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宏叔，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卫家要搬出去，卫老大自然要把事情跟族里交待清楚。

卫希宏摸了摸长胡子，不赞同地说道：“既然三个孩子父母不在，又找不到族人，你们应当把他们带回来族里才是，如今你们却是要远搬，那边又没人帮衬，日子不就更难过了？”

“宏叔不用担心，我小外甥女是个聪明的娃儿，还会做豆腐，她已经在那边的镇上开了铺子，而且他跟那边的县令大人相熟，买卖还是在那边做的好。”卫老大提起宁锦欣就很是骄傲。

卫希宏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也不太好，旁人瞧着你们就是要霸占几个孩子的家业，还是让孩子们过来吧，她们有手艺，族里帮衬着些日子也能过好的。”

“照这么个说法，若孩子们过来，不就成了族里霸占几个孩子家业了？”卫老大说。

卫希宏瞪他：“族里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咱们族里还有人在当官的呢，岂会为了一个豆腐铺子坏了名声。”

“我们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啊。”卫老大正色道。

“你……罢了罢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回去跟你爹说一声，让他自己看着办。”卫希宏又摸了摸长胡子，觉得卫老爷几个孩子就没个聪明的，说也说不清。

族里就那么一个当官的，官位也不高，这个时候族里自然是十分看重名声。

他怕他们这家子昏了头，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把族里的名声给毁了，所以觉得把孩子带回来才好，照顾得当还能得个美名。没想到这卫老大不承情就算了，还说着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把他气得不轻。

心里头有气，卫希宏越想越觉得古怪。

怎么就非得不带回族里来呢？

他想了想，道：“宗族最重要的是团结，之前的日子你们寻亲花了不少钱，族里瞧着你们日子艰难，族里的大事小事也都没让你们凑钱的。你们现在寻到亲人就说要搬走，日后族里的事情要找你们帮忙做事也找不来，要是个个族人都像你们家这样，那岂不是都没了规矩？”

卫老大脑子转得不快，可也不是不明白卫希宏说的意思，当即拍胸口道：“日后我赚了钱，就还给族里。”

卫希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说别人就得信啊，旁人都像你这样随便说一句之后还，那族里祭祀铺路那些，找谁给钱出力？”

“那你说怎么样？”卫老大这时也想念他爹，烦躁得挠头发了。都一样是老头子，他爹说话可干脆得很。

卫希宏想了想，道：“要不你先把钱给还了，再存一份在这儿，日后需要你们家凑的份子钱，族里就在那份里取。”

“钱不够呢，燕娘的二姐儿准备成亲了，得先顾着嫁妆。”

族长心里头咯噔一下。

这刚找到几个孩子，就把人嫁出去了？还说不是想霸占几个孩子的家业？这可真不能让他们搬出去了，因为逃灾他们卫氏一族已经元气大伤，万一这一家子真做了不好的事情来，毁的可是一整族人。

“那这样吧，你们的田先归族里了，日后你们要是回来，族里再给你们分田。”卫希宏说道，他知道卫老大肯定不愿意的。

“不行。”卫老大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看向卫希宏的目光也瞬间不好。田是他们的命根子，没了田怎么行，说是日后回来分，谁知道日后给他们分的是什么田。

卫希宏被他盯得恼了：“那你们就离族吧，我可想不出来什么好主意了。”

就算不说会不会在外头做什么坏事来，族里有族里的考量，每家每户都要出钱出力，宗族才能强大起来。若是人人都像他们家一样，拿了族里的好处，再空口说几句白话，然后说走就走，他这个族长还怎么管理？

卫老大自是不敢做下离族这个决定，他犹豫着说道：“我们的田日后有了租子，也是可以用来抵的。”

“租子？你们能收多少租子？”卫希宏不客气地说：“族里的事情多着了，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族里需要人建屋挖塘的时候，你们家没出力，就得出钱吧？你那租子抵得几回钱？若是还遇上收成不好的年头，呵呵。”

卫老大顿时没了底气。

娘说了箱子里的是她的嫁妆，要留给燕娘几个孩子的，那些钱不能动；家中中公就剩那么点银子了，不仅作为路费用，还得去请镖的，不然路上估计护不住娘的嫁妆。

实在是，没有钱付族里的费用。

“宏叔，求你通融一下吧。”卫老大说道。

卫希宏叹了一声：“不是我不想通融，而是这事情实在难办，我通融了你们，别家也有样学样了。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看你们就不要搬出去了，听我的，把三个孩子接回来吧，给他们建个屋子，我出面给族人们说，把他们当族里的孩子一样看待。”

卫老大苦着脸摇头，爹娘说了是要一家子搬过去的，因为早上卫希宏出门去了，所以他先把家里的存粮卖出，连家具都卖了部分给邻居了。

没想到临门一脚，却是出了岔子。

卫老大实在没法子，只好一求再求。

卫希宏就是不想他们搬离，自然是不肯答应，可卫老大都要跪下来了，他又于心不忍。

想了想还是心软了，便道：“这样吧，你签下契约，若是你们在外头做了坏族里名声的事，便自请离族。至于份子钱，如今族里日子也并不好，迁来此处之后要稳下脚跟，还得给卫大人那边提供支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我手中也有三四两银子可以借你，若是你能寻别个借来，也不失为一个妥当的法子。”

“借不到。”卫老大张口说道。

这么多年来，他们家得空就出门寻人，族里建房修瓦的，全都没有参与过，现在说要把这些都换成钱归还族里，没几十两银子恐怕抵不了。

族里的人也没富裕的人家，谁能一下子借得出这么多来？

“说来说去，宏叔就是不愿意我们搬离。”卫老大苦着脸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

但卫希宏不会说出来，只道：“都说了不是愿意不愿意，是整个宗族的规矩。族里人体恤你们家为了寻亲日子难过，不与你们计较那些，那你们既然寻到了人，日后也应该为族里出力了。可你们找到了人就说要搬离，还搬这般远，那你说说，日后族里有事，你们能赶得回来？”

说到现在，卫老大总算觉得自己理亏了，烦躁地挠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卫三郎在外头大喊：“大哥，大哥你快出来，离伤过来了。”

离伤？那不是宋公子的书童吗？

卫老大觉得不可思议，出了门去见着了人，不敢置信地搓了搓离伤的脸。

离伤一番解释，卫老大听得晕乎乎的，一大堆话里只明白离伤要见族长，便把人迎进屋里去。

因离伤一车子的东西，早就惹来族里人的好奇心，这时全围在屋子外头。

只见离伤从车中搬下好几袋粮食来，又将一个荷包递给了村长，说这是宁家给族里的谢礼，待明年大节时再跟随家人回来探望，劳烦族里帮忙照看卫家人的屋田。

卫老爷当着众人的面，把荷包打开，倒出一锭银元宝来，足足十两银子，看得大伙儿齐齐哇了一声，然后三三两两地讨论着。

“这是卫家与宁家居住的地址，族里要是有要事，可使人捎信告知，宁家与卫家是姻亲，族里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宁家一定不遗余力。”离伤自幼在侯府，说话应对十分得体。

这一番礼数做足，又把情分抬出，卫家人就是搬离，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卫希宏当即高兴起来，宁家的孩子能准备得如此周全，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霸占家业的人，这下他心里的担忧全无了，还责备地看了卫老大一眼。

这些事情干嘛不早说？

白白费了他这么多口水。

处理完这边的事后，离伤又立刻让卫三郎带着他到柱子家里去，送了一袋粮食、一张大厚被子和一套绣花枕巾，拜托他们家帮忙收田租看屋子。

柱子一家感激不已，主子他爹还说天天都会去田里，盯着那佃户好好种地。

之后离伤又让卫家三兄弟换了件得体的衣衫，在村里买了两只公鸡，先去的袁氏娘家，将早备好的礼放下，又说了搬家一事。

袁家人看着女婿把大被子、粮食、公鸡还有腊肉搬进屋里，又听说搬家一事，第一反应就是质问女婿是否把他们女儿给卖了。

卫家以前家境是很不错的，女儿回娘家总能带些糕点鸡蛋，可自从大伙儿一起逃难后，卫家又要去寻亲，已是比他们家还要穷了。

这些礼是怎么来的？

袁家人连翻质问，最后卫老大跪下对天发誓，又签下承诺书，次年必定把人带回来，这事儿才了了。

之后去石家，石家人看见礼物也同样惊讶。

有了前者的借鉴，卫老三不待石家两老开口询问，自个儿就先跪下发誓了。

远在梓蔺县的宁锦欣，本意是给舅母家给送礼示好的，自然不会想到她的两个舅舅，差点儿要被拉到官府去。

她眼下正琢磨着那泉水呢。

许二婶说，今日这水是到后山挖菜的时候顺便打回来的，要说和井水有什么区别？

她觉着跟井水可没什么区别。

宁锦欣也不指望她能尝出什么区别来，这儿污染不大，井水本来就清甜，光尝白水估计能尝出来的人不多，可若是酿酒泡茶的话，差别就大着了。

“这后山是村里的吗？能不能买？”宁锦欣问。

许二婶轻轻捏了她的脸蛋，道：“是村里的没错，可你买这个山头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山，就那么一个山坡儿，又不好种粮食，还不如买块好地。”

“就是想着种点果树什么的。”

“种果树不好，果儿卖不出去全要烂的。”

水果是卖的贵，可吃得起的人家不多，果子跟粮食不同，不能久存，所以他们都不愿意种果树。

宁锦欣只是想要那泉水，只是不好明说，只好道：“果子也能做酱，要是种得好了，作坊还能再扩大一些。”

作坊能扩大，那就表示能多赚钱，而且会多招人，这于他们和村里的人来说，都是好事儿。于是她立刻就找爹娘去说了这事，她爹也不耽搁，拉着吃酒的村长就谈了起来，村长听完更高兴了，说只要答应他一个要求，这山坡儿送她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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