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点燃

皇子的忠仆希拉尼蒂斯醒了，但因脊柱受到重创，他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对于骑警队长里奥的连翻盘问，他始终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就只是不断重申他要求见领事。

两人僵持了两个小时，队长实在没办法，由于对方地位崇高，不能对他怎样，队长只好姑且答应帮他通知领事馆，而此时老忠仆提出第二个要求，就是要带走皇子殿下的尸体，队长以事关重大，做不了主为由的，暂时没有答应他，但老忠仆威胁如果不答应就投诉到市局。

第二天，队长里奥接到市总局的紧急会议通知，立即前往位于市中心的林森涅大道（avenuedeslin-seigneur）的警察总部，女警艾莉婕以助理的身份一同出席会议。总局长主持会议，说了点开场白后，马上进入正题，法证组的同事展示了现场搜集的证物和分析报告，其中一件证物引起了大家注意，那就是从老忠仆希拉尼蒂斯手上取下的卡片，“根据在场警员报告，卡片是从希拉尼蒂斯手上取下来的，当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他与凶手搏斗时无意中抢夺过来的。”法证组组长举起卡片说，“我们除掉卡片血迹后，发现是一张纯白色卡片，没什么特别，但我们把它撬开后，发现内部禳嵌了超薄的水晶芯片，这是杜兰德大学的法师们爱用的识别凭证，他们有专门读取芯片信息的法术。”在座警官之间出现了微弱讨论声，组长继续说，“我们通过工具读取了里面的信息，并暗中前往校园测试，初步证实，这是一张用来开启法术训练馆大门的卡片，他们称为门禁卡，相当于我们平时用的钥匙。”

“凶手有杜兰德大学的训练馆钥匙？”有警官问，“那杜兰德大学就和本案有关联了。”

“这是所有证物的分析报告了。”法证组组长说完坐下。

“辛苦了，”局长向组长点点头，然后目光移向其他的警官，问道:“追捕组那边情况怎样了？”

“我们已经对各区进行地毯式搜查了，但还是毫无线索，那个跳窗逃掉的嫌疑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继续搜捕！”局长说。“马丁大队这边呢？里奥队长，你汇报一下你那边情况。”

“是，”里奥站起来说，“报告局长，我们扣留了案发现场的少年罗恩和皇子仆人希拉尼蒂斯，还有现场附近的一名杜兰德大学法师莲娜。经过我们连翻审问，调查和取证，我们目前倾向于罗恩与莲娜当时曾与行凶团伙搏斗，而仆人希拉尼蒂斯为保护主人，与目前在逃的嫌疑人战斗中受重伤，目前我们的所有调查结果，都倾向于那个在逃的嫌疑人就是杀害皇子的凶手。”

“你说那个杜兰德法师，她是通过什么渠道，预先知道皇子会在那晚遇刺，”局长问。

“是杜兰德大学的教授通知她的，现在那名教授已经在我们监控当中。”里奥答。

“监控不够的，要全面封锁杜兰德大学。又是水晶芯片，又是教授，疑点实在太多了，这事必须要调查清楚，这工作就交我们总局办，你把那名教授也一并移交给我们总局，我们来审审他。”

这个决策来的突然，让队长里奥有些愕然，“是。”但上司的命令，不可不从。此时，身旁的女警艾莉婕小说对他说:“队长，凶手的背景...”

“局长，根据罗恩给的供词，凶手很有可能是玛德兰人。”里奥这样一说，在座一片哗然。

局长叹了口气，低头沉思了一下，“单靠一个人的供词是不足以判断的，”他抬头看着里奥说:“里奥，这是你们马丁大队辖区内发生的案件，调查取证工作由你们主办，其他大队积极配合吧。”局长接着说，“由于案情敏感，大家要绝对保密。此外，迪奥队长，上述三个人要严加看管，案件水落石出前，都不能让他们离开。”

“局长，这恐怕办不到，”里奥说。

“嗯？有什么困难？”局长问，“把他们扣留起来，这事你办不到吗？”

“把莲娜扣留，这个没问题，她是我们国家的臣民，”里奥继续说，“但希拉尼蒂斯身份特殊，他是侯爵，我们不能强制扣留玛德兰贵族，而且他已经要求会晤他们的领事，估计是商讨返回玛德兰的事宜，而罗恩是男爵，和希拉尼蒂斯又是师徒关系，如果希拉尼蒂斯决定带他的徒弟一同离开，我们也无法留住他。”

“这样啊，根据法律，他们要离开我们也是没办法。”局长挨到椅背说。

“他还要求带走皇子尸体...”里奥说。

“这不行，”局长突然提高音量说，“现在太多谜团没解开，如果万一真是与杜兰德大学有关，那些魔法、魔力什么的有可能残留在尸体上，他们的小把戏挺多的，一旦被玛德兰的验尸官抓到把柄，他们一定会追究我们的国家，而我们就成了追责目标了。”

“好的，我明白了。”里奥说。

散会后...

里奥和艾莉婕离开总局，站在马路边等马车。艾莉婕问里奥:“局长好似比较倾向这案件和杜兰德大学有莫大关系...”

“上车再说。”

马车来了，两人上了马车。

里奥一上车就把车窗关上，“目前凶手在逃，连追捕组也没有凶手下落，凶手真实身份是玛德兰人一事暂时无法让人信服，此案又极度敏感，我相信格陶诗（柳美斯首都）政府很快会派专员下来，到时一定会问责。”他坐在车厢座位说。

“那总局长肯定是第一责任人了。”艾莉婕说。

“对，所以局长怎样也要做做样子的。”里奥看着窗外街道风景说，“但要我交出拉伯雷，这个打破了我原有计划。”

“你打算利用拉伯雷？”艾莉婕说，“你的目标是背后的博德学会吧？”

“聪明，”里奥摸摸她的头，“我本来想利用这条老蚯蚓钓大鱼的。”

“但前提是博德学会的人会去找他。”她说。

“直觉告诉我，一定会，”他说，“对于这些神秘组织，没利用价值、又知道得太多的家伙，一定会除掉。”

“现在由市总局的人看守他，那就相当于顺带把他保护起来了。”

“是啊，这条老香蕉，躲过一劫了。哈哈哈，老香蕉...那家伙竟然为自己取代号为'香蕉'，肯定是条淫虫啊。”

“啊？香蕉跟淫虫有关系吗？”

“有啊，有的。”

“我不明白，怎么说呢？”

“以后再说吧...”

“...”

两人匆匆赶回马丁分局。

傍晚，太阳西斜，金灿灿的阳光穿透纱窗，照在罗恩房间地板上。希拉尼蒂斯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他们都一身行政装，是玛德兰驻佩拉卢瓦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来接走他们国家的侯爵。

希拉尼蒂斯问他的学生，“罗恩，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国？”

“我还想搞清楚整件事，我决定留下来。”罗恩说。

“蠢才，让他们自己查去吧，你是玛德兰人。”希拉尼蒂斯接着说，“其实也不用查，皇子殿下被杀和杜兰德大学有关，是柳美斯人干的，柳美斯人就是凶手。”他愤概地说。

“导师，你这是...为什么？你明明是知道的...这是玛德兰内部事件。”罗恩困惑不已，希拉尼蒂斯明明清楚知道凶手就是玛德兰武装分子，但他此刻却说是柳美斯人。

“罗恩，你是玛德兰人，你必须维护玛德兰的利益，你的爱国情怀哪里去了？”希拉尼蒂斯厉声说道，“是柳美斯人在柳美斯境内杀了我们的皇储，柳美斯人侵害了我们国家，这不是玛德兰内部事件。”

“导师，你...”这刻的希拉尼蒂斯让罗恩感到陌生，一直以来，他认识的希拉尼蒂斯是正直、善良、和蔼可亲的导师。

“别说了，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我要留在这里，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罗恩坚决地说。

“你根本就是放不下那个女孩吧？”希拉尼蒂斯崩紧了面。

“我...其实...导师，有些事情我暂时不能向你解析，但请你放心，我绝不会背叛玛德兰。”

“不长进的学生，算了，看在你曾拼命保护皇子殿下份上，我不勉强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希拉尼蒂斯示意工作人员上前，“还有一点，你和那女孩是没有结果的，你们的关系会随着两国关系而恶化。”

工作人员推着希拉尼蒂斯，离开了罗恩房间。警卫关门后，他思考着导师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陷入沉思当中。

另一方面，在玛德兰南部，丹德兰半岛，南方军区，银翼骑兵师军营...

斜阳下，银狼骑兵团团长凯恩巡视着他的部队，两名十字军亲信跟在他身后，路过操场，恰逢新兵训练，他与亲信驻足观看，他叹了口气，感慨地说:“我也当过新兵，这些动作我都练习过，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

“凯恩主人，你是贵族吗？”身后的莎拉问。

“当然不是啦，我是以平民身份应征入伍的。”

“呵，当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当兵的？”布莱登问凯恩。

“肯定是保家卫国啦。”莎拉帮他答道。

“呵呵，这是标准答案啦。”凯恩笑说道，但其实真正原因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年的初衷真的是为了保家卫国吗？夕阳西下，让想起了一些往事。

达丽母女相继离去后，我们家的生活就越来越艰难，达丽阿姨刺杀贵族的事件曝光后，希尼沙塔的市民就开始仇视我们一家，面包店生意一落千丈。因为我们家收留过这对野蛮人母女，贵族和治安厅也因为该事件与我们家结下梁子，一直想赶绝我们，教会也与我们断绝联系，我们被杯葛，受尽欺凌。新圣历659年春天，国家向平民征兵，拟组建一支秘密队伍，执行特别任务，治安厅拉壮丁把父亲捉去了。那年我才12岁。

本来生活就艰难，家中还失去了顶梁柱，我和母亲相依为命，靠非常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父亲参军后，了无音讯，母亲每晚都在哭泣中度过，虽然她把自己锁在房间，但夜深人静时，我能隐约听到她的抽泣声，在生活和思念的双重打击下，母亲病倒了，在贵族的威胁下，医生不敢救治，走头无路之际，还是教会向我俩伸出了援手，教会秘密接走了我们，送我们离开了希尼沙塔，到偏远的南部小镇安顿下来，那是一个民风淳朴的乡间小镇，教会属地，一个没有迫害的地方。经过的神父和医生悉心照料后，母亲的病好起来了，也有了工作，是农场饲养员。

有了稳定的工作后，我们的生活变得安稳了，母亲也没有胡思乱想了，但我看得出，她仍是日夜挂念丈夫。所以，我决定参军，我要找寻父亲下落。入伍时，我大声宣誓，我要保家卫国，但我骗得了战友，骗得了长官，骗不了自己。

666年入伍，到现在677年，当了11年兵，经历过丹德兰边境战，露菲依奥斯保卫战，我从下士升至少校，列兵升至团长，都未找到父亲，就连线索都没有，没人知道当年那支部队去哪了，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我想念母亲，但只能在书信的字里行间感受她的温暖，我想回家，但我知道，我一旦离开了军队，就意味着永远找不到父亲了。

“凯恩少校，”此时，一名传信兵背着斜阳策马跑来。

三人望向传送兵，“怎么了？”凯恩问。

“有紧急事态，请少校速到会议室，”传送兵向他敬礼，“师长急召凯恩团长出席紧急会议。”

两名亲信互相对望了一下，然后望向凯恩。

凯恩对传送兵说:“知道了，我马上赶去。”

“紧急事态？”亲信布莱登说。

“但现在周边都没战事啊。”亲信莎拉说。

“我要马上赶去，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他去马房牵出一匹战马，跨上马背，奔向夕阳。

一路上经过操场、马房、宿舍，终于到达会议室。他把马牵到马房，此时，另一匹快马赶到，是马提亚斯少校，穆纳的弟弟，现任火雨炮兵团的团长。

“凯恩，”马提亚斯下马，“你也接到会议通知？”

“是的，据说非常紧急。”两人结伴同行，离开马房，快步跑向会议室。

他俩推开大门，偌大的会议室就坐着两个人，师长和另一位团长。

“道尔顿少将，”马提亚斯向师长打招呼。

“锁上门吧。”道尔顿指着大门说。马提亚斯锁门。

“好久不见了，凯恩。”坐在道尔顿对面的男人说话了。

“穆纳，你过来了？”凯恩边就坐边对旁边的男人说。

“是我叫他从格雷列陶赶回来的，”道尔顿说，“我们遇到麻烦了。”

“哥哥，”马提亚斯向穆纳打招呼。

“马提亚斯，快就坐吧。”穆纳说。

费力克阵亡后，穆纳接替其位置，火枪团和黑骑兵团合并，他现在是火翼黑骑兵团团长。

“三位团长都到齐了，我们马上开始吧。”道尔顿说，“这次会议内容比较敏感，大家要绝对保密。前天，我到司令部开会，会议传达了一个噩耗。”他扫视了三位团长，低声严肃地说，“大家注意听着，我们的皇子殿下...去世了。”

犹如晴天霹雳的噩耗突然袭来，三位团长顿时目定口呆，呆如木鸡。

大家花了半分钟，才把这噩耗消化过来，除了穆纳，他是三人中心理素质最强，最冷静的，他问:“是怎么回事？”

“在柳美斯遇害的，具体还未清楚原因，”道尔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两国皇室在交涉，据闻尸体还在柳美斯。”

“皇子在柳美斯遇害？真是难以置信。”马提亚斯说。

“是到柳美斯秘密访问吧？”凯恩问。

“具体不清楚，应该是了。”道尔顿说，“现在两国关系紧张，随时急剧恶化。司令部已经收到皇家统战部的通知，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开战。”

“什...什么...”马提亚斯惊讶的说。

凯恩紧握拳头，“可恶，难得迎来和平。”

“玛德兰和柳美斯是西大陆的两大帝国，如果开战，整片大陆都会被波及，各国人民将迎来浩劫。”穆纳冷静地说。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我们这边说是柳美斯人杀了皇子，柳美斯那边说是玛德兰地下武装干的。”道尔顿说。

“地下武装？”凯恩诧异的说，“玛德兰会有什么地下武装。”

“就是想推责任吧。”马提亚斯愤概的说。

“或许吧，柳美斯那边是这样说的，”道尔顿说，“但那边拒绝交出皇子尸体，估计是怕被我们捉住把柄吧。”

“可恶的柳美斯！”马提亚斯愤怒的拍了拍桌子。“皇子身边应该有禁卫军吧。”

“如果对方蓄谋已久，就那点兵力，根本不可能应付。”凯恩说。“那皇子的那位仆人呢？罗恩的导师，那个经常在皇子身边的露菲依奥斯人呢？”

“他回来了，但受了重伤。”道尔顿说，“是柳美斯杀了皇子这消息也是他告诉皇室的。”

“就他一个人回来了？”穆纳问。

“不知道，我了解的信息就只有这些了。”道尔顿说，“大家进入备战状态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