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群角儿戏于庭
叶府西南边一座小院,藤花倒垂,绿树扶疏,正是叶景山偏房许姨娘的居所。
正是初夏时节,此时只见院中妃子榻上,一位三十来岁身材窈窕的年轻妇人躺坐其上,曲线毕露,周遭齐刷刷的站着几个衣着光鲜的婆子和丫鬟,个个束手而立,屏气敛声的候着。
许姨娘就这么慵懒的躺在妃子榻上,身边的小丫鬟喜鹊殷勤的伺候着,时不时给她端着茶水,递着水果,许姨娘此时就像叶府真正的主人一般,赖洋洋的享受着小丫鬟的伺候,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好不惬意!好不舒爽!那心里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仿佛全身的汗毛都高兴的跟心里一样舞了起来!
要说叶东成正在叶景山书房受训,许姨娘本不该如此清闲享受,但今天对许姨娘来说是难得的心情舒畅的日子。因为她相信经过她们母子俩的精心谋划,叶一凡这次想不栽都难,虽然自己儿子会因为文章作的不好暂时会受些苦,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一次的苦总比每次受苦要好,再说今日所受的苦,将来再在他们身上千倍百倍的找回来!
今天,就是自己在叶府崛起的一天,今天是自己在叶府真正振兴的一天,今天是自己宝贝儿子真正成为叶府真正世子的一天,这让平时地位底下饱受白眼冷遇的许姨娘如何能不开心?如何能不兴奋?
所以当叶东成拿着自己独立完成的文章去叶景山书房的时候,许姨娘还不忘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加油打气,凯旋归来!
许姨娘现在是越想越高兴,想着叶一凡将要被打入“冷宫”的样子,内心兴奋的就要爆炸,不自觉开始幻想自己以后在叶府力压正宫一头的幸福生活。
“喜鹊姑娘!喜鹊姑娘可在么?”
一道响亮的叫声,惊醒了正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许姨娘,许姨娘的美丽心情受到打扰,心中顿时有些恼火,哪个不开眼的奴仆竟敢跑跑到内院咋咋呼呼的,如此放肆不成体统!
扭头一看,却是叶景山身边的小厮,心中又不由一激,连忙从榻上起来,问道:“你可是来找喜鹊去拿叶一凡的文章的?”
来的小厮不由一愣,心中不禁狐疑,自己还未说明来意,这许姨娘怎滴就知晓了?看她一脸焦急模样,似乎等待许久,当下连忙应“是”。
许姨娘听小厮回答,心中大定,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来自己宝贝儿子的计谋已经开始了,叶一凡这废物今天要倒大霉了啊!便不再多想,连忙让喜鹊带他去叶一凡书房,将龙姑娘替叶一凡写的文章取来。喜鹊是亲眼看见双儿将文章放在哪里的,而且事后还一直盯着,由她带领最是合适不过。
喜鹊只顾领着叶景山的小厮,但她哪里知道叶一凡早在叶老太太处将文章作完了,很快就将叶一凡书房里的那几张纸取了来。许姨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手一挥带着喜鹊跟着小厮一齐进了叶景山书房,自己的崛起时刻少了自己这个主角可怎么行!
···
盏茶时间一晃而过,一行人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叶景山书房,小厮连忙把取来的几张纸交给叶景山,并对叶景山一阵耳语道出所见所闻。
叶景山本来见许姨娘也来了心中不禁疑惑,听罢小厮所言,心中更是猛然醒悟,当下无奈喟然一叹,豪门士族看似风光,这背地里的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何时能休!
叶景山虽是一板一眼的道学先生,但是他并不傻也不笨,更是个混迹官场半辈子的老油子,眼下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论阴谋诡计他在官场可是见惯了的,但此时,一群人搭台唱戏,自己不知不觉竟也成为了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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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角色,当下只是装作不知,低下头仔细读了起来,心里暗想真是反了天了,连我也算计上了,今日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就不知道谁才是叶家家主!
而许姨娘这边,心中还在犹自高兴,叶一凡这废物今日铁定是要倒大霉了!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老爷的脸色现在是越来越难看了!难看好啊,难看好啊,老爷脸色越难看,叶一凡就越倒霉。
眼瞧着叶景山的脸色是越来越沉,直至横眉立目,怒气冲天,只听他森然向许姨娘问道:“这几张就是东成所说的龙姑娘替叶一凡写的文章?”
许姨娘一听叶景山问话,连忙答道:“老爷,这事千真万确,我亲眼瞧的真真的,那龙姑娘替凡哥儿作了这文章,不久就被双儿取了去,喜鹊那丫头也是看见的,老爷不信可以问喜鹊便是。”
在场的众人听罢许姨娘的话,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喜鹊,尤其是关心叶一凡的众美婢们,那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喜鹊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心中不禁有些胆怯,她本就胆小,眼下更是发不出一言一语,吓得瑟瑟发抖,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只是这轻轻一点头,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整个叶景山书房顿时炸开了锅。那些关心叶一凡的美婢们一个个吓得花颜失色,脸色苍白,香岚更是急急奔了出去,往老太太院里跑去了。
许姨娘叶东成母子俩却兴奋得喜形于色,就差手舞足蹈了。屋里屋外有那些关心叶一凡的下人也是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顿时又将炸开了锅似地叶景山书房带入了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整个书房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把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片刻后,这些人的表情竟然调了个个儿,原本担心害怕的换成了一副欣喜兴奋得表情,原本喜形于色的倒成了一副苦瓜脸。
这一声“啪”的巨响,却是叶景山狠狠的扇了许姨娘一巴掌。
转变来得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叶景山怒喝道:“把叶东成这厮拖出去打死。”
这对许姨娘母子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把二人吓得不知所措。
叶景山那些小厮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叶景山踹了几脚。那些小厮不敢怠慢,立马连拖带拽,把个叶东成几乎是提着扔在了院子里。
直到小厮的棍子高高举起,许姨娘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就要被打了。对她来说,叶东成就是她的命啊,她如何能无动于衷。
虽然已经是吓的脸色苍白,瑟瑟抖了,可还是扑到了叶东成身上,大声喊起怨来:“老爷,老爷,东成犯了什么事啊,你就要这样对他?叶一凡,明明是叶一凡抄袭龙姑娘的文章,你怎么不打他,倒打起东成来了啊?老爷,老爷,我儿冤枉,冤枉啊!”
许姨娘撒泼打滚,众小厮一时下不得手,只得纷纷看向叶景山。
叶景山怒气冲冲的过来一脚将许姨娘狠狠的踹开,指着她大骂起来:“你这个尖酸刻薄的混账婆娘,想我叶府自祖宗以来便是宽柔待下,你平日里长舌乱语的我也就没追究,不想你今日变本加厉,竟然伙同那个孽子学起那诬人陷害的勾当来,你且瞧瞧这是龙姑娘为叶一凡作的文章不是?”说罢,叶景山将手中的纸狠狠甩在了许姨娘脸上。
许姨娘哪里识得字了,如果识得字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她捡起脸上的纸,左右看了看,正好瞧见叶景山手下一个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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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字的牛管事,便将这纸递给他,请他代为念一念。
那牛管事也是好奇到底生了什么事,当下也不犹豫,接过纸便念了起来:
读凡哥哥“光阴”诗词有感,闲暇无事,遂作二首诗词以和之。
“客里光阴如昨日,眼前春色又今年。
不须更问平安事,只有馀生一片烟。”
“桃李阴阴春雨晴,东风吹散绿杨营。
青山满目无人迹,惟有闲云伴鹤声。”
“感光阴易逝,譬如流水,古人云:光阴如电逝难追。天下断无易处之境遇,人间哪有空闲的光阴,是故如吾般如此闲暇之人,世间亦少有,更当珍惜之。···”
此文章念出来,众人便都知道生了什么事了,就连愚笨如许姨娘都知道,自己母子两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许姨娘母子两本来就是利用叶景山的道德儒学思想来害叶一凡,此时她们的作为却正好违背了叶景山的道德观,甚至比叶一凡考试作弊还要严重的诬告陷害,那可是任何读书人都不耻的下流行径,对叶景山这种儒学道德的坚决拥护者来说,这行径已经可以够得上抄家砍头的大罪了。
而且许姨娘母子的行为简直就是拿叶景山当白痴在耍,她们母子如何会知道龙月如帮叶一凡作了文章,而且对这文章所在了如指掌,这明显是一直在盯着,随时准备栽赃陷害嘛,只不过她们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没有陷害成功而已。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叶景山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颜面扫地,怒火中烧,哪里还顾得其他,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死这孽子,把这个混账老婆赶出去了事。
“砰!砰!砰!……”
一声声板子结结实实打在肉上的闷响,环绕在整个叶景山书房,敲击着整个叶景山书房站着的下人那脆弱的心,一个大呼小叫状若癫狂的妇女在地上撒泼打滚,哀嚎声响彻整个叶府,让整个叶府的下人心惊胆战。
这时有那一两个机敏的下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望着那个平时似傻若呆的叶二爷,充满畏惧。
其中尤以方才那个读龙月如诗的牛管事为甚,他望着叶二爷的眼神,忽如个见猎心喜的狐狸,眼珠儿一转,紧紧握了握拳头,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脸上看起来坚毅无比。不坚毅不行啊,这其中利害干系一般下人看不出来,可混迹叶府半辈子的牛管事能看不清楚?这哪里是许姨娘母子诬告陷害嘛?这明明是她们掉进了别人设的局啊。
就算她们蠢笨如猪,也不可能拿一份根本不是证据的证据来陷害别人吧?除非有人让她们认为这就是证据,而这个人就是设局之人。牛管事不可置信的望着气定神闲站在那儿的叶一凡,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啊!于是牛管事更加坚定的点了点头。
而二爷那些个美女丫鬟们呢?此时正惊的无以复加,一个个樱桃似地小嘴都张得大大地,她们还没有从惊变中反应过来,一颗本因担心自家二爷而乱跳的小心肝,犹自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我们可爱动人的双儿还拿小手拍了拍自己已颇具规模的小胸脯,那模样简直会馋死个人,这不,本来还假装气定神闲,就那么潇洒的站在那的叶一凡,立马|眼神儿都直了。这可是那双青葱般,喂自己吃荔枝的小手啊!想起她舔手指上荔枝汁水时的模样,叶一凡便心痒难耐。
正当叶东成在受笞挞,许姨娘在呼天抢地,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忽听院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