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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孙公公看着被扶到自己左手边的李河,  皱眉,“你不知道?”

李河老实地摇头。

阴冷的目光扫向这院子里的其他人,发现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恐惧和茫然,  又看向院外的,  找错人了?

不太可能。

再次低头,  “李山认识吗?”

李山这个名字,李河当然记得,  立刻就点头,  “他是我哥。”

村子里的好些人也都想起来了。

唯有两个人的表情不对,那就是依旧跪在孙公公面前的李虎以及他的媳妇陈氏,两人的恐惧之色太过明显,  对于善于察言观色的孙公公来说,  压根就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能猜到这里面恐怕还有问题,冷笑再次出现在他那张白皙的脸上,  尖细的声音响起,  “你哥,  也就是李公公。”

李河是老实人,他知道孙公公是个大人物,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地听,不能走神。

然而。

他听到了什么?

他哥,李公公!

这,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爹说的是有一家生不出娃的有钱人觉得大哥和他们有缘,  想要大哥当他们的儿子,  爹觉着与其让大哥跟着他们过苦日子,  还不如跟有钱人去吃香的喝辣的。

一定是这样的。

肯定是他们认错了人。

急于求证的他忘记了本身的害怕,  直接打断了孙公公后面他完全就没有听进去的话,  “您说李山是公公?他也有个弟弟叫李河吗?那他爹叫什么?”

兄弟两一个名字可以说是巧合,可父子三人一个名字呢?

“李虎,这里的地址也是你哥告诉我的。”孙公公对他倒是有几分耐心,看着李河那一副不相信自家兄长是公公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他十岁被卖进宫!”

十岁!

旁人的震惊,嘀咕,李河完全听不见。

怎么会这样!

不是去过好日子的吗?

好几次他苦得受不了的时候还默默地羡慕过他哥。

卖进宫!

李公公!

突然,李河浑身都哆嗦起来,拖着受伤的脚,直接就扑倒了李虎的面前,双手用力地抓着他,大声地吼道:“你不是说大哥是跟着有钱人家去过好日子了吗?你不是说大哥是给别人当儿子去了吗?”他的摇晃那真的是用尽了全身地力气,孙公公那样的大人物根本就没有必要骗他这样张张嘴皮就能弄死的贱民。

所以,他爹骗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李河整个人都有些疯了。

进宫当太监!

对于男人来说,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你还是不是人啊,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娘刚过百日吗?”

李虎什么都不敢说,他悔悟了吗?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并没有!

他现在除了害怕并没有别的情绪。

那个小兔崽子,没想到他竟然在宫里混出了头,早知道,若是早知道的话,送他离开的时候态度就应该好一点。

李河红着眼眶,泪水一滴滴地往下落,因为他的剧烈活动,伤了的腿血流得更厉害了,爹不记得,他都记得,突然就想到,哥离开的那一天,爹拎回来一斤肉,虽然他只吃了一块,但那滋味他这辈子的记得。

然而以前有多美味,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恶心。

也就是说,那肉是他大哥卖身成为太监的钱买回来的。

“呕!”

忍不住松开了李虎,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此时此刻,李家村的人也是一脸的骇然,小声地嘀咕着。

“真狠心啊,把儿子送去当太监是过好日子。”

“我早看出来李虎不是好人了,陈氏也是,毒妇啊!你看她的脸,这事她要是没有参与,打死我都不信。”

“李家其他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

……

比起外姓人,李家人的脸上真的是一点光都没有,今天这事传出去,他们李家的名声算是被毁完了,看了一眼孙公公,他们就像之前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当然,孙公公没出现前是不愿意管,现在是不敢管。

李河是一边哭一边呕。

已经醒过来的媳妇抱着孩子跟着他一起哭。

“行了。”

孙公公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李河受伤的腿,开口说道:“就这么接旨吧。”

在县令的带头下,其他人纷纷地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山为人……。”

文绉绉的圣旨也就读过书的听得懂,好些人包括李河都是晕乎乎的,直到“死”字出现的时候。

说实话他现在都有些记不清大哥的长相了。

只记得大哥跟着路过的大侠学了几日功夫,后来没事就教他,他现在能打猎也是靠着大哥教他的那几招,可大哥比他就大五岁,就死了!

这怎么可能!

明明后面没怎么相处,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

李河不是坚强的人,现在想着大哥的一生,也就娘在的时候过得还不错,被卖进宫,变成太监,那是多残忍的折磨啊,又为了救皇上死了,死的时候肯定很痛吧,实在是太惨了,压抑的,痛苦的“呜呜呜”声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

孙公公将圣旨交给县令,“把皇上交代的事情办好。”

“您就放心吧。”

不就是将李山的户籍牵出来单独立户吗?

至于奖励给李山的一百两银子,他不缺那点钱,办完丧事剩下的都是李河的。

小事一桩。

孙公公弯下腰,看着哭得眼泪鼻涕一脸的李河,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别哭了,要不要听你大哥的遗言啊!”

要。

肯定要。

李河用袖子将眼泪擦干,用力地点头。

“他的遗言就只有两个意思,第一,你是他的弟弟,他把他这些年存的银两全都给你,让你买些地,他希望你能过得平安喜乐。”

“大哥。”

大哥死前都还惦记着他。

李河眼泪有开始往外冒了,孙公公一招手,将一个灰色的陶罐子递了过去,“这是他的尸体烧成的灰,好好安葬。”

看着面前灰扑扑的罐子,李河一把就把他抱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到了罐子上面。

“还有,他希望你能逢年过节的时候去你们娘的坟前祭拜。”

话落,一个包裹出现在了李河的面前,“这是你哥进宫以后攒下的银子,拿着去买地,有什么需要和县令说。”说到这里,看向县令,“皇上应了李山的遗言,你懂是什么意思吗?以我对皇上的了解,李山每年的忌日他都会派人来,看看李河是否过得安乐。”

“是,是,您放心,我明白。”

此时县令看着李河有些羡慕了,“你有一个好兄长。”

是啊。

兄长是很好,就是命太苦了。

“你哥的户籍要迁走,你呢?”

“我要跟着我哥。”

李河想都不想就开口说道,这个家,以前任劳任怨,可结果呢?他的儿女还不是说卖就卖,再想想苦命的大哥,他要是还不能理解他将自己从这个家里捞出来的良苦用心,他就是个傻子了。

“想要待在李家村吗?”

李河抱着罐子,看了看他的亲爹,再看着李家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怀里的大哥给了他无限的涌起,李河大声地说道:“不,我不想,大人,我想带着我的妻儿离开这里,您放心,我不走远了,您能不能帮忙就安置在附近的村落,我回来看我娘和大哥也方便。”

孙公公看向县令。

后者直接点头,“这事我来办。”

对于县令来说,这肯定是小事情,再说钱也不用他出。

李家村的人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孙公公站起来之前,拍了拍李河的肩膀,“好好过日子,你是你大哥临死前唯一惦记的活人。”

“嗯嗯。”

李河将罐子抱得更紧了。

“皇上还等我回宫告诉他李家的事情,到时候我会据实禀报的,”孙公公这话是和县令说道,后者头皮一麻,“这李家已经在卖儿卖女了,竟然还有读书人,你说说,要是皇上在京城遇上,一查底细,人品不行的人竟然能考到他面前去,你仔细想想吧。”

县令立刻就明白这中间的意思。

李清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可以这样!

说好的穿越科举仕途青云路呢。

他那么努力地读书,不就是为了读书当官吗?

哪怕他是李虎和陈氏的幺儿,哪怕他们对他很是宠爱,可这里的生活依旧有着他受不了的贫穷,读书是他唯一的一条路,为此他背了一本有一本拗口的书,好不容易考上了童生,差一点就能考上秀才。

但他不觉得自己考不上,毕竟他还年轻。

可一个死太监一句话竟然就要毁了他的前途,那怎么可以?

“孙公公,你不能这么做?”

孙公公笑看着面前穿着干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但凡刚刚你有开口阻止一下你家卖儿卖女的行为,我都不会多这一句嘴!”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还有,你的眼神不错,不过,再用那样看脏东西的目光看着我,我就让人将它抠下来。”

李清浑身一冷,随后看向李河,“二哥,你帮我求求情,我不读书能干什么?”

李河看着李清,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漠,“别叫我二哥,若不是有妻儿,我一定会求着孙公公把我和你们这一家子全都弄死的。”

李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还求我,”

李河想笑,可他露出的表情比哭都还难看,“那你还记得不久前我和你二嫂是怎么求你的,求你爹,求你娘的吗?”

毕竟才发生不久,只要脑子没问题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李清:“!!!”。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们一个个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是好幸运,有这么一个好大哥,以后全都是好日子了。”李河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我宁愿不要好日子,我想我大哥活着,但凡他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孙公公看着又在哭的李河,叹了一口气,

“算了,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安排,我在这里守着,等到李河安顿好了再离开。”

县令点头,走之前吩咐了自己带来的人伺候好孙公公,这才笑着离开。

李家村的李河今日受到很大的打击,以至于后面收拾东西,大夫给他看腿,甚至是搬家,都抱着那个罐子,麻木的神情透着几分悲伤,但安置好他的孙公公知道,这样的伤心只是一时的,就像李河所说的那样,他有妻儿,很快就会振作起来,如李公公的愿过上平安喜乐的生活。

宫里的沈五整个白天都在睡觉,饭食是皇帝特意交给了钱公公,让他一定将人照顾好。

到了晚上。

偌大的寝宫里守夜多了一个太监。

不过,比起真正在睡觉的皇帝和钱公公,沈五在练习武艺,按照老空和二小姐综合出来的方法,既然武器是绣花针那就绣花好了。

最开始皇帝和钱多多不解地看着他。

绣花也算练武吗?

然后,他们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绣花是完全不一样的,竖着的绣布在大殿的最左边,而沈五坐在最右边,绣花针带动着绣线飞了出去,穿进绣布再从另一边冒了出来,来回穿梭,嗯,花样很快就出来了。

观看的两人感觉他们除了鼓掌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干了。

“为什么一晚上练剑,一晚上绣花?”

皇上问。

再他看来,这绣花针的暗器是真的很酷,杀伤力也很强。

“怕遇上暗器用完的情况。”

沈五回答。

皇帝和钱多多:“……。”

想了想觉得事关性命,多准备点确实是没错,前者吩咐后者,备起来,嗯,他和钱多多的身上随时也要装上,沈五用完了,他们还能递上暗器。

至于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会不会睡不着觉。

皇帝主仆二人表示绝对不会,听着针线的声音,真的好有安全感,完全不用担心黑暗处冒出一个杀手来,两人躺在床上,比以往更快地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日出日落,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看着一夜没睡的沈五,皇上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一个月就能有如此大的变化了。

努力而又强大的自然应该得到他应有的待遇。

皇帝要告诉所有人,沈五是不同的,这直接就表现在他的衣服上。

和其他的都是蓝色花纹不同的太监服不同,沈五的是红色,款式和进宫前沈娴语专门给他设计的一模一样。

皇帝带着一左一右两个截然不同的太监上朝。

下面的大臣们:“!!!”。

这,这,这,皇上已经将这个太监宠成这样了吗?

瞧瞧这穿的是什么啊!

伤风败俗。

当然,每个人想得都不同,比如想沈庭松等重臣,扫了一眼后,反而还松了一口气,这小太监那真是旁人不说,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太监,再加上那长相,气质,虽然他们真没有看出来那是双泛着好奇目光的眼睛哪里和沈二像了,但至少说明一个问题,皇上的审美还是正常的。

无论是沈二还是这个小太监,外表都是无可挑剔的。

当然,能这么想的人并不多,好些人已经晕乎了。

御史们血气翻涌,接下来是他们的舞台,这一次绝对不能认输,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沈庭松的现任老丈人,秦御史,一声大喝镇住全场,接着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眼泪不用酝酿就往下掉,更难能可贵的是还能口齿清楚地表达他的意思。

沈庭松看着流泪的老丈人。

他时常在怀疑夫人和三女儿那么多的眼泪就是遗传自秦御史的。

别怪他这样的场合还能想这些,实在是这些御史们已经吃了不少亏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皇上的变化,啧啧,那就多吃点亏,再多受些教训,总会长进的。

皇上头疼地看着一群御史们哭天喊地。

沈五第一次见到上朝时的情况,心里好生失望,他以为即便不是天天说军国大事,至少也谈谈民生财政这样的,怎么他一个小太监也能上朝堂,也值得御史们花费这么的时间和口水。

皇上不说话。

御史们就觉得皇上固执己见。

离家前秦御史已经做好了撞柱留青史的准备,一抹眼泪,站起身来就准备来个死谏!

皇上黑着脸握紧了拳头,虽然这些御史们真的是烦死人了,可他到底做不出冷眼看着人就这么撞死在他面前的事情,刚准备开口,一个清脆带着天真的声音出现,“皇上,你看看,他不要命撞柱子的样子像不像沈二?”

皇上:“???”。

钱多多:“???”。

大臣们:“???”。

正准备撞柱子的秦御史:“???”。

“皇上,我在宫里好无聊,你看,你留我在你身边是因为我的眼睛像沈二,你看看这位御史,他的气质和传说中的沈二一模一样啊!”

天真的声音在感叹。

皇上认真地看着,像吗?

其他人,好像也不能说不像?

沈庭松:完全不像,自家二闺女最惜命,但凡威胁到她性命的,她又干不过的,虽然现在还没遇上,但做老父亲的可以保证,最先认怂求饶的人绝对是她。

秦御史脸色通红,这是侮辱谁呢?那该死的太监竟然说他是疯子吗?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小太监想要干什么?

“他长得太老,即便是进宫站在皇上跟前也太伤我的眼睛了,有句话说的好,儿子像老子,要不你下旨,宣他儿子或者孙子进宫当太监?这样你就又有一个气质和沈二一模一样的小太监了,对不对?”天真欢快的语气说着令在场所有的男人下身凉凉的话语。

进宫当太监!

太狠了吧。

皇上的冲击是最大的,侧头看过去,小五子还在眨眼睛,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我是小五子,再来一个就是小六子。”

没人想当小六子。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准备撞柱子的秦御史“吧唧”一声,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御史们也不敢吭声了。

这招太毒了!

这是要他们断子绝孙吗?

“怎么了?这位大人不撞柱子了吗?我还想要看看呢?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那自己脑门和柱子比硬度的,好奇得恨。”声音带着失望。

秦御史羞愤欲死,“皇上,你就允许一个太监在朝堂这样庄严的地方大放厥词,侮辱我们吗?”

皇上一听这话,脑海里立刻想起了沈二的话,贪恋小太监美色的降智君王。

“胡说八道什么,秦大人,是你们先一口一个太监的,怎么?只准你们说他,还不准他还几句嘴吗?”一直沉默的皇帝直接呵斥秦御史。

“就是。”

沈五开口说道:“皇上,我还想要看你处理大事情的画面,那一定十分的威武霸气,结果呢?竟然是一群人在这里撒泼,好无聊。”

“行了,有事就说,没事退朝。”

这话一出,御史们的舞台没有了,重臣们开始说正事,那真是档次一下子就上来了,沈五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从头到尾也没有再吭声。

不过,小太监大战大御史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有人觉得荒唐,实际上更多的人是感觉人家小太监说得也没错啊,朝堂明明是说正事的地方,哎,御史们真的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最惨的是御史们的儿子,孙子们,特别是有人在天水书院,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特别是学渣班的人看起学霸们的热闹,那是积极得很,逮着一个就分析他和沈二的相似之处,然后目光盯着人的下半身,那场景,反正御史的儿孙们是不想再经历,也不想回忆,回家就闹了起来。

睡醒了的沈娴语笑呵呵地将大瓜听完,随后摇头,“哎,都怪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魅力再无处安放,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中秋节就快到了,各家的礼仪来往十分频繁,大丫等人不但要学习不停地提高自己,还要收主子外面商铺和农庄的礼物,顺便发大红包,问问这一季度的收益情况,对比起来,沈娴语和老空反而是最闲的。

可能是老天爷看不惯她这么闲。

这不。

这一天,好不容易因为节气放假,不用去书院,吃过午饭准备好好地来一场午休,结果刚刚躺下,老夫人的院子里就来人说,她外祖母家来人了。

“来了就来了,关我屁事。”

沈娴语将薄被一裹,准备继续睡觉。

“二姑娘,安国公老夫人,夫人指名要见你。”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听见,没听见。

她们指名她就要去啊。

她的面子不要啊。

“二姑娘!”

小丫鬟声音带着一丝丝哭意,“奴婢只是一个传话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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