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失踪

宋景昭捏紧双手，锦衣使跟踪的本领他是知道的，能将锦衣使都甩开的人，定然不会是一般的人。

“是在哪里被人甩掉的？”他脊背强硬的挺着，面上镇定的接着问道：“先将我带到那个地方去。”

即使知道李清舒的本领，可是他心中滋生不少极不好的想法，她在做仵作是个十分敏捷又勤奋的人，可是其余事情却有些迟钝，若是凶手通过一些下作手段来暗害她，也不乌可能。

听闻李姑娘失踪之事，尚宰也从公主府赶了过来，这次他还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位姻缘师不止一个人，在京都地下的暗桩里面不知道出现了多少这样的人，专门来拐卖妇女。”

宋景昭站在原地沉默，他静静说道：“这恐怕是两桩案子夹杂在一路了，尚宰，你顺着这条线去查拐卖妇女的案子；王石你继续去查公主府的杀人案，至于李姑娘，我带一批锦衣使顺着失踪的位置查下去，明白了吗？”

王石和尚宰皆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属下领命。”

两人连忙架马分了方向，去做宋景昭安排下来的事情。

而宋景昭在安排这些事情之后，带着一批人就去李清舒失踪的地方。

最先跟在李清舒身后的锦衣使上前回话说道：“属下先是跟着李姑娘从枳园一直到此处，路上并无什么奇怪之处，只是不知为何走到东街的时候，属下面前忽然出现了一辆马车，隔开了属下和李姑娘的视线，我察觉不对再跟上去时李姑娘人就不见了。”

李清舒消失的位置，不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就在东街很寻常的街道，宋景昭站在她消失的位置，揣测她心底的想法，忽而低头，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不起眼的白灰，“去四周看看哪里还有这样的白灰。”

正巧现下有许多商队走了过来，他们在路上用异邦的话语交谈，其中有个人还说道：“这京都的人可真是奇怪，大当家，你说刚才那人为什么要跳湖啊？”

她这样说着，神情还极为惋惜，又特别说道：“不过那女子长得还有些标志，嘿嘿嘿！”

为首的大当家用当地的语言回复道：“那女子倒也是个奇怪的人，自己跳河，跳了河又开始呼救。”

宋景昭蹙眉连忙抓住他们用他们的话问道：“那女子在何处？”

那位胡子茂密的大当家很是惊诧，神情惊恐问道：“你会说我们的话？”

可站在他身后的异族姑娘，眼神发亮的望着宋景昭，连忙上前回话道：“那姑娘就在那边的湖岸上，若你现下去找她，应该还能找到。”

宋景昭道了一声多谢便匆匆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赶过去，正好也有锦衣使说发现了在那个方向上也有白灰的痕迹。

一路寻了过去，找到湖岸却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迹，甚至连白灰的痕迹都消失了，宋景昭攥紧宽厚的手掌，紧抿薄唇，目光深幽的望着湖面。

“应该就在这不远处了，继续查下去，定然能查到。”

***

李清舒跟着那人一路走，一路停，她心中本有防备，可在路上不知不觉间竟然被他给下药了。

这迷药也不是她曾经接触过的类型，所以在这里就中招了，只是没想到她刚醒过来就在湖水之中了，她虽懂得一些水性但不精通，若是刚刚没有遇见那群异族的人，她恐怕要丧命在此处了。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上岸，那个人又出现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你已经通过姻缘师的考验了，现在你若愿意用你身上一个东西做交换的话，姻缘师就会帮你得到定国公世子的心，你可愿意做交换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

李清舒轻轻拍着自己胸口说道：“你都已经把我扔进湖里面了，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

“更何况，你到底想要我身上什么东西，你都没有告诉我？如果，你们是想要我的命，难道我还要和你们做交换吗？”

那人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直截了当说道：“这本就是一场交换，你拿你的东西，换你心中想要的东西而已。”

李清舒仰起头，对上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若是，我刚刚溺水，死在湖中，你当如何？”

他没有回答。

这个姻缘师有很大的问题，“好。接下来，我还要做什么？”

他说道：“跟我走。”

李清舒整理好自己的状态，从地上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这一路弯弯绕绕，又不知道走到了何处，她这个人向来路痴，所以身上会带着一些引路的白灰，只是没想到刚才在湖中把自己的身上所带着的所有白灰全部丢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几乎走得有三个时辰，这日头西落的痕迹，早早飞出林子的鸟，也开始在天黑之前回家了。

他们越走越偏僻，直到走到一处像是黑市的地方。

湖面上飘荡着一面旗帜，而湖面上的船只上装着几个大木棺材，这情形这么怪异。

李清舒忍不住问道：“这里到底是何处？”

带他进来的人也没说话，只是守在门口的人见到他今日带回来一个这样的货色，脸上都带着笑意，甚至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望着李清舒，他们上上下下打量的视线，似乎是将她当成一个货物。

李清舒很不舒服，也硬着头皮跟在那人身后走进去，越往里面走，她越是觉得此处是个什么暗窝，至于是什么，她还没有想清楚。

当她人彻底走入这个地方之后，整个人都微微惊诧，这的确就是她曾经见到过的地下黑市，她有些不解问道：“你带我来黑市做什么？”

听到她能说出黑市这个名字，那人微微顿住脚步，有些赞赏的说道：“你竟然知道黑市？我倒是小瞧你了。”

“我只是带你来见姻缘师。”

走到黑市的尽头，她就瞧见很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姻缘师几个大字。

只见那人上前直接将门推了开，“又带来了一个人，不过这次她说，她爱慕定国公世子，宋景昭。”

那站在黑幕下的姻缘师，噗呲的笑出声：“是个大胆的姑娘。”

那姻缘师似乎将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李清舒的身上，极为满意的说道：“这次你带了个好货回来。”

听到好货这个词，李清舒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你们这里到底是怎么做交换的？”

那人开口说道：“现在怎么交换，已经由不得你了。”

里面搬运木棺的人忽然有人突然松手了，里面的妇女就这样直接滚落在地上，李清舒和地上那些眼神对视，那妇女浑身被五花大绑，她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她在想李清舒求救，即使也知道她可能也是被骗进来，自身难保的人。

李清舒忍不住说道：“你们在拐卖妇女？”

带她进来的那人呵斥一句：“你在胡说一些什么？”

拐卖妇女是一个重罪，只要被发现就是死罪，而且牵连九族，这样的情况之下只能说是继续看下去。

姻缘师有些郁闷的说道：“小姑娘，你这怎么能冤枉我呢？”

“你是那个店主？”李清舒应声问道，“你虽然可以改变你的声音，但是你却不能改变你身上的味道，那个味道，你盖不住。”

这句话刚说出来，那姻缘师和带她来的那人皆是对视一眼，然后他起身走暗处里面走出来，见到这件事现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你要知道，能猜出我身份的人现在都去了极乐之地了，李姑娘原本我还想着，帮你达到你想要的目标呢！”

这店家就是她在街边乱走之时，无意之间遇见的那位店主，若是他身上文昌馆的香味，她定然认不出这个人。

那位店主直接不装了，他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李姑娘，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了，只不过······你长的太好看了。”

店主长的很普通，但是却瞧着很是温和，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原本，我猜测你想来找我，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猜出来我的身份了，哎。”

到此刻，她明白了，为什么会把她扔进湖水之中，原来就是想将她身上那些可能会留下路引的东西全部弄走。

“所以，你是为什么让我过来呢？”李清舒不解，既然都知道她别有所图，又为何呢？

店主笑着解释说道：“自然是因为这件事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想试一试能呆在三司法的奇女子到底有什么本事，原来就不过如此嘛。”

他顿了顿，毫不掩饰自己眼眸中的贪婪，说道：“不过，你这副皮囊倒是生的极好，若是买到江南去做别人的细马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平常女子听到被卖去做细马早就被吓得脸色苍白了，而李清舒此刻还想问道：“公主府的案子，和你有关系吗？”

不知道为何，李清舒觉得这恐怕是另外一桩案子了，这位姻缘师不是她原本想找的姻缘师，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一处拐卖妇女的黑窝点里面来了。

“公主府的案子？”这店主微微一笑说道：“我才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听闻那案子的凶手不知道杀了多少女的，一个皮相俱佳的女的能卖上上白金，多有些钱不是更好吗？”

李清舒望着这里层层叠叠的木棺，又问道：“这里面全是活人吗？”

就是用这种手段将失踪的女性给运走吗？她虽然不常与人相处，但是细马这一次倒是有所耳闻，传言江南一代专门有人给有钱人家培养作乐的姑娘，而细马极佳，身段模样都是需要仔仔细细挑上许久，跟甚至是将从小长的好看的女子就养起来做细马。

这件事现在这样的状况，李清舒大致明白了，”恐怕真的姻缘师，不是你吧？“

店主笑着点头：“不过到现在，竟然只有你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果然那群女子皆是无知之辈，困在情爱之中，自以为情爱就能······”

李清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女子重情爱本不是坏事，是你利用了她们的一片真心，你才是那个最无耻的人。”

听到自己被骂，店家也不恼怒，她见到面前的李清舒，只觉得是白花花的银子站在面前，他挥挥手让人将她关了起来。

这件事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位店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命人将她关在一处房间里面，而这里面还住着另外一个女子，她神情痴呆，显然是在这里面关了一段时间了。

见到又有新的姑娘关了进来，她也只是蜷缩在床上，细声细气说道：“这里进来就出不去了，你省点力气，别闹。”

李清舒正在沉思这里到底关了多少人，却不曾注意那女子见到后，神情欣喜的扑了上来，她说道：“李姑娘。”

这人还认识她？李清舒随即转头，见到李清舒不知道自己，她连忙说道：“我曾在怀瑰公主的宴席上见过你一面，我还记得你，但是当日是在是有太多人了，你应当不认识我，我是王侍郎的二女儿王慧荣。”

王侍郎？李清舒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竟然还会遇见王侍郎的女儿。

“你怎么会在此处？”李清舒不解。

王慧荣垂下头，带着哭腔说道：“姐姐失踪了，和这个姻缘师有关，所以我想来找找，但是······就被关在此处了。”

李清舒问道：“你知道你姐姐失踪和姻缘师有关？”

王慧荣点头，她坚定的说道：“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姻缘师的踪迹，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个假的。”

李清舒不解但是想到她姐姐已经遇害了，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她：“你姐姐已经被凶手杀害了，她不是失踪了，至于凶手现在还在寻找之中，若是你知道或者你姐姐身旁有什么可疑之人你都可以说出来。”

听到姐姐遇害的消息，王慧荣眼中蓄满泪水，原本长得楚楚可怜的她，现下更加惹人怜爱，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将泪水摸干净之后，又开口说道：“姐姐失踪钱的确可疑，但是姐姐藏着掖着，她也不肯给我透露半分，也是我自己猜到了，尤其是姐姐失踪之后，父亲竟然不肯报官，我便只能自己偷摸去寻人。”

世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这社会对女子的言行举止更为苛刻。

李清舒也理解王小姐父亲的做法，“王小姐的姐姐行迹可疑，你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王慧荣点头：“我怀疑的是公主府的那个小太监。”

说着，王慧荣鼻息加重，甚至声泪俱下，“那位公公长得好看，若是有次我无意间见到那位公公穿了宦官的服制，我以为姐姐结交的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姐姐说那人满腹经纶，对她又极好，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个太监，姐姐怎么能和太监在一起？一辈子没有孩子吗？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她一开口说话，本就发白的脸色显得更为惨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累了，她直接瘫坐在床上，但是即使是瘫着也能瞧出她极好的仪态。

李清舒又问道：“那位公主府的太监，你可还记得长相？比如眼睛是什么样？脸型是什么样？”

王慧荣唇角紧紧抿着，片刻之后，她转动眼眸，十分为难的砰出来几个字：“瓜子脸；但是······”她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来，“我想不起来了，但是我认得他。”

若是让她很早之前见了一个人，再让她去想这个人面貌，自己定然也是没什么印象的。

李清舒拍了拍她肩旁安慰她说道：“没事，我们先出去，什么事情后面在说。”

听到出去这个词语，王慧荣脸上很是沮丧，“可是我们出不去了，我在这里被关了两日了，我看见有三个想逃出去的人，可是刚刚跑出去，没过多久就被人抓回来了，抓回来直接扔进河里面活活淹死。”

李清舒杏眼微微狭，“我们肯定能逃出去，不见要我们要出去，我们还要带着这里所有姑娘一起出去。”

***

宋景昭带着到湖边却没有找到人，可这路上他瞧着地面上还残存的一些水渍，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李清舒留下的，但是还是命人跟了上去。

“查查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宋景昭皱眉，忽然想到一个不太可能的地方，“黑市！”

他们可能躲在黑市里面，可在他身旁跟着的锦衣使听到黑市，神色一变问道：“世子，真的要去黑市吗？”

黑市之所以能被称为黑市，自然是因为黑白通吃，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不太愿意得罪黑市的人，那里面多得是穷凶极恶之辈，可他们还有亲族，若是遭到这些人的报复，恐怕以后的生活很难安宁。

“去黑市。”宋景昭这时冷冷的笑了一声，这黑市到底是怎么流行起来的，他可知道不少，真当他愿意看着这一颗毒瘤在京都外面越长越大？

尚宰此刻也从外面追查到此处，“世子？你怎么会在此处？”

宋景昭说道：“恐怕，这次这个人口案子，和那个黑市有关了。”

“世子怎么会如此说？”尚宰还没讲此事联系到黑市，“黑市我派人盯了这么多年，他们不就是一直做棺材买卖的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