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95一丘之貉

修兴佐见对头人多势众，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六人一口气疾奔了半个时辰，回头一望，群山所阻，哪里还有对头的影子？

摩诃诘一条腿残废，奔跑起来不免有所不便，但见他说着蹩脚的中国话，道：“一群鼠辈，怕他们作甚！”顿了顿他又道：“此地安全，谅那些鼠辈也追赶不来。”

修兴佐停下脚步，神色凛然，道：“贫僧倒也不是真怕他们。只不过萧太后吩咐，拿到东西要紧，中间可别节外生枝。”

轩辕一笑哼了一声，神色凄厉道：“他日契丹大军南下，老夫非一剑一剑的削断他们手臂不可。”他被人一剑削去了右臂，其中的苦楚不为外人所知，只道天下最惨之事莫不如此。他性情本就怪僻，经此惨事更是愤世嫉俗，他受的苦，最好教旁人也尝尝。

藏谷先生上前来，和修兴佐恭敬道：“多谢大师援手，老夫感激不尽。”

修兴佐双手合十，道：“老先生武功了得，一手神技出神入化，教贫僧大开眼界。”

摩诃诘讥笑着道：“鸡鸣狗盗之技，也不是全都不管用。”

藏谷先生怨毒的眼神瞧了一眼这西域胡人，心想：“哪天你这番邦胡人也尝尝这‘鸡鸣狗盗’的本事，到时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还嘴不嘴硬。”

修兴佐见藏谷先生神色不快，他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道：“屠龙之技又怎是鸡鸣狗盗？贫僧孤陋寡闻，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藏谷先生道：“老夫久居藏边，专弄岐黄之术……”

话音未落，轩辕一笑心头一惊，道：“你是藏谷老……先生？”藏谷老贼这名头，他早年之时便略有耳闻，刚才听他说久居藏边又专弄岐黄，这才猛然想起了他。只不过眼下和他是友非敌，叫他一声“藏谷老贼”未免不妥，这才中途改口“藏谷老先生”。

藏谷先生道：“不敢，正是老夫。”

修兴佐素知轩辕一笑从来都是不可一世，把任何人也没放在眼里，忽然见他对这藏谷先生又敬又怕，心里颇为诧异。他微微一笑，心里已有了计较，道：“贫僧这四人此行南下中原是为了一本书，不知老先生能否助一臂之力？”

藏谷先生疑道：“《诛心册》？”

修兴佐一喜，道：“老先生快人快语，倒教贫僧无地自容了。”顿了顿他又道：“不错！正是《诛心册》。实不相瞒，贫僧等都是大辽萧太后的座上宾，近些日子来，听说青龙楼不知为何一下子销声匿迹，青龙楼虽销声匿迹，却遗留下一本《诛心册》，那《诛心册》上记载着大宋朝廷里一些文臣武将的秘密，一旦拿到了这些秘密，不怕那些当官的不为我大辽所用。”

藏谷先生脸色有所不屑，道：“老夫山野之人，从没想过什么荣华富贵。”

修兴佐哈哈一笑，道：“老先生是隐世高人，当然不求功名。”顿了顿修兴佐又道：“只不过那《诛心册》上也记载着一些江湖上的秘密，老先生身居草莽，多少也是有用的。”

藏谷先生听了点了点头，脸上若有所思，似乎颇为心动。

修兴佐又道：“同心协力，各取所需，也总胜过那单打独斗是不是？”

藏谷先生脸上略有难色，道：“老夫虽居藏边，却……却也是汉人。”他言外之意，我怎能助纣为虐，助你们契丹人残害我汉人百姓？

摩诃诘一指轩辕一笑，说着蹩脚的中国话，道：“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轩辕老兄也是汉人，弃暗投明，又有何不可？”

修兴佐一笑，道：“适才老先生惹上的对头是谁？”

摩诃诘道：“听说是什么太子殿下。”

修兴佐道：“不错，汉人的皇帝要杀老先生，老先生你又何苦念着他赵家的江山？”

摩诃诘一声冷笑，道：“汉人的皇帝什么人敢惹？他难道就不怕被杀头？”

他二人一唱一和，直教藏谷先生脸上阴云不定，颇为难看。

藏谷先生受摩诃诘一番嘲弄，心有不快道：“老夫怕那姓赵的皇帝？”

摩诃诘一杵手中的拐杖，又瞧了瞧脚下的土地，道：“中国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藏谷先生道：“老夫要是怕了他姓赵的皇帝，十年前又怎么会杀了赵匡胤？”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摩诃诘说着蹩脚的中国话，道：“你……你杀了赵匡胤？”

藏谷先生哼的一声，道：“你道是谁杀的？”

众人一时心里茫然，修兴佐想起了招贤大会上的木七止，木七止扮作一个老头子大闹一番，说赵匡胤是他杀的，他还说他不但是个杀手，更懂那杀人之道，李白《侠客行》的那首诗更是教他借题发挥。

但见修兴佐喃喃自语，道：“杀赵匡胤的怎会是老先生你？那个老头子……不不不，他……他可不是个老头子，他是个年轻人。可是又不对，那个年轻人十年之前可还只是个娃娃，他一个娃娃又怎能进宫行刺？”

藏谷先生见这些人不信他杀了赵匡胤，哼的一声，干脆一五一十把他受青龙楼所迫，进宫行刺，又如何逼迫赵匡胤自尽的事情和盘托出。

说到这里，轩辕一笑忽然神情古怪道：“你要杀那赵匡胤，一剑了结多痛快，为……为何还要那么麻烦？”他一生醉于杀人，这时见这藏谷老贼杀人的法子如此巧妙，心里当然会不服气。

藏谷先生嘿的一生，神情不屑道：“凭剑杀人，和那杀鸡屠狗有什么不同？哼，老夫偏要那赵匡胤心甘情愿的死。”

摩诃诘又惊又骇，道：“心……心甘情愿的死？”他可不信这世上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死。

修兴佐眉头微皱，心里一时大起波澜，他惊疑不定道：“老先生你……你真有那毒药？一旦有人中了那毒，便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都死于非命？”

藏谷先生从怀中摸出一只冰蓝色琉璃小瓶，哼的一声道：“老夫有心要和我大师兄一较高下，这才耗费十年心血，又怎能是假的？”

众人瞧着藏谷先生手里的琉璃小瓶，只道天下毒物莫不以此为佳。

修兴佐更是哈哈一笑，道：“妙哉，妙哉。老先生神通广大，凭此神技，何不为萧太后效力？我大辽一旦得老先生神助，不日便能南下中原。哈，一旦拿下他赵家的江山，这功劳可谓不小，到时候老先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要流芳百世啦，哈哈。”

藏谷先生微一迟疑，心想我曾杀了赵匡胤，和他们姓赵的一家可算结下了梁子，倘若他们姓赵的举国之力来找我麻烦，我又怎么能抵挡？

这时冷若魅咯咯一笑，道：“恭喜师父，你老人家和这位大师珠联璧合，多杀他几个姓赵的还不轻而易举？”

藏谷先生沉吟，道：“不错。蒙大师几位瞧得起，老夫也愿尽一尽绵薄之力。”

修兴佐哈哈一笑，道：“甚好，甚好，贫僧此行原本是为了那《诛心册》，如今我大辽得老先生之助，更又胜过那《诛心册》了。”

藏谷先生疑道：“大师怎知《诛心册》就在此地？”

《诛心册》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可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藏谷先生手段毒辣，他用严刑之法逼得小公子二人带路，才找到这里，不知他修兴佐又如何找了这里？

修兴佐一指那青龙血蚊，道：“当然是有他带路。”

藏谷先生瞧这人其貌不扬，心想这人如此的不起眼儿，究竟又有何本事？

那青龙血蚊一笑，道：“国师说的可不是我，而是它。”说话间指了指他肩膀上那只白鸽，那白鸽跟着“咕咕”一声叫了叫。

藏谷先生又疑道：“它？”

那青龙血蚊道：“咱们这些蚊子都是用鸽子传信，有它带路，保管万无一失。”

藏谷先生恍然大悟，暗道：“原来你是只血蚊子。”

修兴佐哈哈一笑，道：“贫僧今日遇上老先生你，那《诛心册》自也没什么大用。不过眼下左右无事，而那《诛心册》又近在眼前，等天一亮不妨去瞧个究竟，也不枉千里迢迢而来。”

藏谷先生道：“大师算无遗策，老夫佩服。”当下他六人便在荒野过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