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领证啦(新婚快乐卓太太...) -
乍然空掉的怀抱让姜宛繁打了个哆嗦,体温交织烘出来的余热散净,像从幻境回到真实空间。
卓裕挽起衣袖,对着沙发上的东西一顿收拾。
姜宛繁愣愣问:“你,你干什么?”
卓裕把散落的布料叠齐了,码到沙发角,头也不抬地说:“今晚我住这,睡沙发。”
“门也锁上吧。”卓裕指了指玻璃门,一副认真办事的架势,“我守着你,等天一亮,直接从这去民政局。”
姜宛繁忍笑,整个人也释然轻松了,告诉他:“但我的户口本在老家。”
卓裕停下手中动作,东西也不收拾了,摸出车钥匙说:“走吧。”
“霖雀,送你回去拿户口本,然后再开回来,民政局差不多就上班了。”卓裕一本正经说。
姜宛繁彻底绷不住了,笑得嘴角半天没放下来。
真实情绪的表达总以最直接的方式,就比如刚才,卓裕就是那样想的,怕她走,怕她反悔,怕太阳升起,两人又相敬如宾。
于是,他就真的站着不动,摆着当牛皮糖的态度。
姜宛繁笑着笑着,心就装满当了,她说:“周三早上八点,你来接我。”
四舍五入就算一份保证书了,卓裕说好,把人送回四季云顶后,驱车一路往西。
门铃响半天,谢宥笛才磨磨蹭蹭地来开门,看清人后猛地关门。卓裕比他更快,一巴掌按住门板,“差不多得了啊哥们。”
“你谁啊,不认识。”话硬,手软,谢宥笛还是把门打开了。
卓裕乐的,“你成年十年了,还搁这儿玩冷战呢。”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管得着么你。”谢宥笛摊在沙发上啃苹果,翘着腿跟大爷似的,“知道自己错了吗?”
卓裕坐在单人沙发座上,撑着半边脑袋兀自出神,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
谢宥笛默默坐直,双手环紧自己的胸,往后挪了挪。
卓裕正好瞧见,气笑了,抓着抱枕砸过来,“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谢宥笛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怪让我害怕的。”
“你说得对。”卓裕承认,“我是有病。”
“谢宥笛。”卓裕发自内心的真诚:“我结婚的时候,你准备包多少礼金?”
“那姜宛繁结婚的话,你给多少礼金?”
“她啊,那我肯定给得厚厚的。”谢宥笛比划出几根手指,谢少爷大气,谢财神牛皮。
卓裕很满意这个数字,“那就,谢谢你了。”
谢宥笛:“?”
卓裕坐了会就走,电梯门划开时,他停了停,转头告诉他:“周三,我和姜宛繁去领证,晚上请你吃饭。”
电梯直降到一楼,仿佛还能听见楼上的扭曲咆哮:“不是人!!!”
这是卓裕人生里少有的一夜,之后他想了很多词语去形容,再没有比惊心动魄更贴切的了。他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沾着枕头就闭眼睡着。没有悸动的梦境,没有患得患失的中途惊醒,只有长久的、安宁的一夜好眠。
阳光一缕偷溜进窗帘缝,停留在卧室浅灰墙布上,像攒满莹雪的花枝。卓裕醒来后看手机,姜宛繁给他发了微信:“过来吃早餐吧。”
四季云顶的公寓区设计得很漂亮,小而精巧,卓裕把车停在小区外,进来后看了一圈,便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环境这么好,开盘时就该找谢宥笛拿几套房源的。
做好登记,管家联系了户主才让卓裕上了电梯。
门早早打开,地垫上放好拖鞋。
这是卓裕第一次进姜宛繁的家,通透两居室,各种手工制品做摆件,暖色系杂而不乱,如果po张照片放网上,一定是大家喜欢的那类美式田园风。
姜宛繁从厨房出来,递给他一杯热牛奶,“你先垫垫肚子,外卖很快就到了。”她倒是很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不会做饭。”
卓裕笑了笑,“没事,我能做。”
“你还会做饭?”
“会,那时候带着怡晓,总不能让她饿肚子。”卓裕说:“但也只限于能吃,不饿死,多美味不至于。”
很好,新生活的第一步,从互相坦白厨艺开始。
正好外卖到了,摆了小半桌,卓裕心里数了数,明白了,以后早餐配置就按这个来。
两人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把早餐吃完。
客厅外,卓裕收拾干净桌子。
卧室里,姜宛繁拿出一只文件袋。
“这是什么?”卓裕抬了抬下巴,然后拉开椅子,重新坐了下来。
姜宛繁已经打开递给他。
卓裕一看,神色凝滞一瞬,心情复杂,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怎么,看不上我这点东西?”
“不是这个意思。”姜宛繁思索了一晚上,也曾难以启齿,但两人并不算正常范围内的结婚步骤,把事由内核掰开了,说明白了,反倒会轻松自在。
“这份《婚前协议》,你不吃亏的。”她说。
卓裕听笑了,“你这是,给我安全感吗?”
醍醐灌顶,姜宛繁觉得这个总结很精准,于是心有戚戚地点了下头。
“就算我要安全感,也用不着这个。”卓裕两指捏着协议,弹指一松,任由之轻飘飘旋落坠地。
姜宛繁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那要什么?”
“要什么?”卓裕收敛笑容,目光落向她,“要此刻,你坐在我面前,我看得见,牵的着。要明天,民政局八点上班,我七点半来接你,你不许迟到。”
姜宛繁沉默许久,“我知道,这些我会给你的。”怕他不相信,只差没竖手指发誓,“明天我也不迟到。”
她欲言又止,眼神里的疑虑显而易见。
卓裕伸手越过桌面,掌心盖住她手背,说:“已经够了。”
“这哪够。”姜宛繁很难不触动,他越真诚,她就越想让他安心,“你还是签了吧。”
卓裕哭笑不得,拿她没辙。
“好。”他重新捡起协议,随手一折捏在手心,“签好了就放我那。”
这样最好,姜宛繁如释重负。
卓裕始终以平静如水的目光凝罩她,“如果有一天。”
“嗯?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非走不可。”卓裕平声,没有半点情绪波折,仿佛这就是认定的标准答案:“那不是你的错,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
卓裕八点半还有会议,没留太久。到门口时,他忽然又说:“对了,你有特别喜欢的房子吗?”
“房子?”
“我们的婚房。”姜宛繁默默低了低头,声音有点晃,“你觉得我这房子怎么样?”
卓裕煞有其事地又环视一周,然后“嗯”了声,“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试试吃软饭。”
电梯门关合,姜宛繁在门口站了会,低头笑起来。
……
“你要户口本干吗?我知道啊,就放在咱爸的床头柜抽屉里。”姜弋在电话那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精神不振的派头,“爸妈现在不在家。”
姜宛繁握着手机,手心微微擦汗,“那你寄过来给我,我有点事,要做个登记用的。”
“登记?”姜弋质疑。
姜宛繁深吸一口气。
“哦哦懂了,作品登记吧,行,我现在就去给你寄。”
笨蛋弟弟人靓心善,还特意发了个急件闪送。
户口本比想象中更快到手,姜宛繁盯着棕色小本本发呆。下午店里正忙,后面还排了好长工期,料子堆满半张工作台,是吕旅不停拿进来等她选的样品。小徒弟叫唤她好多次,姜宛繁都心不在焉。
[简胭]在海汇路上,这里旧时曾是历史遗址,保留了许多旧时建筑。古钟屹立一里内,整点仍会鸣响。
姜宛繁就是被四点的鸣钟声撞清醒的。
她看了看时间,然后拿起车钥匙小跑着出了店。
四点之后,主干道的车流渐增,姜宛繁很少有开急车的时候,掐着20分内赶到兆林大厦。
此时的卓裕正从焦头烂额的项目会议上出来,来不及喘口气又要去参加人事会议。半只脚已经踏进会议室,手机响了。
他接得快,诧异这个点打来电话,“怎么了?”
姜宛繁言简意赅:“下楼。”
卓裕没问原因,甚至电话都没挂,招手示意秘书,朝着电梯的方向指了指,然后转身离开。
两声短促鸣笛,姜宛繁示意车停的位置。隔着车窗,她看见卓裕一路小跑而来,长腿西裤,条顺板正,哪怕天气不好,没了天然打光板,他的颜值与身材依旧很能扛。
卓裕拉开车门坐上副驾,担心她有事,眉心焦虑,“怎么了?”
姜宛繁心下更坚定了些,直接问:“你车停的远不远?”她抬手看表,“得快点,还有半小时下班。”
民政局。
站在办事大厅两分钟了,卓裕后背汗仍在微微渗出。
等候区的位置空荡一片,整个大厅就他们两个人。临近下班,差不多结束一天繁忙,工作人员伸懒腰活动筋骨,善意地调侃说:“真会掐点儿啊,怎么着也是领证,再忙也得多给点时间在这件事上是不是?”
卓裕解释说:“本来计划是明天早上,排第一对。”
“哟,原来是等不及了。”另一人开玩笑道。
卓裕还有点没回神,没接话,神色深沉。姜宛繁推了推他胳膊肘,“别让人误会。”
“嗯?误会什么?”
“你的表情,好像是被我逼婚。”
“……”卓裕晃了晃脑袋,又拿手揉了两把脸,懊悔道:“我就应该放套正式点的衣服在车上的。”
“没事,我也是从店里出来的。”姜宛繁从包里拿出户口本,“除了这个,别的都没带。”
卓裕睨她一眼,“不是带了个我?”
他刚揉过的脸有细微的印,眉深鼻挺,这会完全回过神,姿态潇洒从容,带着惯有的一丝不经。谢宥笛曾用一个土味词来形容卓裕这股气质:渣浪。
确实,贴合得明明白白。
“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等不及是应该的。”办事的姐笑眯眯地打趣,接过两人的户口簿、刚填好的表格,熟练地录入系统。
卓裕扬了扬眉,“是她半道截胡,拉我过来的,您瞧,我衣服都来不及换。”
“西服不是挺好吗,结婚宴就是这么穿的,当提前演练了。”这位姐也是个能侃的主,再次核对两人身份信息后,问:“你们带结婚登记照了吗?”
卓裕和姜宛繁无语地对视一眼。
办事的姐明白了,“没事,咱们这照相效果也挺好的。”
摄影小哥已经在一旁热情招手,“来来来,我这才调试好的新相机,效果杠杠的。”
唯一凑巧的是,今天两人都穿了白衬衫。
姜宛繁拢了拢耳边碎发,真诚问:“给P图吗?”
“能P,但是你俩用不着。”摄影小哥轻车熟路地指导,“站近一点,再近一点,新娘往新郎肩膀靠近一丢丢。好的——笑!”
看到照片,小哥诚不欺人。
姜宛繁含蓄温婉,眼神熠熠发光。卓裕剑眉斜飞,一脸从容的喜悦。那种对未来的希冀,对当下的知足,都从他的眼神里崩裂而出。
姜宛繁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眼处。
大概是下班心切,办事的姐动作格外熟练,一分钟不到,先是听到仪器类似于打字的哒哒声,然后两下沉而脆的盖章响——
“好了,恭喜!”
从民政局出来,姜宛繁被乍然变化的光线晃得眼晕。她稳了稳,挺淡定地说:“我去趟洗手间啊。”
卓裕也挺淡定地答:“嗯,我等你。”
上洗手间是借口,姜宛繁用冷水拍了拍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半晌,然后按住胸口,心跳嘭嘭与掌心共鸣。
平复了五分钟,她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冬日的天色暗的快,像堆叠的图层。姜宛繁一眼就看到倚在柱子后的卓裕,再黯淡的光感,他都能融入贴合,成为构图的主体。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嘴角浮扯淡淡笑意。
这是姜宛繁很多年后都记忆深刻的画面,虽平淡,但安宁,万物萧条的冬日,暗沉天光的暮色里,藏不住卓裕汹涌浓烈的灵魂,在对她冉冉示爱。
过了很久,卓裕察觉到目光,转过头,神色又恢复平静,“想吃什么?”
姜宛繁说:“吃不下。”
“看到我吃不下饭?”卓裕走近,调侃问。
“确实吃不下饭。”姜宛繁没什么胃口,想了想,临时起意:“要不去吃麻辣烫吧?”
卓裕皱眉,“结婚第一件事,就干这个?”
姜宛繁顿时沉默。
这一会调侃一会正经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你想干什么?”姜宛繁硬着头皮问。
两秒停顿。
正当她不明所以、忐忑不宁时,卓裕付诸行动——
轻轻抱住了她。
飒飒西风过脸畔,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卓裕低沉的嗓音造炬成阳,在她耳边洒下温泉雨。
“新婚快乐,卓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