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公开课是什么?”这个词对于皇后来说太新鲜了些。
宁锦欣缓缓解释道:“公开课就是,让县城里组织几个先生,每个村落逗留一个月,这个月里面就在村里给村民讲课,而这课并非只要拜了先生的学生才能上,而是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可以去听。”
皇后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这读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光一个月能教得了什么,况且孩子也就罢了,这老老少少的一起,进度便不一样,先生很难教。”
“不是不是,娘娘误会了,这公开课可不是要把人人都教成秀才郎,只不过是教一些简单的算学,一些简单的道理罢了。先生也无需逐个指导,他尽管按照自己的进度来讲课,只要一个村里面十个人有一个人学会了,那他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宁锦欣详细地给皇后讲解这公开课的意义,因为是对接特定的人群,而这些简单的算学和书中道理,都是统一的,不存在一个先生一个看法。
而且,这对于先生来说也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有些授课技巧好的先生,教十个会十个,待这一年过去,日后想要继续让孩子进学的,必定也会找他。而村里人学会的那个,之后也会继续教导其他的村民,这样就能做到普及教育。
皇后一边听着,目光渐亮,“这个法子好,就按你说的去做,本宫待皇上下朝,便跟皇上说这个事情。”
“微臣代百姓先行谢过皇后娘娘,既如此,那微臣便回去与各家细说,让他们把银两送到宫中来。”宁锦欣狡黠一笑。
皇后伸手虚点了她一下,“你呀,行吧,让他们送进宫里来,本宫命人给记下。”
这送到宁锦欣手上吧,不论多少,宁锦欣都得想法子给人家的善心传播开去,可给了皇后娘娘这边就不一样了,皇后一句京中各世家均有参与便完事了,谁也不敢说自己名字没被人知道,而且这银两还不敢送得少,省得回头被人笑话。
宁锦欣从皇后宫中出来,又去寻了太子商量运送粮食一事,午膳是留在太子那边用的,回到家中已是晚膳的时分。卫老爷和卫夫人与族里人联系上也没这么快,倒是收到两个儿子儿媳送来恭贺的信件,宁锦欣得了厨状元一事,已经传到梓蔺县去了,说是喜阳村那边虽然粮食还是紧张,可也小庆祝了一番。
喜阳村那边,因为宁锦欣早早就囤积了粮食,在今年颗粒无收的时候,宁四郎便按照宁锦欣预先安排的,逐步开仓放粮。
但凡是酿酒坊签了死契的员工,都能领一袋粮食回家,酱料坊做过的,也能领半袋。
一大早的,做工的一边哭一边领的粮食,吓得村里的人纷纷往酿酒坊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细问下才得知,原来外头那些签了死契的,到了这些灾年,东家就会转手好换些银两或者粮食傍身,他们这些人的命也不算是命,在东家眼中就是货物。实在是太过感动,所以就都哭了,就连宁四郎自己也笑说,派个粮食而已,好像把自己派死了似的。
也难怪酿酒坊的工人会感动到哭。
这灾情刚开始的时候,家里人就为他们发愁了,也不知道他们会被卖到哪儿去,有几个家里老父母都把值钱的东西全带上了,今日早上刚到,就等着东家过来,求东家能让他们给儿子赎身。没想到宁四郎一来,便吆喝人开仓派粮,那几对老父母捧着粮食,带着家当跟儿子一同回家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懵的。
回到家的时候,儿子还在后头卸车,两老先抱着金贵的粮食进屋去,小儿子瞧着嘴唇也哆嗦起来:“爹、娘,你们这是把钱买了粮食不赎大哥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是你大哥东家给的。”
“啊?东家卖了大哥给咱们分粮食?”
“哎哟,你这孩子,脑袋怎么那么笨呢,难怪酿酒坊就要你大哥不要你。这是你大哥东家给发的,而且酿酒坊还让住喜阳村以外的都带上粮食回家去了,说是灾年难熬,家里有个壮汉会安全些。”
“哎,真的?”
“真的,你大哥就在外头呢。”
小子跑了出去,抱着大哥好生欢喜,同村里也有两三个同样是酿酒坊做工的,家里人也是高兴得不得了。邻居们出来唠嗑,都说羡慕得不行,有那年迈些的老人惊奇道:“也不怪大家觉得意外,咱们村就有好些个是卖给了人当仆人的,像这样的灾年,就得好好待着给东家守着财,要是有闹事抢劫的,那都是填刀子的肉。把人放回来那是不可能的,谁敢逃就立刻打死,你们东家是个心大的,就这么把你们放走了,也不担心你们跑了不回去。”
“哎呀,六叔公,你说的那是外头地主家的事情了,垚娃那东家是宁仙女,善心的很呢。他们宁家过年过节都有赏钱给的,这灾年还给发了粮食,还放人回来守家,这么好的东家,谁愿意跑的赶紧告诉我,我去顶上。”
“嗐,就你这身板子还敢说要顶上啊,那空的酒坛子你都搬不动。”
众人一番哄笑,村长说道:“你们几个能回村里就真是太好了,晚上可以帮忙着轮守,这样就是有坏心的瞧着我们村里男人多也不敢下手,我也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可是你们都回来了,你们东家那边不够人手怎么办?我们这边虽说欠收,可西边那片可是遭了灾的,恐怕没多久就会沿着这边往城里去,那些人要是饿狠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没事,整个喜阳村几乎都是给东家做工的,而且咱们东家现在当大官了,酿酒坊里头的酒可是要献给皇上的,县令老爷早就派了两队人来守着了。现在东家的弟弟已经开始在村口施粥了,附近日子难过的也可以去领上一碗,那些灾民路过也能吃上一顿。若是有人不感恩要烧杀抢掠,估计周边几个村子的人都会联合起来,加上县令老爷也不会轻饶。”
“村长放心吧,我们都是守信的人,真是东家让我们回来的,不信的话你去隔壁村子问问,酿酒坊做工的人都给回来了。”
村长瞧他们的模样确是不像是说的假话,“你们寻了个好东家,日后得好好干活儿。”
几个壮汉应话下来,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各自回了家。
如同他们所说的一般,宁四郎在县学请了假,带着喜阳村的村民上山找山药,挖了不少回来,每日煮一大锅山药粥分发。
灾民还没路过,附近村子的就日日跑来分一两碗,宁四郎也没计较,只声明一人一天最多领两勺,也就都给派了。
县令老爷那头的粮仓是要留着给灾民的,他们这些田里多少也收获了一些的村落,也就只给减免了赋税。可他们这些人日子也难过呀,收回来的粮食留了种,要熬到下次收成恐怕就得饱一顿饿两顿,所以宁家这回派粥,听到消息的走半天路也过来讨两勺回去,这时候多一口吃的也是活命的根本。
“听说大河村整个村子都被淹了,死了不少人。”
“那边一连几个村子都淹了,前几天,天天下雨,县令就说让他们搬到别处去,他们也不听。这不,没过两天夜里就发了大水。”
“我看呐,就是他们大河村的人心眼儿坏,激怒了河神,这才惹得河神发了大水。”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村子都是白眼狼,神明肯定要怪罪的。就是可怜的旁边几个村的人,陪着受了灾。”
应大娘一边分发着粥,一边抿着唇听着。
县令老爷来村里说那大河水涨得厉害,让他们早些搬离的那天,卫老大夫妇就亲自驾车过来了,连犹豫的时间都不给他们,帮忙着收拾东西就带着他们一家子离开。本来她不愿意离开的,她那屋子才加建了一块,还没住上几天呢,不过媳妇儿说要带着孩子走的,为了能天天见着孙子,她也只好同意一家人跟着离开了。
也幸好当时离开了,这来喜阳村第二天,就听说那边发大水还淹死了人。
听着这些来领粥的人都说是大河村的人惹怒了河神,她越听就越确信,待这锅粥派完了,便回院子里寻宁四郎说话。
宁四郎这会儿正跟庭叔用纸笔交流着,听应大娘问,若是大河村的人来要不要派粥给他们,当即就摇头摆手,斩钉截铁地答:“不给。”
“对,那群杀千刀的就不该给他们吃的。”应大娘得了话,笑着离开了。
在山上待了一个多月,因为天雨路滑打算再过些日子才下山的庭叔,遇到宁四郎派来寻他的人,跟着下山后方知河水已经涨到危险位置了。当时他寻了许村长,劝说他带领村民离开一阵子躲避一下,自己则收拾好家当,跟随着宁四郎派来的人来到喜阳村。
显然,许村长并没有听他的,听说村里还死了不少人。
宋庭叹气摇头,拍了下宁四郎的肩膀,提笔写下:此时已了,专心读书,莫怀仇恨。
仇恨吧,也算不上,不过是你不仁我便不义罢了。
宁四郎笑说:“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不管这些了,烦请先生继续说一下山中可寻到的食材,我打算明日带着村民出发去寻了。”
早在之前喜阳村的人就发了话,说大河村的人要是过来这边,见一个打一个,定要为东家讨回公道。这事儿当时就传的沸沸扬扬的,大河村的人也知情,哪怕有人要往县城去,路过喜阳村的村口也低头快步走。
这会儿也是一样,喜阳村的人架着大锅在村口给路过的灾民派粥的时候,也是边派便喊道:“大河村的人就莫要过来了,欺负过咱们东家的人,别想来吃咱们东家的粮食。”
这话一声声的喊着,又有衙役在一旁维持秩序,就是脸皮再厚的人,也不敢上前来。
只是他们料错了,有些人脸皮的厚度是不可估量的,人群当中突然有声惊呼:“不是说了大河村的人不能领粥吗,你还真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