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没心肝的随她去
“你说什么？她……她只是看了看？”陆辰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景历听着陆辰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语调忽然之间抬高，赶紧把手中正要归档的书目一放，仔细思量后说道：“是啊大人，没错，当铺的伙计出去问了，林姑娘说不着急，等过几日再说。”
“那簪子是本官……算了，她那急性子竟也有不着急的时候。”陆辰沉吟片刻，原本事务就繁忙，如今刚想喘口气，顺道问问那簪子的事情，竟然是堵上填堵。
“当初爱不释手的是她，如今不着急的也是她。原本本官想着她当了是为爹爹乃孝道为先，竟不想如今发了月钱她还不赎回来，没心肝的，随她去，本官没有那个闲心……”
景历上前将陆辰手边的茶水斟上，待陆辰吃了一盏之后，便小声说道：“大人，林姑娘如今怕也是为了孝道，她从当铺出来，一路没去别的地方，还是去了药铺抓药，不过这次药材贵，林姑娘没有买便走了。”
陆辰微微倚身，双眼微合休憩，“因为药材贵就不抓药了？”
“属下也觉得奇怪，林姑娘当初为了给爹爹抓药，连您送的……那个簪子都舍得当了，如今怎么会不舍得了，便多问了几句，药铺的消息说是其中的几种药材本就名贵，最近价格更是涨得厉害。”
景历话音未落，陆辰便坐起了身，眉头紧皱眼睛也眯了起来。
“药材的价格竟然涨得厉害？这帮没心肝的倒手掮客！再过三日巡抚就要来了，本官为安全起见只能下令管制出入，他们这帮硕鼠倒卖些日用品也罢了，本官没功夫理会他们蝇营狗苟，他们竟对着救命的药材下了脏手？！混账！”
陆辰紧握的拳头死死按在案桌上，虽未出声，可发白的关节已透露出了他的情绪。
“大人您消消气，这帮子人就是瞅准了大人您最近事情太多，您这几日大事都处理不完，何况这种小事情……”
“这哪是小事！药乃民之底线，与衣食一样重要，你去找师爷拟一份告示张贴出去，倒卖药材一经发现，没收所得再重罚，趁此抬价的商户也是如此。”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陆辰抬手转了转案桌上的香炉，修长的右手拿起乌木笔架上的狼毫笔，结束了这次极其短暂的休息。
“再去药铺子查查，林老爷子用的什么名贵药材，为何迟迟不好。”说完，陆辰已经埋头在文书之中。
“是。”景历毕恭毕敬。
*
还没等小乞丐小五把话说完，林棠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可能，陆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林棠脱口而出。
“唉，你若是不信，大可去四处转转打听打听，如今谁不知道城里整顿风气，我们这些讨饭的，还有干路边野摊子的都要被清理出城，怕是巡抚大人离开之前，都不能回来的。我要不是和茶庄的小领班有点交情，早就被赶出城了！”
“怎么会这样……陆大人向来是爱民如子的啊！”林棠呢喃着。
“什么爱民如子，那都是装出来的，在政绩面前自然是要露出真面目。你应该是不知道吧，在你忙四方客栈的这些时日，城里许多穷人住的窝棚都被拆了！
听说特别是顺和路上，许多寻常人家的房子因为破旧甚至被拆除，许多穷人走投无路只能出城去郊区躲这一阵子的风头，让这巡抚给闹的……唉……”
林棠摇了摇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陆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对了林棠，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小乞丐问道。
“哦对，差点忘了！”林棠赶紧将城中药材涨价自己想找门路去临县买的事情告诉了小乞丐，想请他帮忙。
“也难怪，现在什么玩意儿进城都要盘查，许多东西都涨价涨得爹娘不认，不过药材这可是救人命的东西，价格还这样就离谱。”
说着，小乞丐更生气了，“我倒是想帮你，只是我那些个兄弟，都被知府大人给赶出去了，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能不能吃上口饭……”
林棠听小乞丐越说越伤心，赶紧安慰，没几句便听见静仁茶庄里有几声猫叫，小乞丐慌慌张张说东家袁子墨来了，便像是见了鬼一样撒丫子往回跑了。
林棠看着小乞丐羸弱的身板，想起自己寻他这一路所见所闻，心中暗想陆大人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但第二天一早，还是到了衙门，想要见一面陆辰，和他说说自己的见闻。
林棠原本以为自己起了大早，和陆辰说完事情再去四方客栈也不会太迟，可没有想到刚到衙门便发现等着议事的官吏已经排队拐了两个弯到了廊下。
“这天不过才刚放亮，这么多人……都吃饭了吗？”林棠一脸震惊。
别人吃没吃不知道，但林棠可是为了能早点来，半口饭都没有吃，想着和陆辰说完回去的路上买个饼吃呢，这下可倒好了。
眼看陆辰屋舍门口的人是有进有出，可这队伍的前进速度却依旧缓慢，四方客栈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回去忙，她可不能在这里耗上一天的时间。
“景历哥！”林棠趁着景历出来的功夫，厚着脸皮上去，“陆大人真是忙碌啊。”
“林姑娘怎么过来了，大人这几日田报、水运、商户等等事情都要忙，眼看巡抚大人三日后就到，姑娘近期不必来复命，大人若是有事自会派人去四方客栈找姑娘的。”
“只剩下三日就来了？！哦对，我有事，有挺重要的事情找大人。”林棠跟上。
“四方客栈出事情了？”景历立马停下了脚步。
“不是。”林棠看着景历额间汗津津的，知道自己不应该占用太多时间，“景历哥您先忙，我把事情写下来再给陆大人。”
“也好。”景历点头后便收了前几位官吏的书文又进了房间。
林棠用笔墨把事情写下，刚想交上就走，犹豫了一下又拿了回来。
陆辰既然这么忙，那自己若是只把事情说了，就像是把皮球踢给了陆辰一样。
想到这里，陆辰抬手微微遮住口鼻连打呵欠都温文尔雅的样子又浮现在林棠的面前。
是时候给大人分忧了！林棠心中暗暗想着，便仔细想了如何规划穷人区以及如何让乞讨人员按情况再就业，还有棚户区如何改建、小商贩如何规范经营等等，自认为虽不算完美，但绝对是可以拿出来直接用于解决问题的，林棠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笔，等景历再次出来的时候，赶紧穿过门廊追上去。
“景历哥，这个事情就麻烦你了。”林棠客气道。
“林姑娘不必客气，大人说了四方客栈是重中之重，姑娘辛苦，快回去吧。”景历温和地说道。
林棠应着，心中暗想这景历不愧是陆知府身边的人，说话也很是圆滑，明面上是体恤自己辛苦，暗中也是告诫自己要以四方客栈为重不要擅自离开。
“景历！景历等我！”
林棠正要离开时，身边风风火火跑来了一个官吏忙不迭地叫道。
景历脚步一顿，林棠也好奇地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
“景历，烦请上报大人，顺和路已经整顿完毕，另假扮商贩的工作也全部完成，请大人指示。”
顺和路？！
小乞丐方才和自己说穷人走投无路的地方，其中就有顺和路！
已经整顿完毕？难道真如小乞丐所言？！
还有假扮商贩？林棠一时间有些站不稳脚，不会的，一向爱民的陆大人绝对不会让穷苦人走投无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