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宁家食铺东家有喜，暂停营业一共四天，除对县学供应餐食之外，不对外售卖。

宁锦华夫妇回门后的第二天本来是打算营业的了，但是应家见了宁锦华出嫁那场面之后，急急忙忙就备好聘礼上门来了。

宁锦绣现在人还在宁家呢，万一宁家想法变了，要求和离怎么办？

应大娘吃宴回去后连续两天都没睡好，村里人个个都来恭喜她娶了个好媳妇，道他们应家是烧了高香，要飞黄腾达了。她听了自然是高兴的，也是自豪的，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对宁锦绣呼呼喝喝的那些事情，就心焦得很。

这门亲事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不说她原谅不了自己，她当家的肯定也饶不了她。

别看平日里家里都是她说了算，那是家中琐碎事他男人懒得理，儿子也尊重她少有逆她意的时候。然而宁家那喜事轰动得很，消息传开去之后，应家的亲戚这两日陆陆续续全来了，跟应遂说话的时候恭敬得不行，对应远也是赞誉有加。

应遂是个屠户，日子是过得不错，但他这门手艺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几个哥哥也是做这行当，平日里就没少比较高低。

可现在谁不知道应逐的亲家面子大？

他的那几个哥哥过来，也是求着应遂日后能带他们一带，毕竟打断腿都是亲兄弟，更何况他们平日里也不过嘴上分高下罢了。

应遂哪儿想得那么多，高高兴兴的受了捧，拍胸口保证日后有一口吃的，就有兄弟一口汤。应家那些个兄弟听了高兴万分，应大娘听了是紧张万分，她左右虚应了几个妯娌，回头饮了两杯凉开才冷静了下来。

那绣娘是个能忍的，平日也不爱告状，也是受不了才把事情抬明面上来，所以应遂和应远都不知道她平日是怎么对待媳妇的。

现在她的心情就如同在烈火上烤着的肉，一股儿焦味。

若是绣娘不愿意回来，这回得轮到她去跳河了。

思来想去，应大娘也知道自己不能拖着了，就只求绣娘顾念腹中孩儿，原谅她过往的错处。于是乎，在这回的聘礼上，她是下足了本钱，甚至把自己的嫁妆的两个银镯子都拿了出来，凑够银三对。

三对子是两镯子、两发钗、两戒指，寓意成双成对，普通人家用木三对讨个意头，也就镇上的人家才用的起银三对，应大娘这回真是有诚意的了。

毕竟，这聘礼算是补的，人家要不要和离，那是另外一回事。

卫夫人把这些聘礼都给了宁锦绣自个儿看，说：“这个你自己拿着藏好。还有，这儿是你娘家，回去了要是日子过得不顺心，尽管回来长住，莫要自个儿担着苦。”

“我知道了，外祖母。”宁锦绣捧着盒子，眼睛红了一圈。

卫夫人又说道：“你也别怪外祖母说话难听，你这婚事毕竟是已经成了的，让应家再请轿子来抬那就真过了，所以我让应家明日驶车来接你，回去家里请亲戚来吃一顿酒就算补足礼节了。”

“我明白的，谢谢外祖母。”宁锦绣想了想，将手中的装着银三对的盒子递了过去，说“外祖母，这个就留在你这吧，日后给五妹妹做嫁妆。”

在卫夫人眼中，宁锦绣的性子有些自私，不然也不会不顾姐妹名声，做出那样的事来。但如今她舍得将眼前最好的东西留给姐妹，可见受这一回的苦楚，她也是长大了。

卫夫人坐到她身边搂住她，说：“这些我都写进你嫁妆的单子了，是欣姐儿亲自拿去杂事官那登记了的，而且啊，欣姐儿把你的嫁妆都备好了，明儿出门，你就风风光光的带着嫁妆去夫家。至于欣姐儿的嫁妆，你无需急着现在给，大家都是一家人，往后都要来往的，等日后你自己亲自给她添妆吧。”

宁锦绣有点楞神，卫夫人也不打扰她，让她自个儿去想。

能成为兄弟姐妹的，也不知道是多少辈休来的福分。

宁锦欣做得这般周全，也是要告诉宁锦绣，往事都过去了，不论从前怎么样，如今大家就是相敬相亲的一家人。倘若宁锦绣还是内疚过去，又或者日后不齐心，那她就是个扶不起的，更无需多讲什么了。

次日一早，应家驶着马车来接人，同行的不仅应家三人，还有应家的亲戚都一同过来，可谓是把诚意一词给做足了。

卫夫人也没刁难，招呼他们进里头坐，吩咐媳妇倒茶，又让三个儿子将宁锦绣的嫁妆抬到车上去。

应大娘见状，总算是落下了心头大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盖不住，见着宁锦绣出来就嘘寒问暖地说着，简直比亲女儿还亲。同行的亲戚瞧着那些个柜子、棉被、布匹从眼前经过，羡慕得都忍不住要酸应大娘两句。

最后严严实实的两箱子抬出来时，她们更是好奇得很，说平日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先瞧两眼饱饱眼福也好。

本来一些讲究的人家，嫁妆抬到了男家时，媒婆也会把明面上的单子念出来的。不论东西有多少，这些也是新嫁娘的私产，让亲戚朋友看一看听一听，好让大伙儿心里也有个数。现在男家的亲戚想要先看一眼，也无大碍，卫夫人抬手就开了箱子。

一箱里头全是绣品，被套枕套以及手帕，就连鞋袜都有几双，别看手工欠缺了些，但胜在花样儿好，全是他们不曾见过的秀丽款式。而另一箱里头放的是柔滑细软的布料，一眼看去就是好货色，也难怪要放在箱子里头，那光滑的程度恐怕是手粗一些的摸上去，也要勾了丝。

只听说自己会有嫁妆，但没有看过嫁妆的宁锦绣，此时也看得目瞪口呆。

宁锦欣这会儿上前，往她手上套了一只金镯子，说：“那些是二姐和四郎给你准备的，我懒得很，就只能给你这个了。”

金镯子就是一个简单的圆环状，没有任何雕花，细细的一圈儿，瞧着简洁秀气却不觉什么分量。

可这是金子啊，应家那边都羡慕得要哭了。

宁锦绣目光停在了金镯子上，还没回过神来，宁四郎就上前向她背过身子，道：“三姐，我背你出门。”

“我……你们……”宁锦绣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些天她哭了好多次，可她就是忍不住。

应大娘立刻说道：“这孩子，真是的，哎哟，这是好事，哭嫁哭嫁，舍不得娘家也没关系，日后多回来瞧瞧就成。”

“好了好了，赶紧的，晚了时辰可不好。”卫夫人过来给宁锦绣擦泪，并把两个儿媳妇喊过来，说“她怀着身子，可不能压着肚子，你们抬着些。”

……

目送宁锦绣离开之后，袁氏和石氏做了一席好菜，自家人坐下，也算是做酒席了。

“这也算是替燕娘了了两桩心事了。”平日不沾酒的卫夫人，忽然感慨地拿过卫老爷的酒杯，一饮而尽。

大的两个定了下来，小的两个都是有主意的，她这心是彻底踏实了。

若是燕娘在，这得有多高兴？

燕娘高不高兴卫老爷不知道，他看着面前空空的酒杯，顿时好心情全没了，语气比卫夫人还要伤感：“没了……没了……”

“啧，好日子呢，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卫夫人瞪了他一眼。

卫老爷恹恹地说道：“娘子啊，夫人啊，这可是二姐儿回门那日，我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就剩这么一杯了，想着这两日好好品的。你……你……一口就……”

喝得这么干脆？

“行了行了，话真多，待会儿让大郎给你打半斤回来。”卫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此话当真？”卫老爷瞬间激动了，“可是买这清黄酒？”

卫夫人微微一怔，答：“当然不是，就买那普通的大酒。”

大酒就是现在普通酒馆里头卖的最便宜的那种黄酒，味道有点苦涩，酒色浑浊不清，解解馋还是不错的，二十文钱就能买一升；可这清黄酒就不一样了，不论香气和口感都要提升几个级别，酒液更是隐约能透杯底，一升就得五百文，是城镇里头价格最高的一款了。

宁锦华回门那日，卫老爷买了两升回来，想着这么大好的日子，卫夫人肯定不会说他，然后他今天喝一杯，明天喝一杯，这样就能每天都喝上好酒了。

没想到，罗安这个据说平日里是滴酒不沾的人，居然一口一句好喝，然后一杯接一杯地不带停歇的。

这可心痛死卫老爷了，早知如此就他就不炫耀地给他倒一杯让他尝，结果人家要喝，他碍着面子还不能不给。眼看着罗安这速度，他自然也不甘酒全被他喝了去，自个儿也使劲喝。

那三个没眼色的倒霉儿子更是可恶，都不知道他多心痛，还拿了酒杯来，嚷嚷着也要拼个高下。

就那么三斤多的酒，五个人转眼就给解决掉了。

他可是倚老卖老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酒壶里最后那么一点儿给抢下来了。

结果这么一口酒，总归没落到他肚子里。

卫老爷表示很不高兴，整顿饭都没有说话。

宁锦欣刚刚瞧了一眼，觉得那清黄酒实在是名不符其实，见不到杯底就算了，里头还有异物，估计是虑酒的时候就没弄仔细。

五百文一升，有够暴利的。

回头她得赶紧去看看她的酒曲弄好了没有，这么赚钱的东西，得赶紧捣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