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珞一

那……」

他想问清楚这女子究竟是想怎样，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有些微妙。

沉吟许久，冯仕炎长舒了一口气，道「如姑娘所想，我确是不想让人知道，对于所谓的功名，我也并不是十分热衷……」

「不过你没看错，那首诗确实是我给万兄弟的。」

即便隔着一层面纱，冯仕炎都能感受到，她脸上流露出的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悦。

「冯公子大才，珞一佩服！」

「珞一么……」

冯仕炎的眉头一展，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

「珞一，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小姐，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

「啊！是了呢！」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再不回去，可真就来不及了！」

其它几个城区的人固然可以来城西，但想要留下来却是不能……随即那女子便朝着冯仕炎挥了挥手，带着湘儿忙不迭地离开了。

伊人的倩影渐渐消失，冯仕炎不禁有些愣神。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长街尽头，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除了名字，他甚至不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应该不是城西之人，只是……偌大的苏州府，仅凭一个名字，又该怎么寻觅到她呢？

想到这，冯仕炎不禁有些懊恼，这样两两分离，下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苦笑着摇了摇头，冯仕炎顿觉兴味寥寥，漫无目的地回到长街，打算稍微逛逛，便提早回去休息。

只是，离开的规划，或许得抓紧了，不管以怎样的方式。

他一定要尽快离开！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徜徉在长街之上，冯仕炎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不知哪去了。

如果仅仅依靠劳务所派发的差使，即便有万红壮的帮助，想要离开城西，满打满算都得一年左右的时间，甚至更长。

——他不想等，也等不起。

那么，如果想要尽快离开，唯一可以依仗的，似乎只有金钱的力量了！

可是，每天两枚小钱，在城西，虽然也算是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相较于离开所需的金额，终究是杯水车薪……

该怎么办呢？

冯仕炎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眼见着，就要走到长街的尽头了，忽然，一阵好闻的香气猛地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久久未能散去。

闻着香气，冯仕炎顿时感到饥肠辘辘起来，下意识地抬起头，寻觅起这股香味来。

他这才发现，不远处，一个摊位正被人山人海地包围着，而这股香味，正是来源于那个摊位。

凑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见状，冯仕炎也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好奇，且将其它的心思放在一边，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穿过人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极其简陋的木质推车。

推车上放着几个竹筐，下面垫着厚厚的油纸，油纸上面，是一个个冒着腾腾热气的，一看就是刚出炉的……烧饼？

「这是……」

冯仕炎的眉头一挑，这烧饼，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随即他的眼睛一亮……这不正是上次万红壮递给他的那种烧饼？

那么，这个摊位，岂不就是那武大郎的？

这段时间由于太忙，冯仕炎一直将去见武大这回事给忘记了，没想到无巧不成书，今天趁着逛集的由头，竟是与他给遇上了！

「只是……武大人呢？」

冯仕炎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发现并没有一个人的特征，与印象中的武大相仿。

周围每个人都是十分自觉的，用一旁的油纸，裹上几个饼子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将一枚小钱丢到推车上的一个篮子里。

没过多久，推车上的烧饼便被围着的人一扫而空。

剩余的人，则是强忍着耐心，站在一旁，嘴上却是忙不迭地催促起来：

「武大，新的一炉饼子何时才能出炉，兄弟们可是等很久了！」

「来咯，来咯！」

推车后头，响起了一个憨厚无比的声音。

随即，只见一个蓝色的帽尖陡然自推车的后头探了出来，不住地摇晃着。冯仕炎赶忙踮起脚尖，才发现，有一个四肢粗壮、个头矮小的汉子，正在这推车的后头不停地忙碌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大郎吗？

那人的手脚极其麻利，没过多久便哼哧哼哧地将一箩筐的饼端了上来，放到了推车上。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再次将这箩刚出炉的饼瓜分得一干二净。

冯仕炎并没有上前凑这个热闹，他只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一枚小钱四个饼，在城西，真不算是便宜……不过想到那饼的滋味，再想到城西的贫乏，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似乎，摆摊也是门不错的生意。

冯仕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寻常人在城西，一天忙碌下来的报酬，也才一到两枚小钱，参照他的营收，或许……一天的营业额足以抵过不少人一个月的忙碌了。

即便放眼整个城西，都能被归为那类高收入群体。

当然，冯仕炎知道，这中间或许要抵扣掉一些成本什么的，但再怎么算，都比做工赚的钱多。

想到这，冯仕炎不由得有些心动。

或许……自己也可以摆个小摊，卖卖葱油饼什么的，且不说到底能赚多少，起码，应该也不会差。

想着想着，冯仕炎不禁开始满心欢喜起来，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不知不觉间，夜渐渐深了，人群也慢慢开始散去，不少摊位眼见着没什么生意了，也纷纷开始收摊准备回去了。

「这位兄弟？」

就在这时，一道憨厚的声音打断了冯仕炎的沉思，「我见你站那里许久了……是来买饼的吗？」

「我……」冯仕炎略有些迟疑，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嘞，那我给您热热。」

用肩上搭着的抹布随便抹了一把脸，武大将推车上剩余的饼子取了四块，塞回炉子里重新烘热，一边又抬起头，与冯仕炎唠嗑起来，「您是……刚来城西？」

「你怎么知道？」冯仕炎好奇地问道。.

「先前那么多人中，也就您看起来有些面生，要说这城西，大多数人我都认识，尤其是来我这里买过饼子的客人。」

这句话或许有一定夸大的成分，但从他脸上的得意，可以看出，这武大卖的饼，在城西，还是比较深入人心的。

「好了，给！」

武大细心地将四个烧饼用油纸包好，递给冯仕炎，「尝尝，不收钱！」

见冯仕炎一脸的疑惑，他赶忙解释道：「正好我也准备收摊了，这饼，可不能过夜的……」

「嗯……」冯仕炎也便不再矫情，接过那四个刚出炉的饼。

两人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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