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醉胭脂
小叔父是张阁老的人,而只从宋景昭从政至今,一直都是单打独斗,可现下竟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甚至隐隐有成大势之感,再过两年,圣上亲政,许多在京都的世家大族都已经倒向宋景昭。
李清舒知道宋景昭想做什么,可扎根在朝堂几十年的老人,门生遍布,哪里又有那么容易。
萧耀见到此二人的到来,忽然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冷笑说道:“宋大人,我倒是小瞧你了。”
李清舒眉心一跳,即使她不忘哪方面去想,可别人始终都会剑指向他。皇帝出京斋醮,安保问题自然做得极为详细,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布防,云芝那么一个小小的姑娘,又怎么会轻易闯进去。而魏府那两位夫人又是如何得知,如何进京?
这一切的巧合放在一起,更像是有心人的安排。
连她都在怀疑安排的人是宋景昭,更何况其他人?
宋景昭到底还是萧耀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他摁下自己的脾气,将那副画扔在宋景昭脚边问道:“是你画的吗?”
谢吉心中咯噔一声,偏头看了看圣上的神情,才弓着身子去将地上的魏三姐上吊图捡起来,笑着缓和气氛道:“宋世子,圣上这也是因为被欺骗,气急了才会如此,你应比谁人都知圣上可是最厌恶他人利用的。”说完,他还将地上的图册放到距离圣上最远处的托盘之中。
宋景昭拱手行礼道:“圣上,不是我画的,此画不过是早流于市场之中,你自派人去查便是了。”
萧耀呵斥道:“那么,魏府来的两位妇人呢?”
他撑着头,眉头紧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谢吉却是不敢做声了,他从圣上的神情中读出了厌烦二字,可是在这二字背后,是这位年轻的陛下永远不想提及的伤痛,在场之中,恐怕有三人知道,陛下身着便服,去见过那魏府来的两位老妪。
圣上一见到那两位老妪便红了眼眶,连最后那门框都不敢踏进去,转身飞速逃离了,他没回宫中,直接来了张阁老府上,便是为了此事。
听了萧耀的质问,宋景昭反而异常地平静,他红唇微微勾起,慢慢地解释道:“圣上,你身旁的锦衣使应当告知你了,魏府来的人,是有人专门从江南将人请来的,而这人不是我。”
李清舒一时不解,却又想到,上官祁在朝堂之上怎么会没有政见相悖的同朝好友呢?而那些人自然巴不得上官府上出点什么事情,知道他刻意向魏府隐瞒了此事,自然会想方设法将人请来闹上一闹,也是好的。
想到此处,她也明了了,宋景昭的确不需要做什么,便是随便一些人露写口风,这件事便是促成了。
萧耀却恼羞成怒,“不管不管,反正就是你的过错。”他此刻不像个帝王,更像是朝着哥哥撒娇的弟弟,非要将所有过失扔在宋景昭身上。
他从小克制自己情绪,唯独在与母亲相似的事情,始终无法克制自己。
宋景昭忍着笑,一面挥挥手让谢吉带人下去,而他却走上前将那副画慢慢展开,用它换下了画架上的另外一幅画。
而萧耀确实下意识避开视线,撇开头望望窗外,最后又将视线放在安静的李清舒身上,他的谎言渐渐明亮起来,一扫先前的郁闷的神色,他从位置上走下来,看着李清舒低着的脑袋好奇地问道:“你就是那个仵作?”
李清舒听到他的声音,双手攥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说道:“回圣上,是!”
萧耀向来对身旁的人都很和煦,自然也瞧出她的紧脏,于是便回到自己刚坐的位置上,笑了笑:“阿哥,这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宋景昭先是笑了一下,嘴角翘起柔和的弧度,慢慢的笑意直达眼底后,他先是瞧了瞧一直候在此处的小姑娘,这才回道:“她的仵作技艺精湛,三司法以后有此人,也能少些冤假错案。”
紧接着,他又说道:“更何况,她不惧高官,怜惜性命······三司法需要这样的人。”
萧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说道:“哎!阿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想我再因此事受牵绕,可我是人,没办法成为众生的神,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有······”
他的话还么说完,宋景昭就打断他说道:“我知晓,我的阿弟不想见众生,但丰朝的陛下眼中必须有众生,既要眼中有众生,那便要先成为圣人。”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可两人心照不宣,那便是,
为了成为这圣人,什么都可以利用,包括彼此,甚至是自己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