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6神秘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在恶语中伤王重阳,这些冷嘲热讽,诅咒谩骂多源自“道场”里不像道士的人。他们不像道士,难道而非道士?
当然不是!“道场”里来的这些人可都是道士,他们只不过没做道士打扮,他们平日里也是修道的,居家修道。
原来,道家千年,天师道道义可没说道士非要天天穿道服、盘发髻;修道当然也不用出家,住道观。否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修道之人,而山上的道观却又很少?
王重阳一个小小道童,偏偏语出惊人,无怪乎众人侧目辱骂了。
江去尘见众人对王重阳一番谩骂,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脸上更是笑吟吟的道:“小道爷,你老人家天天穿着道服,样子可做足了罢?”
王重阳道:“什么样子做足?我……我一生下来就修道,可……可没在做样子!”
江去尘听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哦?你老人家一生下来就是道士?这可奇怪了。”
王重阳疑道:“怎么奇怪?”
江去尘笑道:“这还不奇怪?哪有人一生下来就是道士的?”
王重阳一努嘴,道:“我一出生就在道观,当然也是道士啦,这可一点儿都不奇怪。”
江去尘一听,更是摇着纸扇,坏笑着道:“你生在道观里?”
王重阳见他不信,更是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是!”
江去尘不怒反笑,道:“是,是,当然是。你一定是哪个道姑偷汉子生下来的野种……”
话音未落,只见王重阳一脸怒容,一口浓痰吐在江去尘衣衫上,他年纪小,身材不高,否则这口浓痰可要吐在他眉间啦。
王重阳嘴上更是骂道:“你才是野种!”
江去尘避之不及,又一时的又恼羞成怒,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响亮的抽在王重阳脸上。
王重阳挨了打,脸上却丝毫不怵,嘴里更是破口道:“你们‘符箓三宗’不也一样?老子是道士,儿子当然也是道士,怎么不是一出生就是道士?”
王重阳摸了摸脸,又气道:“要说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们‘符箓三宗’,明明是道士,偏又喝酒吃肉,讨老婆。哼,‘吕祖三剑’可不是这么来的!”
此言一出,道场里更是一片哗然,有人道:“小东西,什么都不懂,道家可不忌酒肉,更不忌娶妻生子。”
也有人道:“哼,乳臭未干的小子,还知道讨老婆,等你再长几岁就知道讨老婆的好处啦。”
还有人疑道:“‘吕祖三剑’?吕祖三剑是什么剑法,咱可从来没听说过……”
王重阳受了众人奚落,更是一挺身板儿,道:“‘吕祖三剑’是一剑斩烦恼;二剑斩□□;三剑斩贪嗔。”顿了顿又道:“只有依着‘吕祖三剑’来修道,才能得道成仙!”
王重阳是个其貌不扬的道童,他其貌不扬,可说出来的话却发人深省。潜心修道,又怎能贪那杯中物,还想着男欢女爱?
“道场”里的人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他们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只因千百年来,天师道只求道众信道、修道,可不要他们禁欲忌酒,否则天底下可不会有这么多道士。
有的人之所以做道士,为的就是那杯中物,做场法事就能来银子,有了银子当然就能大喝特喝了。讨老婆也一样,道士的老婆可风光哩,谁不想做道士的老婆?道士也从来都不缺老婆,哪个姑娘不想体面的过活?
王重阳直斥其非,惹得在场一众道士既羞愧又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符箓三宗”是道家名门正派,这所谓的名门正派却反而被一些旁门左道所不齿。可扪心自问,他们心有不齿难道一点儿道理都没有?道士不该有道士的样子么,为何要居家修道?贪酒贪色又怎是名门正派所为?
木七止瞧着道场里众人又是气恼,又是吹胡子瞪眼,更觉有趣,心道:“嘿,有热闹好瞧了,这些道士平日里道貌岸然,原来个个都是伪君子。哼,真君子可不会贪酒好色还大做表面文章。”
可木七止再一想到王重阳,又不禁为他捏一把汗,要知道“祸从口出”,一下子得罪了这么些假正经的臭道士,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江去尘一收纸扇,鼻子中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吕祖三剑’很厉害罢?”
王重阳得意的道:“那是当然。”
江去尘冷笑一声,道:“那我可要会会了。”
王重阳一脸疑惑的道:“会会?你……你要怎么会?”
江去尘道:“怎么会?当然是真刀真枪的会,要是出工不出力,又怎知小祖宗你的厉害?”
江去尘顿了顿又道:“小祖宗,拔剑罢。”说话间将手里的纸扇横在胸前。
这时“道场”里的众人更是一阵起哄,纷纷叫嚷着道:“我的祖宗,你说的那‘吕祖三剑’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说不得咱们可要见识见识。”
“小祖宗,你快拔剑出招啊,光说不练假把式。”
“莫不是这娃娃刚才大言不惭,一旦真动起手来,可要怕的尿裤子……”
众人跟着一阵哈哈大笑。
王重阳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不是滋味儿,“唰”的一声把出长剑,叫道:“比划就比划,是不是点到为止?”
王重阳年纪小,手中的长剑比寻常的剑短了一截,在场的人看来,倒像是一柄短剑。
江去尘脸上像是蒙着一层冰霜,冷冷的道:“点到为止?公子我瞧咱还是不死不休罢,点到为止可教大伙儿见识不到你那‘吕祖三剑’的厉害。”
江去尘有意要给王重阳难看,可不能一个“点到为止”就轻易放过他。
王重阳更是不答话,挽了一个剑花,冲上几步,先是一招“仙人指路”。这“仙人指路”乃是敬招,先给对头指条活路,可别没来由的丢了性命。
江去尘扇子一挡,轻易的化解过去。
忽然只听“嗤”的一声,王重阳胸前衣襟被划开一个口子,王重阳一怔之下,只见皮肉未破,只是衣衫给撕开了。
江去尘手里只是一柄纸扇,纸扇难道能轻易的把一个人的衣衫给撕开?
木七止细细瞧去,但见纸扇的前沿儿有一柄利刃,一寸见长,白光闪烁,锋利无比。这利刃平时是嵌在扇柄中的,旁人自是瞧不见,可一旦与人交手,它偏巧便露了出来。
王重阳一下子吃了亏,打起精神又揉身而上,他不再客气,也不再托大,将他平时所学的精妙招数悉数施展开来。
一旁的众人瞧了不禁啧啧称奇,心里暗道:“这娃娃年纪不大,手上的功夫可不含糊。嘿,这招拿捏的刚刚好,失了半寸,又或是少了半分力,非得吃大亏不可。”
江去尘虽在招架,可他衣袂飘飘,或避或挡,行为潇洒。王重阳的剑招往往贴着他衣衫刺过,招招惊险,招招却又刺空。
在场的众人禁不住的喝起彩来,只不过这喝彩声是为王重阳那精妙的剑招,还是江去尘潇洒飘逸的身段,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十招过后,又听“嗤嗤”的两声响,王重阳道袖被削断了一截。
只听江去尘边闪躲边笑着道:“小祖宗,你老人家正经修道,可得有修道的样子,要是道袍不整,又或是发髻散乱,那可不像话是不是?”
话音刚落,江去尘扇尖儿挑中了王重阳道士发髻,只见他头上的南华巾飘落在地,发髻也一下子凌乱不堪。
原来王重阳剑招虽然娴熟精妙,可毕竟年纪轻、功力浅,而对面的江去尘又是家学渊源,他可万万不是其对手。
王重阳之所以走了三十招而不落败,一是江去尘有意卖弄风采,否则为何剑剑都贴其身而过?二是江去尘有心要王重阳出洋相,这样他心里才快活。
又斗了十几招,只听“嗤嗤”声不绝,无不是王重阳道袍被利刃划破的声音,不多时,王重阳身上的道袍已破烂不堪,衣不蔽体。
这时众人都瞧明白了,他二人武功高下已判。而之所还在比试,乃是江去尘有意相让。不过他有意相让却也不见得是好意,比武总要分个胜负的,眼下的王重阳虽衣衫被刺了个千疮百孔,可他却皮肉未破,更没有受伤。一点儿伤都没有,又怎么能判定王重阳输?
只听江去尘得意的笑道:“小祖宗,你给公子我磕八个响头,我就饶你好不好?”
王重阳也明知不是他对手,鼻子酸酸的,却也硬着骨气,叫道:“不饶,说什么也不饶!”说话间剑花舞得更快了一些。
众人中已有一些人在暗暗摇头,像是对江去尘的所作所为而不齿。
柳杏儿转首瞧了一眼木七止,只见木七止眉头紧蹙,脸色铁青,像是气得不行。
木七止可不是气得不行?他从小就做坏事儿,他做的那些坏事儿可把别人给作弄惨了。别人惨得不行,他自己却哈哈笑个不止,也只有这时,他自己才最开心。可眼下他看着别人做坏事儿,他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只恨得他牙痒痒。
木七止瞧着江去尘一脸得意,心里更是骂道:“你这狗娘养的,做坏事儿的本事比老子还有一套,老子这回可甘拜下风啦。”
木七止手心里早就扣了一粒珍珠,恨不得把它嵌了江去尘的脑门儿上。只是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的暴露他自己,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强忍着。
过了片刻,王重阳凌乱的头发都给削去了一半。
木七止再也按捺不住,用力捏了捏手里的珍珠,刚要出手,只听“啊”的一声轻呼,却是江去尘腿上被划了一剑,丝丝鲜血都渗了出来。
众人都大觉意外,王重阳也怔住半晌。他怔住半晌只因他想不通,这一招平平无奇,为何江去尘没躲过去?
但见江去尘哼了一声,像是一不留神失了手,心中大为恼怒。江去尘出招忽然凌厉了许多,像是他腿上见了红,也要给王重阳放放血,这样他心里才好受一些。
又听着“哼”的一下闷声,江去尘又被王重阳轻轻刺了一剑。
这一剑不快,这一剑也不是剑走偏锋,教人防不胜防。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剑,江去尘却没躲过去,与其说没躲过去,倒不如说他没躲,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刺在自己身上。
木七止心里疑窦丛生,他虽然疑窦丛生,却也认定,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跟着又听见江去尘“啊”的一声,手臂也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王重阳几招得手,心里也害怕,怯声道:“点到为止就算了罢。”
江去尘一下子受辱,又怎么会算了?只听他气急败坏的道:“刚才可没说点到为止,只要有一个人没死就要接着打。”说话间一招一招又绵绵攻了过去。
“啊”的一声,江去尘又受了一剑。
“道场”里有一干人更是关切的叫道:“少主。”
他们都是灵宝派教众,灵宝派少主与人比武吃了亏,他们可是要心急如焚。可比武都有比武的规矩,比武的规矩可不能倚多为胜,那样岂不教旁人说他们灵宝派不讲江湖规矩?
木七止跟三郎学过“摘星指”这门功夫,知道内力深厚之人可以用无形真气杀人,他自己就会这门武功,又怎会不知?内功要是练得臻于化境,一旦拿捏得好了,不但能杀人,还能随心所欲掣肘制敌,教敌人想避也避不开。
木七止心里暗惊,他暗惊只因这人内功已练的登峰造极,否则可不能出了手,却又不露半点儿蛛丝马迹。
“嗤嗤”两下,江去尘又吃了两次亏。
木七止凝目瞧去,这两股无形真气似是从左首人群中激射而出。他瞥向左首人群,只见这些人都是些年方弱冠的少年子弟,无论如何内功也不该有如此造诣。而且这些年轻子弟一脸惊诧,显然心里也是疑窦丛生。
忽然人群后面一个黑影儿映入木七止眼帘,教木七止留了心。但见这人一袭黑衣道袍,头上带着斗笠,斗笠沿儿挂着一层黑纱,直教人看不见他的脸,他双手负在身后,动也不动。
木七止瞧了半晌,心道:“不是他,这人一直把手负在后背,又怎么能出手?”
木七止刚有此心思,忽然见这人面前的黑纱飘了飘,跟着江去尘又是“啊”的一声轻呼,像是又中了一剑。
木七止忽然只觉喉咙发干,他喉咙发干,只因他看见了一件怪事儿。
骄阳似火,无风无云的天气里,竟刮起了风,这“风”吹起了一层面纱,面纱下还露出了一丛雪白的山羊胡子。
木七止抬头瞧了瞧天,哪里有风?没有风的,没有风却刮起了那黑衣人的面纱,这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因为刚才不是风,而是有人吹了一口气,吹了一口气便把他面纱给吹了起来。一个人吹口气也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这人吹了一口气,江去尘就中了一招,中了王重阳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的一招。
木七止心下骇然,要知道三郎的无形真气聚于指尖,收发源于全身经脉。而眼前这人,只轻轻巧巧的吹了口气,便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的制住了灵宝派的少主。
这手功夫木七止可不会,非但他不会,料想三郎也不会。这手功夫木七止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天底下还有人有这么高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