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试探
江峻步履一顿，通常来说，他需要先辨认出别人的那些特征，比如左边赶路的那个戴眼镜中长头发有脸上有颗痣的人，是后桌，叫徐峰。
他旁边那个拽着他狂奔，头发泛着黄色的女生是他同桌，名字不记得了，但他依稀能对上号。
红袖章旁边那个双手抱胸的那个女生，他不记得有什么特征，但凭借着凌人和管理者的气势，大致能分出那是班长，至于叫什么，也不记得。
只有顾瑛，江峻还没有看见她的特征，脑子里就已经先蹦出了她名字，她水润黑亮的眼。
新同桌对他而言，似乎是种变数。江峻淡漠垂下头，修长的腿散漫往前走着。
隐约能听到一点声音，是红袖章在说关于校规的事情，昨天她好像也因为规矩的事被人为难了。
江峻懒懒抬眸，扫过那个班长的脸，又毫无波动的垂下。
看着面前少女乖巧的脸，戴袖章的女孩不自觉将声音放轻了些：“这几天查得严，所以才都要求在预备铃之前一定要进校。”
原本这也没什么，她们值日的人都是走个形式，不会有人真的去管同学，但今天程玲意外拦住了面前这个女孩，她只能配合工作，简短的说了下校纪校规。
“我是转学生，所以不太清楚。”顾瑛对着她微笑，弯起的眼眸里满是友善，“谢谢你提醒我。”
原来是转学生啊，戴袖章的女孩有点脸红，转学生像个洋娃娃一样，好可爱，有点想摸她脑袋…
她抑制住想法，转身让顾瑛过去。
程玲却看了顾瑛一眼，那一眼的打量算不上友好，但顾瑛表情一点都没变，笑容恰到好处。
她不喜欢顾瑛的这张脸，不就是装吗，但如果拿这个由头去教育她，又会显得自己太斤斤计较。
程玲看着逐渐靠近的江峻，微微一笑：“顾同学，你也别怪我们。只是最近管的严，要是被记下班级名字，会扣分的。毕竟顾同学似乎不怎么在乎规则，昨天就已经提醒你一回了。”
旁边的祝梦菲一听跑得
。更快了，拽着快要断气的徐峰一路狂奔：“走快点，要再扣分，班主任就得气死了。”
顾瑛看着程玲，这话听起来一点错都没有，只是隐隐包含着一种信号。
那就是，你是外来的，并没有融入到我们的集体之中，所以你不懂我们的紧张，并且你还在不断给我们带来麻烦。
程玲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敌意，顾瑛垂着头，思索着问题，压根就没打算理程玲。
但在别人眼中，就成了顾瑛窘迫害羞的样子，她人本来就小，这么一低头，单薄的身影更显无助。
视线里多出来一双鞋，简单干净的黑白，鞋带系的标准，顾瑛听到程玲紧张的声音：“江峻。”
顾瑛抬起头，看见程玲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欢，恍然领悟。
别人想要欺负她，让她不开心，那她当然要欺负回去。
顾瑛转过头，恰巧撞进江峻疏离的眼。
他抬脚要往前走，脑海里却莫名想起昨天夜里，那奇怪的小人抱着回收站哭的样子。
一滴一滴的清泪挂在脸上，可怜兮兮的。
江峻止住了动作，转头对顾瑛说：“走。”
“嗯？”顾瑛歪歪头，水润的眼中晃过江峻淡薄的神色。
“管得严，”江峻拽着她的衣领，轻轻把她往前带了一步，“走快点。”
顾瑛哑然，瞥了眼旁边。
果不其然，程玲气闷地看着她们，神色委屈又难堪。
他之前那些话都听见了，她打招呼的话一定也是能听见的，那为什么不回应她，反而先给顾瑛解围？
还没主动开口，就有人替她气回去了，顾瑛满意了，小步跟上江峻：“知道了，江峻，谢谢。”
江峻没回答，只是扫了眼她的腿，她刚刚走路的时候，姿势不太自然。
是因为腿受伤了，所以才险些迟到么。
他脚步顿了顿，转头问道：“腿疼？”
顾瑛垂着，几缕碎发搭在额头上，遮不住细腻的白：“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
戴袖章的女孩点点头：“原来是因为受伤了才来晚了点，这是特殊情况没事
。，同学，你需要帮助吗？要不等下我们一起上去，我扶你一把。”
咦，等等，她有生之年居然看见江峻主动和女同学说话了！
顾瑛笑着摇摇头，正要谢过她的好意，旁边一只胳膊就伸了过来。
顾瑛惊讶抬起头，面前少年神色淡漠，五官却清隽亮眼，只是这么平静地看着人，就足够让人脸红了。
他看着顾瑛软乎乎的脸，眼帘半垂下：“扶着。”
别说顾瑛了，前面跑出去老远的祝梦菲都硬生生停下步伐，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程玲心中酸涩更甚，前面是她放话说迟到很重要，但她压根就没想过江峻会管顾瑛，江峻待人一向淡漠，就连自己也是坚持不懈同他打了好久的招呼，才会偶尔得到一次回应，凭什么呢？
顾瑛本来没准备应下的，但旁边程玲的目光好像很哀怨，她弯眸笑了起来，轻轻拽住他的袖子，语气轻快：“谢谢。”
她似乎很高兴，江峻望着她弯弯的两只眼，静静地移开视线。
手心和袖子磨擦，能感受到少年修长分明的腕骨，像竹节一样，稍稍往前摸一点，就能摸到他手腕上的菩提珠。
顾瑛抬眼看江峻，蓝白的校服贴在他流畅的背上，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开来些，露出眉骨，异常招人。
“江峻，”顾瑛忽然开口，仰着头看他，“有很多人喜欢你呢。”
江峻低下头来，浅色的瞳仁里还有暖阳留下的碎光，他的轮廓被云层后的太阳照得忽明忽暗，令人看不真切，顾瑛只听到他淡淡嗯了一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顾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她想告诉江峻，有很多人喜欢他，他也值得别人喜欢。所以，不要放弃自己。
等到两人回到了座位，顾瑛趴在桌子上不再喘气时，江峻才撑着下巴问她：“左腿膝盖磕到了？”
顾瑛呼吸一轻，蓦然想起昨天她磕在那回收站上的时候，江峻也是看见了的。
她慢慢转过头，江峻似乎是无意间垂下眼，准确地看着她那条受伤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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