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秦老爹就是一个普通的铃医,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种,医治头痛发热肚子痛还算拿手,但对于屁股落地,血却是口中出来的病症,就是把了脉也看不出过所然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熬什么止血的汤药,就听见一年轻男子惊呼了一声跑过来:“大公子,你怎么样了?哎呀,您这是旧病复发了啊,幸好我带药来了,劳烦各位帮帮忙把他扶回家中。”
众人一看,见是以往给宋子熙送东西来的离伤,立刻就信了他的话,一同把宋子熙给抬了起来,秦老爹松了一口气,也搭了把手。
徐县令见状,立刻就让家丁把傅夫人给绑了,也跟着过去。
这侯府大公子没事则罢了,若是有什么事,别说是亲家,就是亲爹他也得绑了去给人赔罪。
一番忙碌过后,服了“汤药”的宋子熙瞧着脸色好了一些,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徐县令带着师爷,还有里正和村长进了屋,村民们也不敢跟着去,众人探头探脑了一会儿,也听不见屋里头说的什么,便向离伤打探:“小哥,你是城里人懂得多,你给我们说说,我们打了傅家的,是不是会被抓去打板子?”
离伤还没开口,就有人说道:“可傅家的也打了我们啊,罗木匠脸都被她抓花了呢,我们几个身上都被她咬了好几口,牙印儿都还在呢,还出血了。”
“可她现在是县令老爷的亲家呀,没看见刚才县令老爷都帮着她么。”
“她还把熙哥儿也打了呢,还吐血了,就是要打板子,她也逃不掉吧。”
“难说,她是县令老爷亲家。”
左一句亲家,又一句亲家,村民们越说越心慌:“哎,这可怎么办?小哥,要是县令老爷徇私,你能到城里给我们伸冤不?”
离伤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按照律法,斗殴者双方都有罪,县令老爷若是罚你们,那肯定也要罚她,至于怎么罚旧得看情况。我瞧着不论是她还是你们,打完一架还是生龙活虎的,估计也不至于要动板子,应该是按乡规办事。到时我家少爷这模样,县令老爷要怎么罚她就说不准了。”
村民们听罢,心头的大石落了一半,有几个胆子大的妇人嘀咕着,按乡规办事的话多数是罚跪祠堂,这天气也是够受的。
离伤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道这些人真是心大,要不是少爷弄了这么一出,跪祠堂也不用想了,徐县令会放过她们才奇怪。哪怕傅夫人真是骗子又如何,回头要怎么惩处是另外的事了,亲家在他管辖的县里被打,这脸可是丢大了的,徐县令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发落她们。
约莫一刻钟过去了,里长从屋里走出来,对许村长说:“县令老爷说,刚才的事就放堂上去审了,可你也要好好教育一下他们,不得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来。”
许村长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说:“一定一定,我这就去说他们,罚她们跪祠堂三天,在祖宗面前好好检讨认错。”
里正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散了,却叫了罗安一同进屋。
村民们立刻就欢呼了起来,隔着屋墙喊道:“县令老爷,您是个好官。”
“县令老爷英明。”
徐县令在里头听着,紧张感散了不少,有点儿自得,亲自出门开声说宋公子要静养,叫他们各自回去。
宁锦欣知道宋子熙的伤是装的,这会儿也不会担心,傅夫人骗婚一事徐县令明摆着是要压下来的,她就是去告,想必也讨不着好。虽然觉得有点憋屈,但胜在今日听着的人可不少,傅家在外头的名声肯定要坏,日后宁锦华说亲,媒人也不敢再拿退婚来说事,这事儿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打人一事有了结果,她就没打算在宋家这边逗留了,让宁四郎回去继续看书,又吩咐李大娘和李巧儿去村口继续做买卖,自个儿则带宁锦华去找秦老爹。
她二姐身子这些日子看着是好了的,可怎么知道有没有什么病根落下呢,现在这般闹腾了一下,还是看看稳妥一些。
这才走出没几步,她忽然就被宁锦华拉住了。
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被宁锦华拉着回身往宋家那边跑去。
“二姐……”
“嘘……”
宁锦华带着她悄悄开门进了院子,绕道房子侧面去,站在宋家堂屋的窗台边上,侧着耳朵偷听。
宁锦欣紧张地看了看四□□叔不在家,刚才村民也全部走了,宋家又是有围墙的,不然人家看见她们这样,还以为是要做贼来着。
她沉默了片刻,见宁锦华还在紧张地听着里头的动静,脸色古怪地想了想,拢着手小声在她耳边问道:“二姐,你该不会真和安叔……”后面的话不能说,说了可能会被打。
可宁锦华还是打她了。
虽然着急,可那力度也是放轻了的,宁锦华满脸通红地小声回道:“胡说什么,我们清清白白的,可没傅夫人说的那么龌龊。我就是想着他人这么老实……怕……怕他被欺负了。”
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宁锦欣几乎听不清,只是这些都不重要,瞧着宁锦华耳根都红透了,她想猜不出来也难,犹豫着说道:“可是安叔年纪这么大了……”
话没说完,宁锦华就捂了她的嘴,道:“哪里就年纪大了,也就二十四而已。”
“的确不大。”宁锦欣下意识就回了一句,见宁锦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觉得不对了。
于她上辈子来说,二十四岁才刚读完书呢,的确不是年纪大,可在这里不一样啊,这里的男子十五六岁就成亲了,寻常百姓家像安叔这年纪,孩子都能帮着做家事了。
宁锦欣觉得两人这年纪相差也太大了些,她还不太了解这里的风俗,想要继续说这事,忽然就听见里头的说话声,宁锦华立刻紧张得又捂着了她的嘴。
里头的徐县令肃着脸,看向罗安,不怒而威道:“闹这么一场,就是为了一张椅子是吧,那张椅子你卖别人了没有?”
罗安楞了楞,张嘴说道:“不能卖。”
“怎么就不能卖了?”徐县令问道。
“宁二姑娘说不能卖。”罗安老实地回答道。
徐县令啧了一声:“这椅子的生意是你的还是她的?”
“我的。”
“那不就结了,你把椅子卖……”
徐县令话没说话,罗安就摇头道:“我不卖。”
“怎么就不卖了?”
“宁二姑娘说不能卖。”
“你……”话绕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上,徐县令气坏了,对着罗安直瞪眼。
身旁的师爷连忙上前一同劝说,这椅子卖谁不都一样赚钱,要是这不卖那不卖的,容易得罪人不是?
“不卖。”罗安坚定地说道。
徐县令当场就不高兴了,脸色难看得很。
师爷也是佩服,寻常人家见着县令老爷就吓得话都说不顺利,县令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这人站在大人面前呢,居然还能这么倔。
他估计是劝不成了,回头看了看徐县令。
没想到,徐县目光也一样很坚定。
师爷默默地回过头,思考了一会儿,道:“你不卖傅夫人也就罢了,这事情因椅子而起,要不你就把这椅子卖予别人,这样傅夫人也闹不起来了。你瞧那傅夫人的性子就是个不省事的,估计她明天又来找你闹,你这生意也不好做不是?至于卖的这个人嘛,也不好是普通人家,省得那傅夫人追着去吵,人家也不安生。”
罗安沉默了,就在师爷和徐县令都以为他总是把话听进耳的时候,他张口说道:“那椅子是宁二姑娘家的,不能卖别人。”
徐县令就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也有些怒了,说话的声音也比刚才要大一些:“你先把这张卖了,回头再做一张给她不就成了。”
“不行啊。”罗安不知道县老爷为什么要发怒,无辜又实诚地说道:“这椅子我特地加固了的,要给宁二姑娘。”
这话说得徐县令更想要了,转头又瞪向师爷。
师爷简直想要抓头发了,他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这人还是咬死着不卖,他能怎么办,强买强卖都是违法的呀!
屋里头气氛不太好,屋外的宁锦华也急得团团转,嘴上小声嘀咕:“真是的,就一张椅子,给他就是了。”
她这么说着,可脸上却隐隐有着笑意。
宁锦欣觉得自己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口狗粮,叹了一口气,说:“走吧,我们去解救县令老爷。”
“怎么是解救县令老爷?”
宁锦欣:“因为我觉得他们再说下去,县令老爷要气晕过去。”
宁锦欣和宁锦华走出了大院,装模作样地拍了门,这才进去见了徐县令。
姐妹二人表示感谢县令老爷替她们宁家做主,她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刚得的椅子送给县令老爷作为谢礼。
徐县令听罢身心舒畅,立刻就让师爷去取椅子,顺便将罗安带出去,实在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有了这么一大对比,刚才在外头瞧着不顺眼的宁锦欣就变得顺眼很多了,他问了下宁家的情况,又叮嘱里正要多看顾宁家,尽足他作为父母官的关怀。
待师爷把椅子拿了过来,徐县令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向宋子熙辞行。
宁锦欣这才装作不经意地跟宁锦华说道:“我就说嘛,县令老爷这么英明,怎么会和傅家做亲家?那傅夫人刚才喊亲家肯定是乱说的,他们家来退亲也没多少日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跟别人结亲了,那不就是攀附富贵抛弃糟糠了么?”
宁锦华见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些话来,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应她,里正眼皮子微微一跳,赶紧将徐县令请了出去。
一群人将徐县令送到了村口,徐县令瞧马车边上被捆绑着的傅夫人皱了下眉,偏头吩咐了师爷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师爷抿了抿唇,迎上傅夫人低声说了几句,解了她身上的绳子,然后带着她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
临上车时,傅夫人转过身,飞扬跋扈地朝着来恭送的众人,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