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谈话
夜晚，梅吉库洛家族的宅邸。
“儿子，你知道我把你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吗。”烛光飘曳在盖伊的脸上，老人的表情显得很严肃。
“知道啊。”克瑞斯也是一脸的庄重，“为了继续我们上次没有完成的谈话嘛。”
早在八年前的一个晚上，盖伊跟已经成为家族顾问的克瑞斯就曾在房间里彻夜长谈。
只不过当时父子二人并没有达成共识。
于是高傲的盖伊就对年仅十八岁的克瑞斯说：“我们之间有分歧可以讨论，但是最后做决定的人一定是我，因为我是梅吉库洛家族的族长。”
“我曾经在lv3的时候敲响了帝国宫殿的大门，如果你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那你将会是梅吉库洛家族的下一任族长。”
“到那时你才有继续和我讨论这件事的资格。”
于是十八岁的克瑞斯就脱离了梅吉库洛家族顾问的身份，回到英普福特大学完成学业。
在毕业四年后完成了当时的承诺，再次回到了西西里岛。
通话那天，老盖伊其实已经知道了莫特在全球的网络上引起的混乱，并且隐隐觉得这件事和克瑞斯有关。
而在他们第一次挂了电话后，棋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向盖伊确认了这一切都是克瑞斯的布局。
或许十年前的盖伊还会对棋手的说辞有所怀疑。
但是如今的盖伊已经老了，老得快要走不动路了，他早就希望儿子可以来接过自己肩上那副名为“梅吉库洛”的重担。
克瑞斯离开了八年，以【律师】的名义活跃于能力者社会，这些盖伊都知道。
至于那个棋手，他本身就是一种佐证，盖伊也早有耳闻【律师】和【棋手】之间的过往，所以他选择了信任。
这是对棋手和自己儿子之间那段交情的尊重，也是对那位传说中全知全能的棋手表达自己的敬意。
如今，克瑞斯完成了他所期待的事，就是时候让他以“梅吉库洛家族下任族长”的身份继续当年没完成的谈话了。
盖伊长叹了一声：“八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居然花了八年的时间才完成我的考验，虽然结果好得出乎意料，但是也太久了。”
盖伊似乎再回想六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久得我都快忘了当年我们是怎么讨论的了。”
克瑞斯却记得一清二楚：“当年你说黑帮有必要依附帝国，以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作为我们的掩体，黑帮才能继续发展下去。“
“这也是你当年去敲皇帝大门的理由，黑帮绝对不能和帝国彻底撕破脸皮。”
“所以啊，当年妥协的人其实并不是帝国，是你啊。”
“你不敢带着梅吉库洛家族和帝国开战，所以就带着全家族精锐，以一副无可匹敌之勇去敲响皇宫的大门，硬生生给你敲出了一部《黑帮法案》出来。”
盖伊点了点头：“没错……你记得很清楚。”
“我也记得当年你的观点。你说黑帮是不幸者的组织，每一个黑帮成员，上到大家长干部，下到每个街头的小混混，都是帝国的‘弃子’。”
“在帝国的统治下没有我们的位置，在帝国前进的轮盘下，总有一天会被碾碎。”
“那么八年后，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克瑞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知道我离开梅吉库洛后最先去哪里的吗？”
“我当然知道。”盖伊回道，“西西里岛的最南部，那个连流浪狗都不会去的贫民窟。你在那里待了整整一个月。”
“你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吗？”
“那里只有疟疾缠身的流浪汉和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小孩，偶尔还有家族成员去那里处理尸体。”盖伊似乎有所触动，“那是全西西里岛最糟糕的地方了。”
“你说的没错，恐怕全世界都少有这么糟糕的地方。刚开始我去那里也只是为了锻炼自己而已。”
“可是我去那里的第一天，我就看见了。”
克瑞斯直勾勾地看着盖伊：“我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人失去了半边身子，却还在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抱着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的孩子。”
“那个老人抱着孩子的手臂上还有黑帮的纹身。”
“那里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地方，但它糟糕的不是那些疾病和贫穷，也不是那些无人问津的死亡。”
“最糟糕的是，那里出来的孩子，长大以后没有任何生路，全部都只能加入黑帮。”
“而那些曾经混迹在黑帮的老人，晚年的时候别无处，也只能像一条流浪狗一样回到那里去。”
“自从到了那里，我就对那个地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甚至一开始我以为这里是地狱。”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了，这里就是百年前的西西里岛。”
“这里的每一人都像是一出悲剧，千百年前就在西西里岛上上演过。”
“直到今天，这个悲剧的舞台越来越小，如今只剩下岛上的一个角落。”
“但是那些演员还是没有变。只不过那些悲惨的演员们开始变得有组织了，这个组织就叫黑帮。”
“与其说他们是被帝国抛弃之人，倒不如说他们是被帝国逼上绝路之人。”
“他们，就是我们！”
克瑞斯面带嘲讽：“现在的梅吉库洛家族是世界上最大的地下组织，掌控了欧陆的所有毒品生意和大部分的赌场，家族的生意蒸蒸日上。”
“但是我们是黑帮！”
“我们就是一帮ji女和农民联合起来的组织！我们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在统治者的压迫下满足我们的欲望，我们不应该成为帝国罪恶的出气筒，我们应该是罪恶本身！”
克瑞斯的声音越来越大，站起来高呼道：“你盖伊从来不是什么守法公民，我克瑞斯也是个彻底的疯子！
我们是一群贪婪的恶徒，我们身上就应该是最原始的贪欲和罪恶！我们的秩序就是人道的底线！
可你看看现在的我们，居然在为帝国的**买单！
你说他是我们的掩体？
你看错了，帝国就是我们梅吉库洛家族的催生机器！
只要帝国的**持续，就会有被这个该死的制度打到尘埃里的人来加入我们，我们就像是开在帝国对面的福利院！”
克瑞斯长呼一口气，又慢慢坐了回去：“父亲，你有你的判断，为了实现它你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气魄。”
“全世界的人都敬佩你，我也一样。所以我像你一样，在世人面前展示了他们一直所期待的——混乱。”
盖伊听了克瑞斯的话，久久地沉默着，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了。
过了许久，才开口喃喃道：“我确实是老了，老得都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会存在。”
克瑞斯将右手握拳放在左胸，用无比恭敬的语气道：“但是您所做的一切都意义非凡啊，我尊敬的父亲！”
“您为我们争取到了《黑帮法案》，
您让梅吉库洛家族的声望在地下世界如日中天，
您让深受压迫之人留有底线，
您让帝国有所敬畏。
这个星球上的每个角落都传唱着您的事迹，您就像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的海盗首领。”
克瑞斯的声音悠远宏大，好像在念一篇古老的史诗。
盖伊吸了吸鼻子，好像有一些寒冷：“听上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克瑞斯没有理会盖伊的抱怨：“网络上秩序正在崩塌，并慢慢会辐射到现实中。”
“到了那个时候，我的上任仪式就会成为这场混乱的最高潮。”
“这也是我这次任务的最后一步，用我们梅吉库洛家族的威名作为开启这场混乱的钥匙。”
“本来我计划的也是十天之内，不过既然棋手有更精确的安排，那我也不介意听他的意见。”
“到那个时候，‘【律师】就是梅吉库洛家族的顾问’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能力者世界。”
“而普通的民众则会得知传说中的黑帮家族梅吉库洛突然更换了话事人。”
“无论哪个消息，都足够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准备好燃料了。接下来只要有人来那么一点火星，这个世界就会熊熊燃烧起来了吧。”
“那么下一步的点火之人是谁？是你，还是那个棋手？”盖伊好奇到。
“怎么可能是我们。”克瑞斯耸耸肩，“最先点燃的肯定也会最先熄灭。”
“棋手已经在英普福特找好人选了，我们梅吉库洛家族等着入场就可以了。”
盖伊笑了，好像背了几十年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露出了轻松的微笑：“最后一个问题，帝国那边……”
盖伊没有说下去。
“那个带着神女的皇帝崽子迟早会查出真相的，毕竟在他们那种级别的情报下，任何势力想要有所动作都会被盯得彻彻底底。”
“如果说我们几个组织在斗地主的话，那我们几乎都是在明牌打。当然，谁都不敢保证对方有没有在牌桌底下藏几张‘暗牌’。”、
克瑞斯耸耸肩：“不过没关系，到时候他们来不及管我们的，会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盖伊听完，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还挺早的啊……”
“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咯，不像以前，多晚都能熬了。我要准备睡觉了，你就不用陪我这个老头子聊天了。”
克瑞斯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拍了拍老爹的肩膀，走出了屋子。
随后，克瑞斯来到了泽汀妮斯的房间内。泽汀妮斯也没有睡，看见克瑞斯来了，就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克瑞斯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脸：“等我一上任就出发，去找你的家人，也是我们梅吉库洛家族最重要的盟友，北欧女武神们！”
【作者题外话】：第一章【律师】已经完结，下一章【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