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冬日里艳阳高挂,让人感受到了寒冬中的一丝暖意。
守城门的人发现,这几日进京来的人特别的多,尤其是书生。
“奇怪了,会试不是还有两个月么?”
“谁知道呢,赶紧的吧,不然外头人太多,大人一会儿又说我们动作慢了。”
这几日是越来越多人进京来了,最高兴的不外乎那些商家了,就连小贩也比平日吆喝得大声。
而最为热闹的,却是国子监的大门口。
张祭酒怎么也没想到,这平常的日子里,居然会有一大群学子前来求见,而且都是各地县学的学子。
“莫不是县学出了什么事儿吧,可有外派的教授上报过什么?”张祭酒快步走着。
主簿紧跟其后,说:“属下并没有收到任何书信。”
那就奇怪了。
张祭酒很快就走到门口,外头的学子很是懂礼,跟随着自己的老师齐齐见礼。
见着几位学官,张祭酒更是疑惑了,未待他发问,作为当事人的胡学官便行礼道:“老师,因为会试将近,我便带学生们来京游学,沿路过来经过其他县学,也就让学生们互相切磋学习,没想到效果非常不错。”
“是啊,老师,我们想着,县学的学生虽然只是秀才,可到了这个级别,所学与举人也是无异,便想着带他们一同上京来,多学习学习。”
张祭酒这是听懂了,这胡学官带着学生去人家那踢馆了,然后踢着踢着,这群家伙居然联合起来踢他的馆。
这真是……
“祭酒,皇后娘娘之前办了那个公开课,效果十分的好些地方的农户都懂得简单的算术,也会互相做起生意来,当地发展得比从前更好了。学生想着,虽然他们是县学的学生,可说起来也都是您的学生,若是您能抽空给他们讲上一课,那就都是他们的荣幸。”胡学官忽然又说道。
张祭酒这是有些迷糊了,怎么刚说了踢馆,又变成要上课了?
不过说起来,县学的学生,也的确算是他的学生,换而言之,说他们来踢馆,也并不对。
这么一想,刚才心里头的怒意也就消散了,“这事儿我安排一下,关于切磋一事,你跟主簿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众人一同道谢,随后几个学官安排好了学生,便把主簿围了起来说要商量。
“我等打算公开举办一场诗会。”
“除了头三名的奖励外,再设十不分排名的优秀奖。”
“既然是比试,那就得公开,在这外头设个擂台。”
“评委就请那些已不担任朝中职位,但又有才名的先生。”
主簿:“你们确定你们是找我,是要商量的?”
一切都计划好了,主簿也就按着计划行事,请示了皇帝,又跟顺天府打了招呼,这擂台就设在了国子监大门外。
擂台设立的第一日,看热闹的人就特别多,各县学的学子早早就到现场来了,但国子监的监生并没人出来。
开什么玩笑,这县学里头的都是秀才郎,可他们国子监里头的可是举人,就是有那么一些秀才身份的,那也是各地拔尖儿推荐过来的,若是出去和他们比,可不就跌份儿了么?
可他们没想到,这擂台锣声一响,外头就有人喊道:“雷铁生,吾乃梓蔺县县学学生陈喜,你可敢出来应战?”
监生们纷纷笑出了声,这些县学学生怎么回事?诗词比斗乃风雅之事,他们怎么喊话喊得像那粗俗的武斗一般。这个叫雷铁生也是够倒霉的,跟他可能是忧愁吧……
等等,这名字怎地这般熟悉?
“铁生,他们喊的可是你?”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这时外头又喊道:“雷监生,你是缩头乌龟么,叫了这么多回都不敢出来?”
哦豁,还真是!
雷铁生本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还真是叫的自己,当即跑了出去,指着擂台上的人就骂道:“好大的胆子,你老师没教你什么叫做尊卑?”
他是举人,举人比秀才高一级,作为秀才的要尊称其一声先生,有甚者还可称一声老师,这是东临国文界一项不成文的规矩。
这人说得也没错,可他一来就带上老师二字,胡学官就不乐意了,上前说道:“这位监生,你若是以举人之身为官也就罢了,可你如今是监生,监生于县生同时学生,大家身份相当,又是擂台比试之际,谈何尊卑?恐怕是你老师没教会你尊卑二字吧。”
这么扯了开来,国子监的学官也不得不上前说话了。
一来二去的,县城的气氛就火热了起来。
那雷监生除了第一句话后什么都没说过,就被他的老师推上了擂台。
秀才之后是举人考试,而举人会试落选可入国子监就读,也许大家所学的不一样,可论到诗词,那就是一样的了。
这雷监生是举人没错,可诗词却不见得有多好,三两首诗对下来,就败了。
陈喜道了一声承认,然后将自己所作的三首诗作交给主簿,大声说道:“劳烦大人替学生将此诗作送去宁家状元楼,请宁大人贴到状元楼的墙上去。”
“状元楼?”主簿刚想说着不合规矩,可转念一想,从前国子监也没办过文会,并没有规矩可循。
那陈喜应了一声是,便走到擂台边上对众围观者拱手,将他们进学如何艰辛,卫老爷子卫为了他们能沾点龙气却如何受辱等到一一道出。
众人这才知道,这位秀才郎刚才这般点名,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
这下好了,这雷监生说那些诗词的作者胸无点墨,人家如今诗斗还赢了他,那雷监生可别说墨了,连点都没有。
众人大笑出声,主簿也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道这状元楼一声不吭了这么久,原来是备了这么一手大的。
可功成楼里头贴的可是朝中官员们的诗作,这些孩子也是傻,把自己的贴状元楼去,岂不是也是对朝中大臣的挑衅么,这官途是不想要了。
主簿不愿国子监参与到这样的纷争来,也着实不想这些秀才郎断送再次,劝道:“这诗作还是放到国子监里去吧,毕竟这是国子监第一回办的诗会。”
“国子监需要留诗作,你再写一张便是了。”胡学官上前一步,将一卷轴取出,道,“这是陈教授命我带到京中来,说许久未见皇上,想念得近,便想着让宁大人将他诗作贴于状元楼内,这样好歹也能沾一下龙气,这样他远在梓蔺县,也能感到心安。”
这些主簿无话可说了,陈教授是什么人?那可是给太子授过课的,虽然只有那么两堂,但也是皇帝特地请他去的,连他都这么说,谁还敢再说状元楼?
他接过后退到一边,让比赛继续,心道这宁大人小小年纪,还真不简单。
而那第二位上场的,又是一声大喊:“马良新马监生,可敢一战?”
一连三场比试,全是县学的学生胜出,而且这些学生都要把自己的诗作送去状元楼,那些监生们也总算回过味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切磋,就是他们几个之前去诋毁人家状元楼里的诗作,如今诗作作者报仇来了。
虽然讨厌这些人所为,可此举也被迫站同一条线,为了国子监的名声,那些本没想到要下场的监生纷纷参与了下来。
随后的比试当中有输有赢,自然也是监生赢得多。
本来几个县学带来的人也不多,大半天下来,这诗会就比完了,国子监的监生找回了场子,而县学的学生报了仇,也得了不少体会,算是皆大欢喜。
……
次日清早,皇帝看了一眼那碗五福粥,皱了皱眉头:“这御膳房是怎么回事?都第三天了,怎么还是这五福粥。”
大太监周福至上前轻声说道:“回皇上,太医说近日天气反复,此粥有益龙体。”
“那也不必天天吃。”皇帝不满,却因早朝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并没让人撤下去,绷着脸捧起了碗。
周福至转身让小太监到外头的火炉上取出一个小碗来,“今日天还没亮,宁大人进宫来了,说是刚做出一种咸香可口的酱肉。太医瞧了……”
“快拿过来。”皇帝也不管他说的什么,一个劲儿的招手,“宁卿家送来的东西你该早点呈上来才是。”
“太医说这里头用了好几种中药熬制,对身体甚是有益,冬日吃是最好了。”周福至笑着快步递了过去,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奴才还想跟皇上您求个恩典。”
皇帝刚尝了一口酱肉,那药材微苦,却也只是苦了那么一瞬,便被一股咸香的肉汁给盖住了,随后又有一点儿蜜甜味追赶上来,越嚼越香。
他嘴巴没空说话,用眼神示意周福至继续说。
“是这样的,宁大人送酱肉来的时候,还一并递了奏章来,奴才当时怕这酱肉在外头冻坏了,便想着先带殿里来再去送奏章,没想到转头就忘了,要是五皇子怪罪起奴才来,恳请皇上给奴才说说情。”
酱油一块越拇指般大,恰好周福至说完,皇帝便咽了下去,满心欢喜地对周福至招手,“她的奏章也不会是什么社稷大事,不必给五皇子了,直接给朕就行。”
“是。”周福至赶紧从袖中取出奏章呈上。
宁锦欣的奏章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了国子监举办的诗会一事,学子们都想沾一沾龙气,她就厚着脸皮请皇帝赐一副墨宝,好让大家能更近地沾着龙气。
皇帝连着几天总算吃到称心如意的早饭,本就心情不错,见学子们都这般尊敬他,更是高兴,沾了金漆挥笔画下一幅五爪金龙赐了下去。
当日,状元楼便恢复了开业时的兴旺,订位的都订到五天后了。
功成楼开业至今,小二们第一次遇着这般空闲,一下子都不习惯了。
五皇子在厢房当中对着鲁大胡子摔了茶盏:“搞什么,不是说这回必定能把状元楼搞死的吗?”
“谁想到那些书生是有些本事的。”鲁大胡子感到很委屈。
“本事?你觉得这事情是书生的问题吗?”五皇子很是生气地打开窗,揪着鲁大胡子的领子将人揪到窗边上,指着外头,“你听听,外头的人在说些什么?”
碰巧楼下就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在招呼客人,“夫人今天去沾龙气了没?沾不上不打紧,我这糖葫芦的糖浆可是在状元楼里进的货,沾不了龙气,沾点龙气边儿你今日也不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