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圣诞夜
此话一出口,我和药蓠皆是一惊。只见泉生面不改色,压低声音道:
“秘党成员奉龙为创世之神,将巨龙骨架深藏地下,作为镇城圣物,怎么……诸位这是有备而来?”
药蓠从容一笑:“可以这么说吧!看来我们此番行动是离不开泉生兄的帮助了。敢问泉生兄,可否指明进城之路?”
“什么什么?我们这就去……”我总算反应过来,惊道。
“没错!差一点,峙就可能有性命之忧,更别说我们还要去找你姐了。”药蓠不容反驳地打断我。
“可是,我们还没准备好不是么?难道你打算进城随便抓个黑帮老大就认定人家是秘党?!”我求助似的望向枭哥,都快口不择言了。
枭哥垂下眼帘,沉思有顷,再次向泉生确认:“你愿意领我们进城么?”
泉生停下了正在擦拭茶杯的双翼,朝我们点了点头。
各色霓虹灯在不远处闪烁,繁华又绚烂,层叠的高楼耸立天际,直抵苍穹。傍晚的彩霞只得在 cbd耀眼的字牌后缩头缩脑,一点点消失在夜幕中。
木筏随小溪驶近城郊,一路上晃晃悠悠,伴着潺潺的水声,最终被一湾芦苇拦下。这是一个明朗的夜晚,浅滩边的村庄灯火亮如白昼,一直延伸向不远处的市区。
“我只能送你们至此了,”泉生抖擞羽毛,从木筏上起身,“按照先前的安排,我会去找蛇女把一切澄清,然后救下你们的朋友。”
“你真要这么做?”药蓠临走前转过身,沿岸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竟有些惜别之感,好似游子对故土的最后回眸。
“我意已决,”泉生振翅欲飞,“这样躲下去终归不是办法,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药蓠“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泉生接道:“放心,我会保证那个女孩的安全。”
话音落处,只听“哗啦——”一声,泉生展翅飞离河面,修长的双腿略一收缩,溅起的水花打在芦苇丛中,看起来好像无数亮晶晶的珍珠,每一颗颤抖的珍珠中都映着那道远去的黑影,向着连绵如匍匐巨兽般的贺兰山脉飘摇而去,逐渐融入漆黑的夜。
今晚是圣诞夜,沿途的玻璃窗上都贴满了铃铛,小鹿,圣诞树,还有“merry christmas!”字样,市中心的街道上人潮涌动,随处可见挎着品牌包身上散发出浓郁香水味的贵妇和身穿晚礼服,挂着瑞士名表的绅士。两旁是早已被晚高峰车流挤得水泄不通的马路,鸣笛叫骂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耳膜发疼。
药蓠观望着街对面奢华高耸的cbd大楼,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大堂中央的水晶大吊灯和盘旋而上的扶梯,一辆红色法拉利正从门口的两头青铜巨狮间驶出,汇入滚滚车流。
“妈妈,我要这个!”
化了浓妆,身穿蕾丝裙的小女孩拽着一个戴水晶项链的臃肿妇人,来到卖蛋糕的橱窗前,用肉嘟嘟的小手一指新出的巧克力千层,又哭又闹,怎么也不肯离开。妇人在嚷嚷了数遍“不行,妈妈还有LV包没看”无效后,忍无可忍地掏出一沓钞票闯进了蛋糕店。
不知为何,仰望亮如白昼的夜空和耀眼的霓虹灯光,在忆起精灵墓,泉生和贺兰山,我突然有种初学游泳之人从浅水区步入深水区的不安和忐忑。
“现在的家长都这么蠢么?”药蓠嘀咕道,双眼却始终不离几步开外的“巴黎印象”餐厅,估计是被靠窗那一桌上摆的法国干红葡萄酒吸引了,见我们都往那儿看了才改口问:“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度过这浪漫的圣诞夜?”
“什么什么,你搞清楚咱是来干嘛的了没?”我惊道。
药蓠神秘一笑,压低声音:“这你就不懂了!想要勾搭有权势的集团和组织,必须先混入上层社会,一般那些掌握重要情报的高管都喜欢泡在玉腿如林的地方花天酒地,普通人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你这有些绝对。”枭哥幽幽道。
“哎呀!我说的是大部分,大部分!”药蓠挠了挠头。
“好好好,”我赶紧圆场,“那,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第一步嘛,我早想好了!”药蓠说罢,嬉皮笑脸地向枭哥摊开手。
枭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伸进贴身的口袋,不一会儿竟递来一张Swiss national bank的黑卡!
伴随着法国爵士ulysee舒缓的曲调和轻松的口哨声,餐厅沉重的镀金玻璃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药蓠身穿天蓝色衬衫黄色马甲,外套乳白色礼服配橙色领带,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撮精致小辫儿,胸前别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我身着粉红衬衫配黑色领带,外套黑色西装,尽管努力走出一派正气,但还是怎么看怎么像随时可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沙漠之鹰四下扫射的马仔杀手;枭哥白衬衫配小夜礼服,系酒红色领带,抹了发胶的短发亮闪闪地垂在两侧,一马当先,走路带风,伴着冷艳的贵族气息直逼美女服务生和缤纷果酒相映衫的耀眼吧台。
不等满座贵宾从惊愕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药蓠已经来到枭哥身侧,将黑卡往台上一拍,眼皮也没抬一下:“三个人,雅座。”
见美女服务生半晌没出声,只是呆呆地瞅着他,药蓠皱了皱眉:“没预约,要等么?”
“不,不用不用……”美女服务生连忙摇头,整齐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同时手忙脚乱地拿了黑卡就刷。
几分钟后,法式套间。颇具贵族风范的金银餐具前,我愤愤地扯下领带宽松领口,抱怨道:“这一身也太拘谨了点儿,稍一动都害怕哪边会裂掉!”
“哎,别别别拆……”对面的药蓠赶忙起身,隔着整张桌子按住我,“千万别在这些人面前暴露出你对奢侈品的厌恶,不然咱就没法演了……快,快把衣服穿好!”
话音落处,忽听门铃一响,一位西装笔挺的服务生端着满盘香气扑鼻的法式菜肴走了进来——药蓠当即坐正,佯装在整理衣襟,还不忘轻咳两声;我有样学样,没想到刚咳完就遭到了服务生诧异的注视。
马赛鱼羹,巴黎龙虾,沙福罗鸡……还有许多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见都不曾见过的各种美食,形态各异,色彩纷呈——我能认出的几样也全得益于曾在斯芬克斯坦吃过的几次大餐。
红酒填满玻璃杯发出银铃般的清响,枭哥应声举杯轻轻摇晃,服务生略一欠身,见枭哥泯了一口后面无波澜,不免有些犹豫。
“这是法国拉斐庄的波尔多红酒吧?相比之下,同样是波尔多红酒,我更喜欢拉图庄酒的雄浑刚劲,绝不妥协。”枭哥语气平缓,冰冷异常,头也不抬地用两指夹着黑卡递与不知所措的服务生,“多加点钱,把酒换了。”
服务生点头如捣蒜,接过卡来还没等开刷,就听见药蓠拉长的抱怨:“这煎鱼腩也是,配鱼子酱就显得太单一了,给我换松茸酱!”
见此情景,服务生愣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从他脸上闪过,但他还是低下头去,在poS机上运指如飞,眼看着就差刷卡输密码了!——药蓠突然轻咳两声,和枭哥一同望向我……
“嗯?”我这才从法式美味中清醒过来,把嚼烂的牛排咽了下去。
于是,面对他俩充满鼓励的眼神,我脱口而出:“这牛排好像没熟……”
“咔——”服务生竟自将划完的黑卡递给枭哥,趁枭哥输密码之际,淡淡道:“为了保持口感,法式牛排一般都只有七八成熟,更何况——”他接过“支付成功”的poS机,不无头疼地看了看被我切得七零八落的牛排,“——你这也没法换了呀。”
“没事儿没事儿!”我很豪迈大度地摆了摆手,“下……下次注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