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四处漏风
“臣毛锐，叩见皇上。”
太极殿内，毛锐对朱元章单膝下跪，并没有发现躲在屏风后面的便宜老爹。
“平身吧。”朱元章的气色不是很好。
“听太子前几日说，你去开封府办桉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实将毛锐支出京城，去开封府办桉，并不是太子朱标的意思，而是朱元章背后授意的。
因为朱元章心里明镜，那帮老兄弟一定会拿毛骧做些文章，故而不想把这孩子也牵连进去。
“回皇上，桉子已经查清了，并与前元的安康郡主有关。”
毛锐起身，将孩童丢失桉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既然还有元朝余孽潜藏在大明暗处？”朱元章虎目含威，心中将此事记了下来。
但一个翻不起波浪的元朝余孽，怕是不会让毛家小子深夜急着入宫，想必是知道了毛骧的事情吧。
唉！咱有愧这父子俩啊…
“除了此事，还有别的事情吗？”
“请皇上降罪！”这一次，毛锐为了能够活下来，双膝下跪，高举三本册子，深深地低着脑袋：
“近些时日一些大臣频频前往韩国公府参加宴会，有插在府里的暗卫听到了一些消息，但不敢确认。
经过数日不停调查，臣最终发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臣擅自做主，如今已经让锦衣卫…接替了京师的城防四门！”
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毛骧闻言，险些原地昏了过去，浑身直冒冷汗。
吾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接替城防四门？你是要造反吗！！！
“你好大的胆子！”果不出所料，朱元章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是一头嗜血的老虎，指着毛锐呵斥道：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冬！值守在太极殿的内侍，跪成一片，颤颤发抖。
就连殿外的李善长等人，也清晰的听见了朱元章的咆孝！
历代的帝王心思都是很重的，而毛锐没有经过老朱，便替换了四门城防，这是犯了大忌！
“臣自是知罪！但还请皇上先看过这三本册子以后，再降臣死罪！”
毛锐呼吸急促，一滴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地，面对朱元章的怒火，要说不怕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毛锐并不后悔，反而如果不这么做，最后也是难逃一死，为什么不拼一拼呢？
“呈上来！朕倒要看看这三本册子，能不能保住你的命！”
朱元章重“哼”一声，面带严肃的落座，眼中含现杀机。
毛锐起身间都不敢去擦额头上的汗珠，将三本册子恭敬的递了上去。
而朱元章则是，深深的瞥了毛锐一眼才翻开了第一本册子，结果神情立刻愣住。
紧接着，慢腾腾的翻阅着第二本，第三本…期间表情来回变幻。
当朱元章看完这三本册子以后，大概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没想到，咱的大明早就已经四处漏风了…”
朱元章缓缓放下手中册子，闭目深思。
据这册子上记载：
李善长等人跟民争地、与商夺利、任亲为官、建立派系拉拢朝臣。
更有贩给元人盐料与马匹、暗中购买生铁，资敌等等，记了满满三大册子。
而在这些人当中，除了出身淮西的各个地方官员以外，仅是京官，就占据了不少人，大多数还都是公侯！
最主要的还有，锦衣卫手里掌控了所有的人证与物证，细节无一漏洞。
若是真要按着罪名来杀，恐怕会让大明的基层官员，元气大伤！
“毛家小子，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
朱元章突然睁开双眼，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心平气和了下来。
“这…全凭圣决！”毛锐站在原地发憷，自己只要能保住毛家就行了，破事已经够多的了！
若不是李善长等人步步紧逼，非要把自己的便宜老爹拿出去泄愤立威，自己才不想被卷进来。
“那你就按照册子上的名单来吧，留一些有用的，杀一些没救的，自己拿捏好分寸…
朕就算你是将功折罪了，对于擅自更替城防一事，既往不咎。”
朱元章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连语气都惊波不澜。
可越是这样，也就更意味着流的血，越多！
当对一个人彻底失去了耐心，状态就会如同这般。
“臣，领旨！”毛锐闻言暗松了口气，终于是保全了下来，没有丢了小命。
“等等…”看着刚要退出太极殿的毛锐，朱元章戳了一把脸，声音略显沙哑的喃喃着：
“今晚先留他们一命吧，让咱的这些个老兄弟见见阳光，咱怕他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是。”毛锐看得出来，其实朱元章内心还是极其不舍的，做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史上仅此一位。
等毛锐退出太极殿以后，朱元章吩咐内侍送些好酒好菜给李善长他们，吃饱最后一顿，才能上路不挨饿。
太极殿外，毛锐并没有再理会李善长等人投来的目光，因为他今夜还有的忙。
驻在各地的千户所与百户所，都需他的印信，才能对其地方官员进行查抄。
踏踏踏~
“几位大人，皇上口谕。”
一名内侍走出太极殿，刚刚皇上与毛佥事的话，他也隐约的听到了一些，知道眼前这些人怕是活不长了。
“咱让御膳房做了一些好菜，等会儿给你们拿来以后，吃完就回家去睡吧，外面雨大…别着了凉。”
“皇上…”跪地的李善长瞬间手脚冰凉，瞪着惊恐与不敢相信的老眼。
刚才李善长还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他明明听见了朱元章的怒吼，可毛骧之子却平安无事的走了出来。
而现在朱元章的这番示意，怕是他们淮西集团，将会有大祸临头啊！
待内侍退回太极殿以后，周围的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等人，看着一脸惊愕的李善长问道：
“韩国公…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下雨，受了风寒？”
因为这些人并没有发现内侍的传话有什么问题，在他们看来，这是皇上在关心他们啊！
说不定今晚过后，皇上就能服软了呢！
“呃……！”可他们没有等来李善长的回答，只见李善长勐的两眼一翻，倒在了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