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合一
裴安最近的日子过得既幸福, 又痛苦。
他哥死了，他也由此拿到了他哥的大笔遗产。
他哥除了一辆汽车之外，剩下的全是存款现金。
他和他爸办了他哥的后事, 然后就干脆瓜分了这笔钱。
他爸倒是想要独吞, 但是为了这钱, 他都敢瞒下他哥真正的死亡原因, 他爸要想和他分钱，他就敢拼命。
裴父可比裴然更了解自己这个小儿子。
最后他爸也就怂了，两个人四六分了这钱，加上公司给予的一笔补偿, 裴安一下子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摇身一变, 成了身有200万的“富人”。
他在他那个圈子里彻底抖了起来。
现在出入，他也是“裴哥”了，有人捧着他, 走到哪里都有面子。
本来因为他哥的原因，他在小团体里还算有点面子。
但是现在他发现，谁有钱也不如自己有钱。
以前他只是有面子，现在他就是那个面子本子。
唯一让他的日子产生了一点不愉快的，就是黄毛了。
黄毛作为整件事的知情人，现在没事就盯着他拿钱。
裴安以前是大方, 从他哥那里拿了钱, 愿意和这些人一起吃喝。
那是因为他可以不断从他哥那里拿到钱。
但是现在这些钱变成了他的，而且用完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就不情愿了。
他哥的钱, 他凭什么分给别人。
而且这些钱花完就没了, 他哥可不能再给他死第二回。
但是黄毛总是拿他隐瞒他哥的死这事来威胁他, 也是真没有办法。
他去查过, 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是像他这样的行为，也是犯法。
真闹大了，他得去坐牢。
坐牢这种事情，裴安不敢。
他也害怕。
但是黄毛越来越过分，钱也越要越多。
从开始的几百、一千，到后来张嘴就要两万、三万，最后甚至还想干脆要拿走一半。
再这么下去，他的钱都填了这个无底洞。
裴安还没有想出对付黄毛的办法，他又遇到了一件大事。
他见鬼了。
他哥的鬼魂回来了！
越是心里有鬼的人，越是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裴安那天和黄毛在家里见了一次“鬼”，吓得他接下来好多天都没敢回去。
他住到了新交的女朋友家里，他把他哥的代步车卖了，贴钱换了辆宝马。
女朋友自然也是换了好几个，每一个都是腰细腿长，一脸大浓妆，喝酒抽烟打牌，姿势比裴安还熟练。
他管这叫风情万种。
女朋友对裴安有几分看得上，那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反正裴安对着他的狐朋狗友的说法是——
都是玩玩么，结婚还是要找正经姑娘。
连续在女朋友那里待了好几天，又去庙里求了个佛牌，一切都风平浪静，他也没再见着鬼。
裴安的那点害怕不安就又消下去了不少。
和狐朋狗友们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他也没少在背地里听到他们的闲言碎语。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之前怎么说的，他哥死的蹊跷吧？”
“不是说莉莉听到他说梦话，求他哥别杀他，不是他杀的人吗？”
“他哥不是过劳猝死吗？谁杀他？”
“所以这事你细想啊！”
……
裴安觉得这个女朋友是不能要了，当天就和人分了手。
不过他还没有无缝换女友的本事，又不想花那个钱去住酒店，只好回了家。
都好些天了，他也没有再看到他哥出现，那说不定就没事了。
也有可能是那天太晚了，他看错了……也有可能是喝多了……
反正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和借口，他大着胆子回家了。
家里还是那天那个样子，家里没少什么，也没多什么。
东西也都在原位。
大着胆子把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没看到半个鬼影。
裴安松了一口气，坐倒在了沙发上。
家里是没有什么异常，他也应该要安心了。
但是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这房子似乎显得有点阴凉，天都暖和了，他坐在暖里还是觉得有冷风从窗缝里吹进来。
他手头还有钱，要么把这房子卖了，换套新一点的房子。
到时候他结婚也可以直接住进去。
越想，他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坐在那里开始盘算起他的钱来。
冷不防家里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拍了两下。
砰砰。
裴安一个激灵，手里的手机差点被他扔出去。
砰砰。
门又被砸了两下。
“裴安，开门。”
是黄毛的声音。
呼！
裴安摸着胸口，这才发现自己被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都是自己吓自己，鬼要来哪里还需要敲门？
这么一想，裴安的一颗心不仅完全定了下来。
反而还带了点怒气，脚下重重踩着步子过去开了门。
“裴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打你电话都不接，一个人有好日子，不准备带上哥们了？”
黄毛伸手就去搂裴安的脖子。
裴安伸手将人推开，说：“你还想怎么样，那是我哥的钱，我的钱！你还真想全拿走了？你想得也太美了！”
他被威胁那气还没消呢。
这次黄毛却是改了嘴脸，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出言威胁。
反而还笑嘻嘻的：“说什么呢，都是自家兄弟，那天不是喝多了酒，才把话说过了吗？你就借我2千，我最近手头紧，过两天就还你。”
每次都是说还，但是从来也没有见他还过。
然而裴安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他也不敢硬气地说不。
万一真把人惹急了，人家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已经有了百万身家的裴安，在权衡之下，只好给人转了2000块。
“谢了，兄弟，够意思。”
黄毛拿着手机收了钱，吹了声口哨，脚下却没有丝毫要挪动步子的意思。
裴安就知道这事没完。
“你还要干什么？”
黄毛还是笑嘻嘻的，不知道的以为他脾气有多好呢。
“兄弟，今晚有个局，一起去啊，保你长见识，觉得有趣。”
黄毛说得神神秘秘。
裴安还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黄毛的人脉广，在社会上混得开，认识的人也多，裴安现在虽然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也是“裴哥”了，但是在黄毛面前依旧不够看。
黄毛说要带他去见世面，他一下子就心动了。
也顾不上黄毛这人的人品不行。
他明白一个道理，坐吃山空。
他现在手头有钱了，要是认识点厉害的人物，跟着人做点生意，赚个大钱，那不是比他哥牛多了。
于是，在接下来黄毛提出由他开了裴安新买的那辆宝马车时，裴安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
他是买车了，他也会开，但是他没有驾照，借给对方开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最多等到他自己拿了驾照后，把车子再拿回来。
于是，裴安把车钥匙给了黄毛，两人又一起出了门。
……
裴然准备扮鬼去吓一吓裴安和那个黄毛。
不过这两人竟然一直没回到裴安的那个房子。
唐镜他们陪着他一起守了几天，也没有看到人影。
也不知道这人是去哪里了。
他们几个人也不可能天天守在那里等人，裴然最后给小区楼下的烧烤店老板，请他帮忙，看到人回来给他打个电话。
烧烤店老板再一次看到这个疑似已经死去的人，满肚子的好奇，直追着问裴然和那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最后连钱都没要。
裴然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正好遇上黄毛和裴安一起出去。
裴然开着车跟在他们后边，已经是晚上了，这两人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车子一路开着往市中心的反方向去了。
这两人不出去找乐子，吃喝玩乐，竟然往人少的地方跑。
裴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一路跟着，直到这两人进了某家酒吧。
去酒吧也挺正常的。
但是这家酒吧的位置实在有些超过了他们平时的活动范围。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裴然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将车一停，想要跟进去看看。
结果他到门口处就被拦住了。
今天有老板包场了，不是受邀人员不得进。
就一个小破酒吧，还搞什么老板包场。
裴安倒是被人带进去了。
裴然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他进不去 ，便就只好坐在车里等裴安出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在裴然怀疑他们已经从别的门离开了的时候，裴安和黄毛终于出来了。
还是黄毛开的车，他看着还挺精神，和裴安说说笑笑，伸手去搂对方的肩膀。
裴安整个人却显得有些萎靡，而且对黄毛的态度十分不好。
在对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挥开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扭在一起，差点就打起来了。
最后两人上了车，一起离开了。
裴然一晚上没睡，到这个点已经困得不行。
强撑着又跟了过去，最后看到裴安回了自己家睡觉，黄毛开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两人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大白天的，也不适合扮鬼。
裴然便回家去补了个觉，一直到傍晚才睡醒过来。
洗漱，吃饭。
到晚上八点多，烧烤店老板发了张照片给他。
正是裴安和黄毛几个一起在店里吃烧烤。
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地点也可以。
裴然拿了手机果断出门。
扮鬼复仇计划，启动。
裴然开了车，把唐镜和田晶晶一起带上了。
许筱婷回学校去了，裴然就没有喊她过来。
现在时间还算早，烧烤店里人不少，裴然他们的计划还需要再等一会儿，天更晚一些，人也更少一些的时候才好。
裴安他们那一堆人，在里面吃吃喝喝。
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裴然给店老板发了条消息，让他再送他们那一桌两箱啤酒，把人给留得越久越好。
钱他出了。
店老板知道有热闹可看，十分愿意配合。
把几个年轻小子从头吹捧到脚，人都乐得不行了，还有免费的酒喝，哪里愿意走。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半，人终于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那一桌还在吃喝，酒也从啤酒到了白酒，一大半人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有几个酒量不行的，已经倒在桌上睡了。
裴然看时机差不多，和唐镜他们说了一下，唐镜带着田晶晶就下车了。
他把直播开了，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当成是开生活直播和粉丝聊天。
那天田晶晶出事，裴然突然关了直播，粉丝还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到田晶晶入镜，头上的纱布还包在那里，顿时一个个都很关心地问起。
田晶晶对着镜头，谢过了大家。
“没事，就是遇着了一个变态，把头给磕破了，等有机会，我再和大家细说这事，今天我们准备去吃个烧烤，裴哥介绍的，听说这家味道很不错，我们来尝尝。”
【裴哥？他今天也会来吗？】
【以后是不是我们这个直播间就要变成三人行了？】
【等白小蝶先生。】
【哈哈哈神特么白小蝶先生！】
【晶晶帮忙问一下白小蝶先生开不开直播，我要去当他的粉丝。】
……
评论区已经在闲聊了。
唐镜和田晶晶进了那家烧烤店，就挑了一个在最外面的位置。
两人进去的时候，直播镜头也没有关，虽然一直是对着他们自己的，但是去拿串的时候，左转右转，镜头总会带到一点周边的环境。
那一桌的人也有入镜。
一群吃喝得东倒西歪的“花毛”，大家也没有多在意，反而一直在问裴哥怎么还没来。
裴哥可比这些人好看多了。
裴然当然是要来的，他一直等在旁边的车里，等着机会下车。
裴安他们那一桌吃得差不多了，老板配合着赶他们散场，算账的时候又拖拖拉拉，最后剩下裴安和那个黄毛走在最后。
裴安要付钱，黄毛则是有事要和他说。
这个时候，裴然就出现了，他挑着时机，正好走入裴安看向外面时的视线。
鬼，鬼来了！
裴安整个人明显地抖了一下，幅度大到他旁边的黄毛也看到了。
“你干什么，尿憋不住了？”
今晚的啤酒是喝了不少，一直憋着谁的膀胱都要受不了。
这个时候，裴安哪里还顾得上黄毛。
他现在巴不得把黄毛推去，让他哥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黄毛报仇，别再来缠着他。
烧烤店老板终于“忙”完了，回过头来结账。
“一共1285块，你给1200就行了……哎，我看到你就想到你哥，你哥长那么帅一小年轻，怎么就那么猝死了，那天还来我店里吃烧烤呢，看着感觉也不像身体有问题的样子……”
说话间，裴安的眼神一直往外飘，像是在找什么。
他刚才被黄毛撞了一下，一错眼，“鬼魂”就不见了。
他刚才应该不是眼花吧，他确实是看到了他哥的鬼魂。
只是他怎么又来了，是他身上的那个佛牌失效了吗，还是因为之前他去了女朋友家，他哥才找不到他？
他听说有一种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地缚灵，只能待在他死时的那块地方，跑不出去……
裴安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他回家这行为，现在看来简直就像是回来送死来的。
在他瞥出去的眼神再一次看到他哥的“鬼魂”，甚至已经近到了就在店门口时，他连付钱都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外跑。
老板愣了一下，反应也算快，伸手一把揪了过去，但还是揪了个空。
而察觉到裴安神色不对劲的黄毛，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见到人一跑，他也不多想，跟着就跑了。
直到在店门口，他也再一次看到了裴然。
那个已经被他撞死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鬼吗？
这世界上真有鬼吗？
酒精让黄毛的脑袋发沉，他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只能由着自己的腿往前跑。
只是两个酒鬼，自以为跑得飞快，跑出一溜烟了，实际歪歪扭扭，跑三步，还往地上摔一跤。
“啊，吃霸王餐啊！”
烧烤店老板都惊呆了，大吼了一声。
随着声音落下，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地从旁边冲了出去。
这个人当然就是热心市民裴然裴先生了。
跟着裴然冲出去的，还有唐镜和田晶晶。
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两人可也起着重要的作用。
唐镜的手机镜头切换了一下，从怼脸改成了拍摄前面的画面。
顿时，裴然那矫捷的身影出现在直播间里。
从大马路的人行道，几步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黄毛这个时候显得格外聪明，他没有跟着裴安，反而又跑了几步，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裴然没作犹豫，直接先追着裴安跑了。
小巷子里黑漆漆地一片，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拖了个破拖把杆子在地上。
裴安没看清，一脚踩在杆子上，摔了个五体投地，好险没把牙磕掉。
就算这样，他的嘴唇也已经磕破了，带着铁锈气的血腥味弥漫在嘴里。
一时之间摔得眼冒金星，爬也爬不起来。
裴然等着唐镜跑近了，这才靠了过去。
而这半分钟的黑暗与沉默，对于裴安来说，简直像是一种酷刑。
裴然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休闲鞋，雪白的鞋面上没有沾上半点灰尘。
他几步走到了裴安的身侧。
裴安已经动弹不了了，他的四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
他觉得他被鬼压住了。
“哥，哥，你不要怪我啊，真不是我杀的你，你不是也知道吗？是黄毛干的，他开车把你撞死了！那个时候你都死了，我也没有办法，我太害怕了，被黄毛一吓，就什么都听他的，哥你不要怪我。”
裴安哭得涕泗横流，想要伸手去抱他哥的腿，但是一想到现在这人已经是鬼了，他又把手死死缩了回来。
后一步赶来的唐镜已经把这一切都拍进了直播之中。
不仅是画面，声音也录得清清楚楚。
直播间顿时都炸了。
【我靠，我听到了什么？】
【快报案，快报案，这是刑事案件啊！】
【裴哥是这个小混混的哥哥吗？他不是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说杀了他？】
【同没听懂系列。】
【不管怎么说，和杀人扯上了，我感觉有大事，老唐快让裴哥诈他一下，说不定真能诈出东西来。】
……
然而现实是不用裴然去诈什么。
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的裴安什么话都抖了出来。
“哥你放过我吧，我是你亲弟弟啊，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也不想我去坐牢的对不对？你，你去找黄毛！对，都是他开车撞的你，他现在还要威胁我，想拿走你的钱，你去找他索命去！”
裴然转头，对着唐镜说的，也是对着直播的镜头说的。
“要不要报警？听着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早已经准备好的田晶晶正准备拔通110，裴安一听到报警这两个字，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不能报警，报警了他要去坐牢的。
“哥我带你去找黄毛，你去找他报仇，不要报警，我求你不要报警！”
裴安的脑子里，除了恐惧，剩下已经全部被酒精占满了。
一个死鬼说要报警这事，他也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
田晶晶被裴然示意着缓下了报警的手。
他倒不是心软，而是想着如果现在报警把裴安抓了，再让警察相信这真是一起案件，回头再去抓捕黄毛，人可能都已经跑了。
计划可以根据实现情况稍稍改变。
比如他们现在先冲去把黄毛给按住了，到时候有话，也让他们一起去找警察说吧。
“那你就带我们去找那个黄毛吧，只要找到他，我就不怪你了。”
裴然对着裴安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微微笑着的。
顿时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给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裴哥接戏吗？他适合演个变态啥的，真带劲！
已经吓昏了头的裴安在得了他哥的准话后，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就瑟缩着带着人去找黄毛。
黄毛家离这片小区也不远，不然当时裴安也不会和他们这些人玩到一起。
隔了两条马路，他们进了一幢同样有些年头的老式居民楼。
走楼梯上了五楼，裴安指了其中一扇门示意到地方了。
屋里的灯亮着，裴安说黄毛是一个人租的房子，家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而门竟然没有关实，就那么虚掩着。
裴然示意唐镜他们小心，先不要进屋。
裴安的双手已经在来路上，被他们找了一根绳子给绑了，一时之间也不怕他暴起伤人。
伸手将门推得更开了一点，裴然抬脚进去，入眼还没看到人，先看到了一尊半人高的观音像，就被摆在了餐桌上。
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