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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160三山滴血

这雨下了七天七夜,直到玄真头七过了才渐渐止歇。

这些日子里,木七止看似碰巧撞见刘若拙,诉说别来之情,什么他和刘娥在神农架里过了七年,那里山幽水秀,日子过的别说有多惬意啦。

刘若拙听了神情宽慰,脸现喜色。

木七止又不经意间提到上清、灵宝派似乎对这龙虎山心有芥蒂。

刘若拙问起,他就说他们上清、灵宝派拜的是元始天尊,龙虎山偏偏只拜太上老君。还说这仙道大会本就是司马昭之心,他龙虎山想一统符箓三宗。木七止怕刘若拙起疑,更是说他年纪小,没什么见识,这些话可都是听山上的一些英雄好汉说的。

刘若拙脸上变色,木七止只当不见,更是添油加醋的说,听说他们上清、灵宝派暗通款曲,早就结成一伙儿。

刘若拙越听越神色凝重,木七止更是肆无忌惮的晓以厉害,说他昨日见仇江二人一起散步,还聊到了什么赤壁。那姓仇的书生说:“孙刘任谁都不是曹魏对手。”

江错说:“可他二人联起手来,只放了一把火,就大败了曹操百万大军。”

刘若拙脸色越来越难看,木七止心下暗暗得意,神色却是茫然道:“道长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野孩子,没爹没娘,也没人教过我学问,为什么曹操会怕火,那火一烧,他就败了?”

刘若拙脸色越来越古怪,只见他匆匆而去,没再理会木七止。

木七止却大声叫道:“道长你别走啊,你还没回我话呢?”

刘若拙哪里理他?头也不回的去了。

木七止心中得意:“你快去和那老道士商量,这回可有你们愁的了。”

大雨过后的龙虎山别有一番景象,树叶翠绿,如刚发的嫩芽;空寂的大山,一碧如洗;河谷里水声淙淙,田鸡也在咕咕的叫着……

这些早已久违了,人人都脸有喜色,“久旱逢甘露”,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不过令他们欣喜的可不光如此,今日符箓三宗还有一盛事,他们三山并派,一统道法,更要推举出一位三山大教主来。

这么一桩大事,人人虽然神情喜然,可心下却是忐忑不安,他们心想:“我派掌门倘若没当上这三山大教主,我往后可就成了后娘养的啦。”

问天涯上,人山人海,人人翘首以盼。

过了一会儿,竹林中转出三个人,当先一人是张正随,他之后是江错、仇东来。

这时天已放晴,却见他三人脸色阴沉不定。他三人走过人群,听着一句句道贺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张正随心想这上清、灵宝既然已暗中结盟,他们一定会先将我正一教除之而后快,谁教我正一教树大招风?

江错却想我灵宝派第二个出场那是绝无胜算,只能为他人做嫁衣。只怪我一时不慎,上了这书生的当,这第二个出场的本是他上清派。

仇东来心中也另有盘算,上一次我一剑没杀了这痨病鬼,他一定怀恨在心,可不会心甘情愿的教我做这大教主。再说这正一老道年老糊涂,日后对付他总比对付我容易,这痨病鬼一定向着这正一老道。

他三人各怀心思,深思熟虑了几天,都认为自己绝无胜算。

木七止瞧着他三人一个个的苦着脸,心道:“这题我是答不出来的,我倒想瞧瞧你们怎么答。”

众人早已等不及了,纷纷说道:“时辰不早了,今日这三山一统,一定要定出个道法。”

还有人道:“不知道这大教主归哪个山?”

另有人道:“投了票,有了结果,自然就知道啦。”

一些江湖中人去而复返,听了这投票规矩,喃喃道:“这么古怪的投票规矩不知是谁定的,不过这法子古怪归古怪,却是行之有效。”

跟着更是纷纷叫嚷道:“还等什么,又不是娶那新嫁娘,还得等个良辰吉日。”

也有一个江湖好汉,道:“还别说,这和娶老婆也差不多。”

刚才那人道:“这话怎么说?”

那个江湖好汉道:“这大教主是谁,那新娘子到底是美是丑,是不是都得等投了票,掀了盖头才知道?”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道:“不错,是一回事。”

众道听这一群江湖草莽口无遮拦,心中怒极,他们符箓三宗千年来的盛事,怎能和娶老婆相提并论?只是他们说的言之凿凿,又一时无言以驳。

刘若拙忽然站了出来,道:“贫道有话要说。”

那个江湖好汉说道:“等这大事一了你再说行不行?到时候你想说他个三天三夜也没人管你。”

张正随皱了皱眉,走到刘若拙跟前,他目之所及,见那江湖好汉神情洒脱的坐在一块岩石上,张正随忽然一掌拍出,只听“轰”的一声,石块纷飞。

那江湖好汉一跤蹲在地上,神色惶恐,他身边满是碎石,他也知道这些碎石原本不是碎石,而是一大块岩石。这岩石突然碎的七零八落,只因这老道发了一掌,这一掌要是打在他身上呢?是不是他也和这岩石一样,碎的七零八落?

张正随这一掌技惊四座,他垂垂老矣,面色也慈祥,谁料到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众人相顾愕然,再也没人说笑话打秋风。

刘若拙几年前失了武艺,如今在龙虎山受人挖苦,张正随当然要给他撑腰。

张正随转首又道:“师弟,有什么话请说。”

刘若拙叹息一声,道:“师兄你何苦为这些小事儿费心。”其实这些年来他虽失了武功,却也未免不是因祸得福,清心寡欲,不怒不悲,最是有益于修道。

刘若拙跟着又道:“符箓三宗虽一脉相承,可千百年来毕竟道法有别,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话音未落,只见一众人窃窃私语,神情不满。

刘若拙微微一笑,又道:“好事多磨,许多事也不用急于一时。”

那个江湖好汉见他有意阻拦这三山并派,心下恼怒,道:“如今这符箓三宗并派,关你上清宫什么事儿,你可别狗拿耗子……”他刚要说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只见张正随阴沉的脸,目光冷峻,只教他不寒而栗,他打了个激灵,后面的“多管闲事”愣是没说出来。

刘若拙哈哈一笑,道:“贫道可不是要多管闲,只是这三山并派不是朝夕之功,日后怕是会有许多麻烦。”

众人疑道:“会有麻烦?”

刘若拙道:“不错,拜的圣人不同,又怎么会没有麻烦?”

众道点头称是,道:“对对,咱们倘若改拜了太上老君,那元始天尊是不是会生气?”

刘若拙又道:“不光如此,这道法一统,更是要循序渐进。”

众道听了觉得不无道理,上清教的全满忽然又疑道:“循序渐进?怎么个循序渐进法儿?”

刘若拙道:“贫道认为,今日这符箓三宗只并派,先不统道法。”

话音刚落,全满道:“那三山大教主呐。”

刘若拙道:“不统道法就不能服众,不能服众又怎能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教主?”

众道无言以对。

张正随点头,道:“师弟所虑,不无道理。”他转首又瞧向仇江二人,道:“江掌门、仇先生你二位意下如何?”

他二人对这投票之事本来就一肚子苦水,听了刘若拙之言,心下甚喜,按今日之势,他二人料想自己绝无可能当上这三山大教主,眼下“只并派不统道法”,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他二人对刘若拙一番恭维,纷纷说来日方长,拜哪个圣人,如何一统我三山道法,那也不用急于一时。众道见自家掌门人已定了主意,也俱是附和称是。

那江湖好汉忽然又道:“那就只并派好啦,有谁知道并派该怎么并?”

众道一听,更是一筹莫展,这符箓三宗合并是千百年来头一遭儿,可无先例可循。

众道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睛中透着询问,可又都没有善法儿。

张正随见仇江二人脸上苦无良策,又转首瞧了瞧刘若拙,只见他也暗暗摇头。

他符箓三宗本来各怀心思,都想当这三山大教主,木七止偏偏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一个无解的难题。

这难题他木七止是解不了的,他解不了,却也想瞧瞧这事最终如何收场。不成想,这“只并派,不统道法”的法子还真了得,竟化解了这一难堪局面。他虽有些失望,但总归没教仇江二人的阴谋得逞,这二人处心积虑的想一统符箓三山,成为这三山大教主,这回可要大失所望了。

木七止见众人一脸难色,神色喜然道:“不过是并派嘛。”

刘若拙眉头微皱,道:“你……你又有法子?”他知道这年轻人从小就古灵精怪,什么邪门儿的法子都能想到,他吃了一次苦头,心中更是暗暗忌惮。

木七止笑道:“我又怎么会没有法子?”

众道听他说又有法子,更是叫嚣道:“那你还不快说?”

木七止随后笑道:“这三山并派之后,是不是大家都是手足兄弟?”

众道一想不错,纷纷道:“可不是手足兄弟?”

木七止道:“江湖上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倘若要结义金兰,听说是要歃血为盟的。”

众人疑道:“歃血为盟?”

木七止道:“这符箓三宗像不像三个肝胆相照的异姓兄弟,往后大家祸福相依,活一块儿活,死也一块儿死。”

一众江湖好汉纷纷叫好:“是啊,三山并派就是要结义金兰,歃血为盟,发下毒誓,往后同生共死。”

也有人道:“对,歃血为盟,只有这样才叫三山并派,否则三派各怀鬼胎,口蜜腹剑,怕是日后还能自己人杀自己人呐。”

江湖好汉一听说这“歃血为盟”四个字,正合心意,觉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妙法。

符箓三宗虽是道家一脉,却也是江湖同道,对“歃血为盟”早就见怪不怪,心中更不觉有什么不妥。

众道脸上一改先前诧异,跟着哄然道:“歃血为盟,歃血为盟……”

张正随见三山并派众望所归,转首和仇江二人道:“三山滴血,从此就只有这符箓三山一派,不知二位道兄意向如何?”

仇江二人心想三山并派正合我意,日后我总要想方设法坐上这符箓三山的掌门人。于是,他二人纷纷同意。

当下,他三人各自咬破手指,鲜血滴入一只盛了酒的青瓷碗中,跟着又各饮一口,朝众人发誓:“三山并派,从此荣辱与共,各不相负。否则人神共愤,不立于天地之间……”

众道跟着纷纷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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