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敞开心扉

“师……师傅您……!”

“你们俩不好好修炼？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是！师傅，我们只……只是来看看您……，您……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抡不到你们操心！赶紧回去修炼吧！”

看到佟烨吐血的一刻，小桑多也没跟夏露尔打招呼，就直接冲出来，踏着满地的碎木块，烂枝叶，跑进了这片空地。夏露尔一怔后，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两人躲着地面上的裂缝，刚走到距离佟烨身侧五六步远的位置，就见佟烨低着头，慢慢的站起身来，嘴角上还挂着血丝，脸颊上竟带着泪痕，胸口明显还在起伏，气息好似仍有些不稳。

可等桑多刚关切的问出一句，却马上被他那冰冷的反问声打断！又跟桑多说这两句对话时，他仍是面无表情，双目低垂，始终没看向两人。

“师傅……，您真没事吗？可是您都吐……!”平心而论，桑多是真有些担心他的这位小师傅。

“滚~~~！”

果不其然，桑多真诚的关心，却换来佟烨一声无情的喝斥。

……

“桑多，你……你别难过！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我觉得那个人……，在实质上，无论他对咱们有多大的恩德？但我认为，就算相处的再久，我们也无法和他……，建立起感情上的纽带。”

两人回到乱石丛后，夏露尔对垂头丧气，神色黯然的小桑多劝慰道：“我这么说，也许又会让你觉得我心胸狭隘！可是桑多，你是我见过的最真诚坦率，最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人，但即便这样……!”

“谢谢你，夏露尔！”小桑多对夏露尔惨然一笑后，又沉静的说道：“其实，刚被师傅骂的时候，我确实有点儿……委屈！可你知道吗？上个月的月初，就是师傅要陪郑叔一起去营地外转转，给我俩放了一天假的那天。

那天我自己到镇上去修理这把，经师傅多次击打后，有些歪歪扭扭的长枪。在路过莉姆婶子诊所的时候，正好碰到莉姆婶子送病人出门，我向她打过招呼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

当提到师傅的时候，莉姆婶子对我说……，她说师傅是……是有严重心理疾病的患者！可他的那种病，即便有对症的药物，也需要很长时间，才可能被治愈。何况现在这座岛上，根本没有这类的治疗药！

莉姆婶子还说：师傅会患上这种病，有很大可能是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亲人，或是什么人……，师傅之所以会对其他人都那么冷漠？是因为他，非常惧怕再一次感受到失去的痛苦，所以才会极端到抗拒……接受和拥有！

再结合郑叔的话，我想师傅过去的经历，一定是非常悲惨的！刚才你也看到了，强大如斯的他，脸上居然挂着泪痕。刚才师傅骂我的时候，我是很难过！可更多的，是替师傅难过……!

我们无法想象师傅经历过什么，可就像郑叔说的那样：未尝君苦，莫奉大度。所以，对于我们这位小恩师，我是绝不会有任何怨气的！

我希望，总会有一天，师傅能对我们敞开心扉，把我们当作……能够被他接受的人！在那天到来之前，我想，我会一如既往的，真诚的敬爱师傅。

也许，这样做就是郑叔所希望的，我们能给予师傅的帮助……，不对！应该是报答！哪怕是有一天，需要我为师傅付出生……”小桑多脸上洋溢着热忱刚说道这儿，突然一只温软的小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随后，便听到女孩儿柔婉的话音“不许说这种话！不会的!师傅那么强大，不会有那一天的！桑多，你的心是金子做的！可你也要记住，你对我，对阿克托，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你有任何闪失，我…我们都会非常难过的”。

闻听此言，桑多心头大动，一阵惊喜顿时直冲进他的大脑。他转头怔怔的望向女孩儿，一时紧张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却见女孩儿小脸一红，急忙撤回了小手，收回了望向自己那急切的目光，随后又瞟了自己一眼，窘迫的一笑后说道：“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修炼吧！”

桑多也机械的点了点头，转过头闭上眼，可他如何能静得下心来？心潮起伏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好像又没明白！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少男少女之间这种含混暧昧的情愫，让小桑多在由衷欣喜的同时，又感到一种忐忑的愧疚，以至于忘掉了，他想为佟烨说得最后一句话……。

暂且放下这两个纠结的少男少女，只说佟烨那儿，为啥练个杖法都会练到吐血？是他用力过猛，遭到反噬受了内伤吗？还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他的内伤完全是由急火攻心所致。

当他沉浸在回忆中，开始仿效当年爷爷给他演示的6招杖法，初时他施展的很慢，因为他每演练出一式、和一个动作，就会有更多记忆的画面，更多亲人的音容笑貌钻进他的脑海，令他愈发的心如刀绞，五内如焚。

可他仍是竭尽全力的忍耐着这些痛苦，拼尽心力的回忆着那些招式的动作，他第一次重规叠矩的演练完了那6招杖法后。他心中的刻骨之思和无尽追悔，又渐渐转变成了切齿之恨和焚衷之怒。

所以，他便不顾这些情志之伤，所导致的气血瘀阻，强行催动罡气，第二次施展出那6招杖法。

那一刻，他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爷爷的话音：“第一招：惊岚雀点头，要领是脱肩团胛、直颈含胸……,第二招：蛛影杖下藏……,”

随后他竟越打越快，直至操演到最后三招时，他已经能近乎完美的，演练出每一招，每一式的，准确的动作，亦能发挥出这三招中相当的威力。

只是，由于他在发招之时，强运罡气猛冲血瘀形成的气阻，导致赤戾成火，灼伤了脏器，造成了反噬性的内伤，到收招时，已是淤血灌喉，他实在压不下去了，最终一口鲜血喷出。

当然，这点儿内伤，对于如今的佟烨来说，只需一时三刻就能自行痊愈。但仍盘桓在他心神中的那种痛楚和愤恨，却犹如痈疮之毒，久久不能消散。

所以，他才会向对自己示意关切的小桑多发火，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会给小桑多造成什么样的心理打击。

因为那时，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当年爷爷给他演示完这6招杖法后，又对他说的那些话：“这套杖法的最后两招‘六胆破魔殇’和‘印出镇五荒’，是需要驱动术法配合的招式。

别说是我，就是爷爷的爷爷，一辈子都没用过那两招！因为想催动那两招，术者必须把斗术,再加上地术或玄术，其中两门中的一门，同时修炼到高阶！地术和玄术还好，只是这斗术嘛，实在太……!

你现在还小，没必要纠结这些！至于最后那两招的用法，《四坊衍术》上也都有详解。不过小烨！你还记得答应过爷爷什么嘛？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赶紧去洗手，准备吃午饭。吃过饭，你就该去复习……”

此刻，佟烨紧咬牙关，右手和左钢拳同时紧紧攥起，握着钢杖的右手，攥的杖壳儿都“嘎吱吱”的作响！

同时，他还在心中默念着:“爷爷！这次我练的对吗？我会用滑把和脱把的手法了！那第一招，应该不再是傻鸟缩脖子了吧？

上个月3号，是我爸妈的祭日，也是我的生日，郑叔带我去海边祭拜爸妈时，他告诉我说：您们的英灵都在天上看着我呢！爷爷！您老人家能看到我吗？大家都能看到我吗？

我现在的斗术，已经修炼到高阶了，应该能发动最后那两招了！如果您能看到我？您就好好看着，有朝一日，我一定用这两招为您报仇，为大家报仇！

可现在……，我和郑叔都被困在这里，连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爷爷！我一直都是这么笨的吗？让您老人家失望了吧？让大家失望了……,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奶奶，婶子，二叔，小露露，大伯、大娘、表姐……，我……我好想你们啊~~~!”这两股思念和悔恨之情，如两股滚沸的辣油，交替冲击着他的心神。

佟烨终是忍不住，失手把钢杖丢再地上，“酷腾”一声跪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最后是伏地捶胸，嚎啕痛哭起来。这是从他被俘到现在，第一次正视自己内心深处，对家人的感情！

只是他没想到，要掀开这块巨大的伤疤，竟会如此之痛……!

……

“小烨~~~！我听小桑多说，今天你上午练功的时候，竟然练到吐血……!你那么拼……,你现在没事吧？”

当天晚上9点左右，佟烨三人从镇上回到小店后，佟烨刚进自己的房间，郑知然就从对面打开房门，走进了他的房间，关上房门后，坐在那张椅子上，望着他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没事儿的郑叔，您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我一点儿事都没有！那小子真是多管闲事,等明天……”佟烨把手中的钢杖放到墙边，对郑知然拍拍胸脯，先轻松的说了前两句，后又压眉立眼，阴着脸说出后一句。

“小烨~~！你……,嘿~~~！小烨啊！你没事就好！我不懂你们术门的那些功法，可我知道，你迫切的想变强，但也不要太急于求成，万一伤了根基，那就得不偿失了。”郑知然耐心的说道。

“郑叔，今天我只是……突然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一想到……我爷爷他们，心中难过，行气有些不畅，又急着催动招式，结果就……，以后我会有分寸的，您放心好了！”佟烨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黑幕，悠悠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郑知然心中登时一阵惊喜。自打两人重逢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这孩子是第一次愿意向自己，表露内心的情感，愿意和自己谈及他已遇难的家人。

这说明，一方面，这孩子的内心变得更坚强了。另一方面，这样他就有敞开心扉，接受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可能了！

“很好小烨！你做的非常好！其实，我还想劝你……平时也多关注一下，咱们身边的其他人。这些人的心地都不坏，大家相处久了，也能建立起一些信任！就不会总是你一个人，扛下所有的……!”

“郑叔！实话实说，我不信任他们！除了您和小九，我不想信任其他任何人……!因为我始终觉得，他们只是在利用咱们爷俩……!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也可以试试吧……！”

“嗯！太好了，太好了！小烨！我并不是急着让你接受什么人。但有时大家对你的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你可以不用那么抵触，试着去感受一下!也许你就能察觉到，这样比你一个人……应该会轻松很多！”

“嗯！好的郑叔，我都听您的！”佟烨顺从的回答到。

“好了，我回房歇着去了，你……你也别练得太晚！”

“嗯！好的郑叔，我……我扶您回去吧！”

“不用！就这几步，哦！对了小烨，再有一个月，又要夺户之战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多保护几个，像候家兄弟那样无辜的人！”

“没问题！郑叔，只要您说一句，其他的就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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