第一卷 云起 第十七章 路有尽头时

两名隐境九重的强者，居然被随手击溃？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绕是秦陆，也是瞪大了眼睛，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前辈，你是？”

他以真气传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对方没有理会他，而是身形一晃，便来到了两名黑袍人的面前。

“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离开，要么……死。”

面具老者的声音充满了寒意，场上无一人不感到战栗，如坠冰窟之中。

“你是谁！”

一名黑袍人厉喝道，可他话音刚落，就猛然从面具老者身上感受到一股如渊般浩瀚的恐怖气息，刹那间，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人头横飞出去的场面。

那是预兆吗？若不按照对方所说，下场就是这样？

两名黑袍人彻底慌了，他们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二位……”

张思袁刚要说话，就看见面具老者朝他看了过来。

“还有你，不走么？”

面具老者缓缓说道。

一股凉意瞬间从张思袁脚底涌起，他目露惊恐，这一刻，他竟有种面对着洪荒巨兽的错觉。

“阁下为何要放我们走？”

张思袁咬牙说道。

然而，他刚说完，就目睹面具老者抬起了一只手，正欲隔空按下。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在张思袁心中爆发，他再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冲出了秦家，很快就消失不见。

见到这一幕，秦陆眉头一皱，张思袁是杨青瑶的师傅，若是放他离去，定是后患无穷。

更何况，那两名黑袍人明显与张思袁是一伙的，谁知道他们走了之后会不会蛰伏在哪里，暗算秦陆？

正当这种念头浮现之际，秦陆忽的听见了脑海中出现一道声音。

“那张思袁是云起宗的长老，你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云起宗绝对不会放过你，至于他是否会暗算你……你连古路都开启了，若是连这种小角色都解决不了，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秦陆心头一震，古路二字如同雷鸣一般在他耳边回荡。

“前辈，你到底是谁？”

“待你处理完家事，我会再来的。”

语毕，面具老者竟直接消失了。

对，就是消失了，若非地上有两个黑袍人砸在地上时留下的坑洞，众人只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下一刻，周自在快速朝着外面冲去，秦陆终于反应过来，并在第一时间拦住了对方。

并且，薛晓晓也赶了过来，二人一前一后，堵死了周自在的路。

秦陆举起了手中的霸王刃。

“秦陆，你已经赢了，何必赶尽杀绝！”

周自在全无曾经的从容与淡定，当面具老者出现、张思袁离去时，他就已经萌生退意了。

秦陆没有说话，而是与薛晓晓同时出手。

霎时间，刀气与白丝纵横，撕裂虚空。

周自在面目狰狞，自知秦陆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怒吼一声，全力反击。

不得不说，周自在确实很强，拼命之后，他的气息愈发强盛，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影响天地，攻势相当凶悍。

可惜，他遇到的是秦陆和薛晓晓，他们一个掌握着紫色真气，一个血脉之力惊人，虽然境界比周自在低，却还是把周自在打得节节败退，口吐鲜血。

最后，秦陆一刀砍去周自在的双脚，令他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

“秦霜有没有回过周家？”

秦陆以刀尖顶着周自在的喉咙，问道。

“秦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自在艰难开口，结果直接被秦陆一刀枭首。

“你不说，我自己查便是。”

周岚、周自在皆死，就代表着周家彻底倒塌，秦陆想查清楚秦霜是否回来过，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至此，盘城五大隐境强者，除秦展安之外，其余全部死在了秦陆手中。

秦陆手握霸王刃，走到大门处。

此时，秦家门前空了一大片，许多人都已经逃掉，其中周家、城主府等势力的人马更是不见所踪，只剩下一些胆大之人，躲在角落，想看完所有过程。

当秦陆出现在门前，这些人立刻慌了起来，他们担心秦陆杀红眼，连他们也一并宰了。

所幸，秦陆没有动手，他目光如炬，道：“传我话，从今日开始，盘城的天，由我秦家主沉浮！”

此话一出，留下来的人无不心神狂震。

盘城虽是隶属于大羽王朝的城池，但对于这种小型城池，大羽王朝一向都放任其发展，只要不反叛王朝，城池内部的势力皆可以自由竞争。

纵使城主陨落，也不会引来王朝的任何降罪。

因此，当秦陆的话传出去后，整座盘城都陷入了无尽的震撼之中。

秦陆之名，若滚滚雷鸣，经久不息。

此时，秦陆从秦展安口中得知，他为了避免战火蔓延，就将其他秦家族人都安置在了后院。

当秦陆来到后院时，赫然看到了几十人跪在地上，身后还统一挂着一条刻着“罪”字的石牌。

“少主，你不在秦家的这三年里，就是他们处处针对你母亲。”

一名老人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张写满名字的白纸，递到了秦陆面前。

秦陆扫了一眼，淡淡说道：“全杀了。”

“少主饶命啊！”

“我等知错了，少主……”

求饶哭喊声顿时弥漫开来，可在下一刻，一颗颗人头坠地，血流成河。

对此，秦陆毫无波澜，道：“将周自在等人的尸体送回他们府邸，并派人收缴他们的资源，清点之后送来给我，如果有人不服，就让他们来找我。”

“是！”

一众秦家人齐声应道。

随后，秦陆与薛晓晓一起找到玉涵。

还没等玉涵反应过来，秦陆就跪倒在地。

“陆儿，你这是干什么？”

“孩儿不孝，娘受苦多年，我却一直不在，令您失望了。”

玉涵眼中有泪光闪烁，她快速上前，扶起秦陆，声音颤抖说道：“怎么能怪你？我知道，若非你遇上了无法脱身的事，怎会不回家？陆儿，你当年离开，是否真的去了云起宗？”

秦陆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关于杨青瑶的事情，是秦陆心中的痛，他不希望母亲为他担心。

母子连心，玉涵自然能察觉到秦陆有所隐瞒。

她没有戳穿，眼中伤感更甚，她心疼不已，抱着秦陆低声抽泣。

“孩子，苦了你了……”

秦陆没有说话，心中却百感交集。

他经历了噩梦般的三年，期间最为挂念的，自然是他的母亲。

他曾经想过，家中有秦展安在，母亲的日子应该过得不差。

他可以受苦受难，但是家人如果遭受苦难，他便心如刀绞。

结果秦家变故之大，令秦陆猝不及防的同时，也倍感自责。

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秦陆轻轻拍了拍玉涵的后背，待察觉到后者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后，他为其拭去泪水，笑道：“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薛晓晓，这三年来，都是她一直陪着我。”

听到秦陆提到了自己，薛晓晓那细腻的脸颊上顿时浮现两抹红霜，显得极为动人。

“伯母，你好。”

她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玉涵见状，赶紧走上前去将其扶起，她凝视着薛晓晓，眼中逐渐被满意充斥。

她转过头，给秦陆传递了一个眼色，后者一阵汗颜。

秦陆自然看出了玉涵是什么意思，那眼神在说，儿子终于长大了。

他急忙以真气传音，声称不是玉涵想的那样。

玉涵愣了一下，看了看薛晓晓，又看了看秦陆，忽的明媚一笑，眼神示意，我都懂！

一旁的薛晓晓感知敏锐，自然能察觉出这母子俩的各种暗示，一时间，她脸上愈发红润，只得羞赧地低下头。

这时，秦陆瞥见不远处炊烟袅袅，当即走上前去，以吃饭为由，解决了此地的尴尬。

可他不曾想，在饭桌上，玉涵在和秦展安介绍了薛晓晓后，这个看起来不怒自威的老人顿时笑容满面，玉涵在一旁也是越看薛晓晓越满意的样子，虽二人都没有直接道出一些敲板的话，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不用紧张。”

秦陆隔着桌台，在下面悄悄握住了薛晓晓的小手。

薛晓晓娇躯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只不过脸上的红晕却是愈发浓郁。

“今天高兴，来，陆儿，陪爷爷再喝几杯。”

秦展安刚往嘴里灌酒，就猛地咳嗽了起来。

秦陆急忙劝诫，秦展安则是摆摆手，道：“今日一战过后，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与其再像前三年那样窝在那见不得光的密室里苟延残喘，倒不如好好最后再看看这个家。”

此话一出，原本和睦的气氛立刻被冲淡了不少，众人沉默，连桌上的佳肴都显得黯淡了下来。

“都干嘛呢，我活到这个岁数，已经了无遗憾了，唯一称得上的可惜的，恐怕是不能见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了。”

秦展安说这句话时，还故意向秦陆示意薛晓晓，秦陆哑然一笑，但没有过多说什么。

他能看出来，薛晓晓其实一直在期待什么。

可是……现在的他，难以去承受那份责任。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别的不说，接下来他就要启程前往云起宗，寻杨青瑶报仇，仅这一件事，就注定不会顺利，他也不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

见到秦陆迟迟没有表态，薛晓晓的目光有些许黯然，不过她掩饰得很好，没有让其他人看出来。

晚饭过后，秦陆与薛晓晓并肩走在秦家后院中，花草芬芳，古树耸立，夜风凄清。

“晓晓，你要陪我一起去云起宗吗？”

秦陆问道。

虽然张思袁不在，但秦陆已经通过了盘钟考核，得到了加入云起宗的资格，现在就差最后一个新生试炼，他就能成为一名正式的云起宗弟子。

而一旦成为云起宗的正式弟子，就可以根据试炼成绩的好坏，决定弟子可以带多少随从一同进入云起宗，这是试炼的奖励之一。

薛晓晓没有参加盘钟考核，就没有弟子资格，所以秦陆打算先让对方以随从的身份进入云起宗，之后再找机会，将薛晓晓的身份转为正式弟子。

他相信，只要薛晓晓展现出自己的天赋，云起宗就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苗子。

月光下，薛晓晓就像是一位仙子，在花繁叶茂中展现着令人沉醉的美，明眸皓齿，雪白肌肤，可现在她的眉宇间却萦绕着几分愁容。

“秦哥哥，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薛晓晓轻声道：“自从我的血脉圆满觉醒了之后，我的脑海中就逐渐多出了一些记忆碎片，我在这些碎片中，看到了我的母亲，也看到了我出生时的地方……”

“是七星宫吗？”

秦陆问道。

他想起来当初薛晓晓血脉觉醒时，体内浮现的奇蚕虚影，以及叶文虎曾猜测过薛晓晓的来历与七星宫有关系。

薛晓晓点了点头。

“可以和我说说吗？”

秦陆说道。

薛晓晓没有拒绝，道出了记忆碎片中她所看到的。

原来，薛晓晓的母亲是七星宫的圣女，本应该嫁给某一皇朝的皇子，却爱上了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薛晓晓父亲，同时也是圣女的护卫，得知此事的七星宫高层勃然大怒，直接处死了薛晓晓的父亲，但不曾想薛晓晓的母亲已然有了身孕。

七星宫本想直接抹杀了这个孩子，但因为这个孩子与圣女的本源连接在了一起，一旦婴儿死去，也会带走圣女的生命，无奈之下，七星宫只能等圣女生下孩子，再打算将孩子处死。

幸好，圣女早有准备，在七星宫行动之前，圣女就命令一名老仆带走婴儿，可惜，此事还是败露了，七星宫一怒之下，将圣女囚禁，而那名老仆，则是在追杀中以偷梁换柱之计，成功送走了怀中婴儿，她自己却深陷重围，生死未卜。

听完所有，秦陆大为震惊，他没有想过薛晓晓的身世竟如此凄惨，父亲被处死，就连母亲也被囚禁了起来。

“秦哥哥，我想回去救我娘。”

薛晓晓轻咬嘴唇，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脆弱的人，相反，一旦她决定了什么，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不然她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救走秦陆。

看着面前的少女，秦陆既心疼又不舍。

凭心而论，他希望可以和薛晓晓一直在一起，可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束缚对方。

秦陆深吸一口气，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

薛晓晓立即摇头道：“七星宫太危险了，你若是与我一起，恐有生命之危。”

“那你一个人去就没有危险了吗？他们连你尚在襁褓中都想处死，更别说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

秦陆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我从记忆碎片中得知，我母亲留下了一些后手，我此次离去，便是打算好好准备一番，一切妥当之后，我才会决定前往七星宫，所以，秦哥哥，你不要担心……”

秦陆能看的出来，薛晓晓其实在故作轻松，事实上，七星宫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这个势力屹立于梓洲之巅，连云起宗在其面前都显得逊色不少，结果这么沉重的责任却放在了一个少女肩上，这任谁都会感到喘不过气来。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

这是薛晓晓必须走的一条路，她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还是太弱了……”

秦陆暗叹，如果他有绝对的实力，哪里需要薛晓晓承受这些？

“待你日后前往七星宫时，一定要告诉我，无论我身处何方，只要未死，我都会带着千军万马相助于你，纵使杀上七星宫，也在所不惜。”

他现在没有实力，但不代表他以后也没有。

这是秦陆的承诺，蕴含着他义无反顾的决心。

薛晓晓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我想等你正式进入了云起宗之后再走，我……舍不得秦哥哥。”

晚间的风总是带着几分清凉，似乎能吹散人身上的疲惫，却吹不散少年少女心中的忧愁。

二人不再言语，顺着院中小径缓步行走，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他们的背影就像是一幅画，挺拔与窈窕，却透着几许怅然。

可惜啊，路终有尽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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