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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22节

完了,她是个脏小孩儿了。

她爬起来,绕着原地转了一圈,小脑袋低低垂下,她看见自己的裙摆处蹭上了白灰。

她得把自己弄干净一些,这样,等阿兄和漂亮哥哥见着她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抱她了。

秦晚妆想。

这时,秦晚妆面前突然出现一片烟雾渺茫的湖泊。

湖边是稠密的青枫林,亭亭如盖,林间烟气亦蒸腾,依稀辨得清隐藏在漫漫青枫里的雾阁云窗。

真好看呀。秦晚妆想。

这是仙乡吗?

她可在话本里瞧见过,许多人都在睡着后见到神仙了,难道她也要见到神仙了吗?

先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小姑娘脑袋小小,实在装不下什么复杂物事,这会儿又开心起来。

天底下当真有神仙吗?

秦晚妆像只好奇的小奶猫儿,一溜烟钻进青枫林。

青枫林里烟气迷蒙,枝叶斜斜垂下,草木扶疏。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闪过,白刃砸入青枫树干。

“什么人!”急声厉斥。

林里响起纷乱的踩踏声,自远而近,清光流下,刀锋闪着暗芒。

“有刺客!”

“保护太子殿下!”

空气乍然焦灼起来,像是一点就炸的炮仗,身穿黑甲的侍卫在青枫林间穿梭,黑影逡巡而过。

秦晚妆被吓得一激灵,轻轻颤抖,有些害怕。

她、她不是刺客呀。

秦晚妆看见树上的刀刃,脸刷得一白,冷汗流下来,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提着裙摆往前跑,风声呼啸,身后似乎有人发现了她,脚步声迅速靠近,秦晚妆往前方楼阁里一钻。

这是枫林深处,高耸的楼阁朴雅古劲,雕梁复杂精致,里面书海林立,卷帙浩繁,无数木架整齐地排列,边角台阶回旋而上,穹顶处画着巨大的山川图景。

秦晚妆吧嗒吧嗒跑上木阶,躲在木架后,双手交叠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脚步声自下而上。

越来越近。

透过架子镂空处,秦晚妆看见了黑甲,粼粼散发着凉光,教人如坠冰湖。

分明是晴好的暖阳天,秦晚妆却觉得很冷,四肢冻得打颤,昼光洒下,秦晚妆有些恍惚。

在梦里会死掉吗?

她难过得想。

“曲黎。”不远处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那人似乎有些无奈,轻声道,“你过分谨慎了。”

名唤曲黎的侍卫半跪行礼,有些犹豫,“殿下恕罪,只是,属下方才确实看见了刺客......”

秦晚妆的心漏了一拍。

殿下的嗓音很清醇,像酿了一个春天的青梅酒,他慢慢走过来,轻叹了口气,“此处无刺客,退下罢。”

秦晚妆循声抬头。

秋水为神,白玉做骨。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容尚待青涩,身姿挺拔,浑身都是端方清雅的气度,昼光倾斜而下,他的面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他掩唇低咳,朗目疏眉,神清骨秀。

闻说仙鹤善化人,出世救苍生。

秦晚妆觉得,若是世上真有神仙,大抵就是眼前人的模样。

那人微微抬眼,对上秦晚妆的目光,秦晚妆吓得又想找地方躲起来。

殿下却笑笑,他似乎在找什么书,朝秦晚妆这边走过来,抬手从书架上抽了一卷,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串莹莹白玉制成的珠串,珠串垂落而下,衬得手愈发瓷白明净。

秦晚妆小小一只,仰着头看他。

殿下也垂首,漂亮的桃花眼里好像藏着细碎的晨光星影,他单手握着书卷,对这个乍然闯入的小猫儿似乎也很好奇。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他问。

作者有话要说:

年少的鹤崽儿: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好奇.jpg)

现在的鹤崽儿:你是我家的小姑娘。(坚定.jpg)

第23章 神仙

昼日晴好,青枫飒飒而落。

秦晚妆乖乖坐在小椅上,双手扒着桌案,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神仙哥哥,你同我的漂亮哥哥很像。”

眼前人握着书卷,蓝衫斯文,他说话时很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秦晚妆对上那双藏了稀疏星子的漂亮眸子,看见他轻轻弯了眉眼,嗓音温煦,“那实在很有缘分。”

“是呀是呀。”秦晚妆点点小脑袋。

可有缘分了。

她觉得他们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是神仙哥哥要更年幼些,而漂亮哥哥已经是大孩子了。

秦晚妆想了想,有些犹豫,“只是,你们有些时候又很不一样。”

神仙哥哥浑身上下都很温柔,像汉白玉化成的一样,清疏雅正,他似乎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像是能包容一切,时时刻刻恪守着君子的雅行。

而漂亮哥哥就像风里长大的野草一样,秦晚妆有时能看见他眼里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绵延万里永不消逝的惶恐。

他好像一直找不到家,又一直在害怕。

漂亮哥哥总觉得自己藏得很好,但她都能察觉到呢,她可是天底下最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秦晚妆有些难过。

她的漂亮哥哥在哪里呢。

青枫吹起又落下,秦晚妆有些无聊了。

神仙哥哥一直在读书,好像从来不会倦怠一样,有时他会跟侍从出去,但很快又会回来,秦晚妆在神仙哥哥手里,看见了天下的舆图、状元的策论、以及边陲小国的国书......

秦晚妆问:“神仙哥哥,你不无聊吗?”

他似乎有些疑惑,漂亮的眸子怔忪一会儿,抬手摘下小姑娘头上的青枫,“惟尽责耳。”

真奇怪,秦晚妆想。

原来神仙是这样过日子的。

秦晚妆眨眨眼。

刹那间,大雾接天而起,又慢慢散去。

秦晚妆晕乎乎的,眼前乍然漆黑一片,逼仄的空气里弥漫着焦枯的干草味,秦晚妆咳了两声,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快,小手轻轻往两边扒拉,从干草堆里爬出来。

秦晚妆小脸儿惨白。

这是哪儿啊。

她往四周看。

雪落大漠,寒风肃杀。

鼓声阵阵,雄浑如黄河落日,猩红的绸缎顺风荡起,掀起火焰般的滔天巨浪。

血,都是血。

火光冲天,尸骸遍地。

空气里飘着呜咽的抽泣声,脏兮兮的小孩儿跪在城门口,对着面前的尸体嚎啕大哭。

“开城门啊!”

“我求求你们了,开城门啊!”

有人锤地恸哭。

他身边的男人拿着破碗,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他疲惫地靠着城墙,嗓音喑哑。

一只黑鸦落下来,男人猛地把小孩儿抱进怀里,下颌靠着小孩儿的头顶,喃喃道:“幺儿,别怕,咱们能活,咱们能活......”

秦晚妆踉踉跄跄爬出去,城门口燎起熊熊烈火,杂着清冷的碎雪,她有些害怕,“这、这是哪里呀,神仙哥哥呢......”

墙角的男人目光无神,“神仙、没有神仙,没有神仙......这里全是死人!全是死人你瞧不见吗!”

秦晚妆被吓得一激灵。

他拼命把怀里的小孩儿抱紧,小孩儿哭着喊爹爹,他乍然清醒了似的,恍惚地看着秦晚妆,“你是哪家的孩子,快跑吧、快跑吧。”

“跑、往哪儿跑......”他说着说着落下眼泪,从地上艰难爬起来锤墙,嗓音嘶哑,“开城门啊!收留收留我们吧,军爷,求求你们了,开城门吧。”

“开城门啊!”

“军爷,开城门吧......”

哀号遍野,一把火烧得天色如昼,空气里充斥着血气。

城墙上。

将士们大多于心不忍,“开城门吧,大人,我们能守......”

“大人,那些都是普通百姓啊,咱们在外面拼杀,为的不就是他们吗?开城门吧,求您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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