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个命题
布尔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已经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像一个重度近视一样,跌跌撞撞地扑倒在身后的水管上。
随后他竭力睁大眼睛,想在水管的侧面找到那个洞口。
此刻布尔塔只祈祷那个国王不要那么丧心病狂地把洞口设计得太高或者太低,因为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所幸的是那个国王似乎没有在这种地方为难他。
水管的洞口几乎在第一时间进入了布尔塔的视野内,就在他的脸部偏上一点的地方,布尔塔只需要直起身子就可以触碰到那个洞口。
布尔塔大喜过望,从体内又强撑起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把脸向着那个洞口探去。
就在布尔塔凑近那个洞口的同时,突然发现靠近洞口的墙壁上有一行小字。
尽管布尔塔现在一心只想去那个洞口取出钥匙,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那行小字。当他看清那上面的内容时,心里不由得大骂。
那行小字的内容是:“专业通下水道,粪便积堵、油脂清理,如有需求请拨打……”
毫无疑问,布尔塔身后的这根水管是下水道的水管,里面可能会有人类社会产生的所有秽物。
而水管上的那个小洞的位置刚好就在脸部,而自己的手脚又全部被绑了起来……
所有能取出钥匙的方法也仅剩一个,就是用舌头伸进去,把钥匙给勾出来。
在那个瞬间,布尔塔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要不干脆被毒死算了。”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身体越来越沉重的异样感促使他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将嘴部努力靠近那个洞口。
同时他闻见了洞口传来的一股难以言状的恶臭,还有里面传来的细微的流水声,看来这根水管现在还在工作。
明明身体的状况已经不支持布尔塔再做犹豫了,可是布尔塔还是在那个洞口前思绪万千,想要深呼吸的方式来平复一下胃里的不适感。
但当他重重地吸进一口水管里传出的“粪气”后,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他赶紧屏住呼吸,直接就张开嘴朝着那个洞口探去。
当布尔塔的舌头伸进洞口时,他心里一直在默念:“不能吐!一定不能吐出来!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他的舌头也不敢触碰水管的内壁,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前伸。
令人作呕的腥臭液体流过布尔塔的舌头,顺着他的食道滑进胃里,引起胃液的一阵刺激。
但他现在管不了这些,只能拼命拉长着自己的舌头,几乎都要把舌头扯断了。
他一点一点地伸长自己的舌头,可是水管内除了不断流过的粪水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快要舔到水管对面的内壁时,布尔塔的舌头终于碰到了一串金属的条状物。
是钥匙!
布尔塔心里一喜,连忙把嘴张得更开,让舌头可以伸得更长,也不在意会不会碰到水管的内壁了,直接一卷舌就把钥匙取了出来。
尽管钥匙上已经裹满了肮脏的秽物,但布尔塔此时的心情却是愉悦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布尔塔气喘吁吁地将口中沾满污水的钥匙吐到地上时,不禁喜形于色。
他赶忙弯下腰去,用绑在身后的手拿起了那串钥匙,然后朝着绑在水管上的锁头开去。
“啪嗒”一声,锁头脱落了,布尔塔感到自己身上骤然一松,身上的铁链全部都“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
失去了铁链束缚的布尔塔差点摔倒在地,不过他还是强撑起来,朝着身后那块锁头摸去,
布尔塔的眼前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勉强能分辨出光暗的亮度,像是有人在他眼前放了一块玻璃砂板。
他全身不断颤抖,凭借记忆用两只手在地上摸索着,很快摸到了那块锁头。
他脸上带着绝处逢生的笑容,几乎都要抑制不住地欢呼了。
可是当他仔细地摸了一边那个锁头后,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那个锁头完好无损,只是呈现一种打开的状态,锁头表面却没有任何开口,也没有任何类似解药的东西掉出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已经成功了……”布尔塔喃喃自语道。
他感到体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自己的意识也在渐渐地消散。
“我已经打开锁了……为什么没有解药……她骗我……她根本没有原谅我!她在骗我!”
布尔塔眼前已经只剩一片黑暗了,他重重地倒在地上,贴着冰冷的地面,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怒吼着。
随后他就死去了,他的怒吼声也渐渐弥散在这个地下室内。
英普福特的一间女生宿舍内,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正坐在床上流泪,月光照在她带着泪痕的脸上。
她不断在心里为布尔塔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这是……怎么回事……”希金斯面露恐慌,结结巴巴地问道。
其他两人也都面如土色。他们都听见了电话的内容,在看到布尔塔成功取出钥匙时也都认为他已经获救了。
谁知道接下来布尔塔就死在了他们面前。
是那个女孩真的没有原谅布尔塔吗?还是根本就是那个国王故意有所隐瞒?
国王的声音再次传来:“看来布尔塔·霍珀并没有完成我的命题。很遗憾,他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不过我也遵守了我的承诺,给与他一个最‘体面’的死相。那接下来……”
“你这个家伙给我等一下!”希金斯怒喝道:“你就不打算对我们解释一下吗?”
“为什么布尔塔明明已经取得了那个女孩的原谅,也照着你说的去做了,但是却还是死了?是不是你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
国王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好吧,既然我的嘉宾有此疑问,那我就解释一下好了,也免得你们对我的专业性有所怀疑。”
“请仔细看看那把钥匙。”
所有人转过头,看着躺在布尔塔尸体旁的钥匙。
“女孩儿口中那句‘你将舍弃些什么才有可能换来生机’,就是我给他的提示。“
“布尔塔是个赎罪者,他没有资格让自己好受。“
“即使对方已经原谅他了,但是,他因为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带给女孩的伤害却还没有弥补。“
“他只有完全舍弃自己那作为贵族的自尊,以自己最骄傲的体面最为代价赎罪,才能获取一丝生的希望。“
“我用特殊的材料在钥匙的表面涂抹了一层恶臭的粪便涂层。“
“只有布尔塔用自己的唾液将外面的涂层舔舐干净,才能得到正确的钥匙。”
“反之,如果他没能察觉到这一点,或者不愿意去做,那他得到的,就只有铁链的钥匙,没有解药。”
“可结果是,哪怕他现在心怀愧疚,也不愿意放弃他那份毫无价值的体面。“
“那我就有理由相信,日后他成为了霍珀公爵,也还会为了自己这份贵族的尊严去伤害更多的人。“
“所以布尔塔·霍珀没有完成我的命题。”
国王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到那把钥匙的表面正在消融,露出下面银白色的钥匙。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和布尔塔一样,都是出身豪门的纨绔,都代表了自己家族长辈的脸面,也对这份不同于平民的“体面”有着一定程度的执着。
如果今天他们站在布尔塔的角度去完成这个命题,那他们的结局也会像布尔塔一样吗?
“好了,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个命题,”过了一会儿,国王的声音继续响起,“未来,是否有另一种方式。”
三人刚从布尔塔的死亡中回过神来。
听到了国王给出的第二个命题后,希金斯和阿鲁夫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只有钟泽广神情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这个命题是给你准备的吗?”希金斯发现了钟泽广表情的异样,试探性地问道。
“我不确定……”钟泽广支支吾吾的样子,“我心里对这个命题似乎有一点想法,如果那个土包子没有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了吧。毕竟你是‘特殊的人’,没有你的命题。”
突然,钟泽广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是只要想明白其中一个命题就可以了吗?布尔塔的命题你有没有想明白什么?”
“没有。”希金斯皱着眉道,“虽然布尔塔那个命题看上去是‘救赎’、‘体面’之类的选择。”
“但是我感觉那个国王给我们出的命题好像不止这么简单。我还是看看下一个命题再确认吧。”
“好吧!”钟泽广也眉头紧锁,转头向着阿鲁夫问道,“喂!那个土包子!你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有什么想法啊……没有吧。我的未来就是毕业以后回到家乡的那片沙漠去,继承家里那几个不大不小的油田,然后和我爸一样娶六七个老婆,生一大堆孩子。”
阿鲁夫仔细想了想,然后回道:“从我长大后就知道了我以后的日子了,而且我也很期待这些,没有想过‘另一种方式’。”
“那这个命题应该就是我的没错了!”钟泽广叹了口气。
“哦?你不是和我一样,毕业了就回去继承家业吗?难道你有别的选择?”阿鲁夫问道。
“呵呵,我可和你不一样,你这个土包子。”钟泽广冷笑两声,“我的选择可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