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意寒彻顶风前行,婚礼前夕佳肴美…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同学过来给李彦霖传话。说门外有人找他,让他吃完饭之后出去一下,李彦霖一边答应着,一边匆匆扒拉着手中的饭食。
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碗饭收入肚中,他匆匆地在水池里面洗了碗,然后将碗放在食堂的柜子里。径直走出宿舍区的大门。
他在门外左顾右盼,也没有看见什么人啊!他正想着,然后在门外来回走动着。
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应该是个熟人吧!约莫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叫喊。应该是商铺旁有人在叫自己,李彦霖转身向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便发现原来是邻家的张阿姨,他和张阿姨聊了几句。张阿姨是给自己的儿子送吃的,顺便看看他。
李彦霖的父母知道张阿姨要来,所以带话给李彦霖。说让他今天下午放学后早点回家,家里边有事。
这样一说,李彦霖便知道了。因为在上次短暂的通话中,他知道自己的堂哥要结婚了。父母早已告诉他,这个周末要去姑妈家。
李彦霖其实心里边也很想去的,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玩一下,放松一下心情。
他和张阿姨淡淡的聊了几句,然后张阿姨还要忙着去看自己儿子呢。就说要先走了,李彦霖便回到宿舍去。
下午放学的时候,李彦霖慌慌张张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东西不多,其实就几本书,几套卷子,还有一个破败的书包,再拿一个文具袋,这便是他所有的家当。
在收拾书的时候,他还心心念念想着,要多拿一点。这本书有用,那本书也有用,这套卷子要做,那套卷子也要做。
虽然他一边在收拾着书本,一边在告诉自己拿这么多没用,根本就做不完。短短一个周末,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学习呢?
何况这个周末还要去参加堂哥的婚礼,根本就是在自我安慰罢了。书包装的太鼓,来回还要背着,只是在无谓的增加负担而已。
就这样,在犹豫与紧张中,他收拾完了书包,只待下课铃一响,便可以飞奔着坐车去了。
像往常一样,还是破败的面包车,一路晃荡着,凛冽的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直打在人的脸上。
车速是否够快?这便是李彦霖最关心的。
想要回家的欲望早已盖过了萧瑟的寒风。为了早点回家,受这点苦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颐和镇就这点条件了,他有什么办法呢?
在十字路口下车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有人骑着摩托,风尘仆仆的正向这边赶来。
他还在心里面嘀咕着,这是谁呢?骑这么快,不冷吗?这个人在马路的正中央风驰电掣般而来,李彦霖下意识的往马路边靠了靠。
突然,快到他跟前的时候,摩托车的速度一下子减了下来。原来是李彦霖的爸爸,接他回家了。
他爸爸穿着绿色的大棉袄,头戴着大棉帽,在寒风中蹬着摩托,屁股下边还压着一件棉衣。
这件棉衣是给李彦霖带的。李林亮想着摩托上风很大,儿子是坐车回来的,应该穿着并不厚实,所以想着带件棉衣披在身上暖和一点。
在停车之后,李林亮将棉衣给儿子,让他披在身上。然后将自己戴着的手套脱了下来,递给李彦霖,并说到让他带上,好抓着摩托坐稳了。
李彦霖推脱着,但知道父亲是不会妥协的,他便戴上厚厚的手套,披上棉衣。
他坐在摩托车的后面,随着李林亮拧动摩托车油门,“嗖”的一声,摩托车便飞快地冲出去了。
现在的李彦霖心想着,在这天气里被寒风吹打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就想着赶紧回家,暖和暖和身子。
李林亮也何尝不是呢?虽然他只骑了一小段,但骑摩托所带来的寒冷不是常人能体会的。冷风直敲打着膝盖,呼呼地从脸上吹过,感觉脸庞都要被划烂了。
他出来的时候走的急,也没戴口罩。只想着儿子快回来了,赶紧早点接他回家,自己也没有做十分的准备。
不多一会儿父子二人就到家了。这时,李彦霖的妈妈收拾着东西。
李彦霖回来,暖和一下就可以出发了。今晚他们要住在姑妈家,所以得带点厚衣服。
李林亮夫妻二人,在先前已经将家畜喂食。在石头砌成的羊槽里填满了养料,又给十来只小鸡在瓷碗里加满了玉米粒,将水槽倒得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等李彦霖父子二人进屋的时候,王兴梅已经在火头添上细碎的煤炭颗粒,将火头压上了。又用火烛挑起火盖子,将火星盖的严严实实的。
这样,就不会轻易熄灭了。如果不出意外,足以撑到明天他们回来了。
王兴梅又给儿子找来了一双棉手套,还有一只棉帽子,加上刚才的棉大衣,将儿子武装的厚厚的。
等收拾完毕,李林亮一家便骑着摩托车,飞奔着三湾村方向而去。
凛冽的寒风吹在李林亮的脸上,他让坐在中间的儿子和坐在后边的妻子,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腰。这样三个人挤在一起便暖和多了,他自己只在前边挡着刺骨的寒风。
此时,三个人只希望能够快点赶到,这样也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
李林亮手中的油门越拧越快,王兴梅只在后面叮嘱着,慢一点也可以,别太赶了。
在大冬天骑车,简直是要人命啊!没办法,他们家中唯一的出行,还指望着这辆破摩托呢。
他们一路沿着弯弯曲曲的穿山公路。这公路是用石子铺成的,在好多地方被车辆轧得坑坑洼洼的,还有一些地方在雨水的冲刷下,铺路用的碎石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光秃秃的土路。
在这个地方行车,稍不留神便会跌倒。加之冬天的地面冻得硬邦邦的。如果摔倒了,那可没有好果子吃。
李林亮虽然骑的快,但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纰漏,这可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终于在过了20多分钟之后,他们赶到了三湾村李彦霖的姑妈家。
李林亮的脸上早已冻得铁青,没有了血色,甚至麻木的没有感觉。双腿也在寒风的威逼利诱下瑟瑟发抖。将摩托车停稳后,冻的他直在地上跺脚。
这时,李彦霖的姑妈李林雪出来了。身穿一件红色的加绒棉袄,腿上一条黑色的裤子,黑漆漆的带皮圆头棉鞋。脸上的皱纹早已清晰可见,满脸透露着世事的沧桑。
她身上围着围裙,戴着护袖,一边双手在围裙上面擦着,一边嚷嚷着让李林亮三人赶紧进屋。
“天气这么冷,冻坏了吧?让你们下午早点过来,你们非要等到这时候”,李林雪早早的就给他们通了电话,让他们下午早点过来,吃点东西也不至于太冷。
她知道李林亮家只有一辆摩托车,冬天骑摩托的痛处,自然是有深切的体会。
“这不,我们一直等儿子放学回来呢。儿子一进家门,我们便赶过来了,稍微迟了点”,李林亮说着,跟随李林雪进了屋子。
“你们先进屋坐会,我去看看啊。等会吃晚饭,厨房里做的羊肉面条,吃上一碗就暖和了”,李林雪说着出门帮厨去了。
待他们走进屋子的时候,堂屋的大炕上坐着李彦霖的大伯,三伯,大姑,二姑,四姑。
李林雪排行老三,论辈分是李彦霖的三姑。看来七大姑八大姨的早已来了。
他们在热火朝天的议论着,看到李林亮一家三口进来了,热情的让着让赶紧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
熟人见面三两句便聊开了。此时,李氏一大家子聊得兴高采烈。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家长里短的琐事。
这便是他们聊天的全部。在这一刻都打开了话匣子,犹如洪水般迎面而来,滔滔不绝。
厨房里厨师带领着一大帮子女人,正在匆匆的赶做着晚饭--羊肉面条。
在三湾村这块地界,婚宴前夕,往往都会准备丰盛的晚餐来招待自己的亲朋好友,羊肉面条便是最常见的。
只见灶火上一口圆圆的大锅里,厨师挥舞着炒菜专用的铲子,等炖好了羊肉汤,便将切好的面条下进锅里。
然后用大铲子搅动着,防止锅底的面条粘锅了,破坏了该有的香味。
等饭煮好时,厨师用大盆将锅里面的面条盛了出来。一盆一盆的打好了,叫着帮厨的妇女,让她们端给里边的客人。
李林雪家的三间屋子,地下早已摆好了圆桌。
一个女人拿着纸箱,里边盛满了一次性筷子。她抓起一把放在圆桌上,放完了这个桌子,就去下一个桌子,直到所有的桌子上都摆满筷子。
这时,东家嚷嚷的让亲戚们都上桌了。大家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李彦霖的二姑,拿起桌上的一把筷子,开始给大家分发。完了还不忘核对一遍,看大家是否都有啦。
此刻,厨房里的一个女人端着一个红色的陶瓷脸盆进来了。他嘴里边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圆桌上围坐的人们给她让出了一条缝,这个女人便将脸盆放在桌上,满满的一大盆羊肉面条,盆里还放了一把大勺子。
接着,另一个女人又抱来了一摞瓷碗,给这个桌上放了十个。如果数的不错,刚好一人一个。李彦霖的二姑催促着大家赶紧拿碗打饭了。
他四姑站起身来,一手抄起勺子,一手拿起碗,用勺子在盆底转了一圈,将底下的面条吵起来。一勺,两勺,便是一碗。
她熟练的摆弄着手中的大勺,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饭便摆在大家的面前,放在桌上的脸盆也浅了下去。
一家人嚷嚷着赶紧吃饭。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这个时候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像这样的面条,他们吃个三四碗不在话下。
李彦霖也端起一碗面条,热腾腾的冒着大气。等他吸溜了一口,面条其实一点都不烫。
他感觉羊肉最好的做法也莫过于此。他大口的吸溜着,很快便吃完了一碗。
一碗面下肚,路上的寒意全无,胃里边暖暖的,就像敷上了一个暖宝宝,真舒服。
趁着馋意未减,他又捞上了一碗。这次吃的稍微慢了一点,但还是很快吃完了。对于他的饭量,两碗足够了。
吃完后,他在旁边木制的红漆椅子上靠着,稍事休息一下。桌上的大人们还在一边聊着一边吃着。
饭还未毕,李彦霖的三伯王博伟,便拎着两瓶白酒坐在了桌前。盒子还未拆封,他又拿了平底碟子,里边放了四五个白酒杯。
原来是两瓶“世纪金辉”,他用筷子戳破纸盒,熟练的拆掉底盖,将酒瓶拿了出来。
“来--来--来,大家快吃完了,咱喝一盅酒”,他说着,拧开了酒盖。然后,又在每个白酒杯里面倒满了酒,真是实在啊,每个酒杯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大伯在旁边说着,“你慢点啊,这酒不要钱嘛,都淌出来了。”
“没事,今天高兴嘛,大家多喝点”,也许大家都能看到,三伯从开酒瓶到倒酒,动作有几番笨拙。如果不出意外,他已经喝了酒,略显几分醉意。
“好好好,待会喝,咋的也让得让我们吃一点?”李林亮在旁边说着。
说实在的,看见眼前的酒,他有点眼馋了。他已有一两个月滴酒未沾了。
何况眼前的这是“世纪金辉”啊!在这里也算得上是好酒了。趁着这个机会不得好好捞上几杯,解解馋。
还未等李林亮吃完,他三伯和大伯就已经干上了。
厨房的女人来问,还需要加饭吗?他大伯说着不要了,够了。让这个女人将剩下的一点饭端走了。李彦霖的姑妈们也坐到炕沿上聊天去了。
李林亮虽不是十分饱,但也有八分饱了。他匆匆几口扒拉完碗中的饭,将碗递到厨房去了。又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生怕错过了一场大戏。
“哥俩好啊!”
“点子上好啊!”
“三朵”
“六连”
“巧七梅花开呀!”
李彦霖三伯和大伯已经开始划拳,两人一边叫着,一边手中出着拳。越喊越带劲,满屋子都充斥着酒意。
“三拳两胜”
“来!碰一个”
“不行,来划一个”
两人一边划着拳,一边嚷嚷着。
很快,十几拳下来,两人已各自端了好几杯。
这白酒虽然不烈,口感还可以。但是照这速度,每人都有二两酒下肚了。白酒瓶里下去了三分之一有余。
“来!我和哥划拳”,李林亮看着二人玩的如此爽快,心里面早已痒痒了,嚷嚷我自己也要花几拳。
正好他大伯感觉这几杯连着下去,喝的有点猛了,想要稍作休息。便借坡下驴,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开始折腾了。
其实,李彦霖的三伯早已有了醉意,再加上刚才这几杯下肚,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
他扯着李林亮的胳膊,嚷嚷着兄弟俩好久不见了,要多画几拳才可。
李林亮由于拳艺稍差,在前边的十几拳,他输了一大半,连着喝了好几大杯。他慢慢的感觉自己脸部开始发烧了。
即便如此,还是克制不了他酒场上争强好胜的心,和对酒精的渴望。吵着要和他三伯多划上几拳,一解心中之愿。
两人此时的眼睛都已开始微微泛红,带了几分醉意。
手指出拳也变得无力,但喊拳的声音却越来越洪亮。这便是醉酒之人的乐趣所在。拳可以输,气势上绝不能输。
刚开始还有他大伯在旁边倒酒,划到后边的时候,这两人开始争抢着倒酒,自饮自倒。
酒杯越来越满了,干脆到后边的时候已经满了,溢了出来。这两人却乐在其中。
半小时不到,这瓶酒就要见底了,这哥俩花的越来越带劲。
如果说刚才是二分醉意,现在已经有五分了。他三伯的眼睛已经开始花了,硬生生将酒倒在了酒杯外边。
大家看的十分清楚,虽然嘴上说着让他俩少喝一点,但还是看着眼前这场景乐在其中。这哥俩正打的不可开交,真可谓是少见的场面。
俗话说得好,人倒瓶不倒,这句话用来描述他俩最合适不过。
虽然哥俩摇摇晃晃的,此时出拳的时候已经没了力气。指头都有点伸不直了,嗓子在酒精的浸润下也有了几分沙哑,但依然拿出了最豪迈的气势在对峙。
这时,李彦霖走到他爸跟前,轻声说着,妈妈让他少喝点,别喝多了。
李林亮说着让儿子和他哥们一起玩吧,不用管他了,他自己知道。李彦霖也不在说什么,找他的哥们去了。
李彦霖他三伯看着李林亮东倒西歪的样子,说:“你不行了,就先旁边坐会”。他要照顾一下他的大伯,说着,便转身朝向他大伯那边。
他拿起酒杯,将刚才的白酒杯添得满满的,一边嚷嚷着要和他大伯干了这窝。
他大伯在旁边休息了一会之后,已经舒服多了,就跟没事人一样。看这样子,再干个十来杯,完全没问题。
看着他三伯自不量力的样子,他邪魅的一笑。似乎在说你都成这样了,还要跟我喝,看我这回不治治你,便伸出了胳膊,准备和王博伟对拳。
他嫌上衣的袖子挡路,便将袖子挽得高高的,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看这样,三伯这次是自讨苦吃了,今晚非醉不可。他还在乐呵着,要陪好今晚的客人,殊不知自己已经在醉酒的边缘徘徊。
这时,李彦霖他三姑进来了,安顿着让他们少喝一点,明天接亲的人还要准备接亲呢。不能喝多了,喝多了误事。
这兄弟俩满口应承着,手中的酒还在不停的加。一瓶酒早已喝个精光,另一瓶酒已经到了二分之一的位置。看这样,两人今天不干完这瓶,誓不罢休了。
他三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一年中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于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尽量少喝。
这兄弟俩早已喝得耳红目赤,而坐在旁边观战的李林亮,也在酒精的熏陶下,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就这样,三人在离清醒的路上越走越远。眼前的酒瓶也不在直了。
唯一清醒的一点,杯子不再倒满,酒也不再喝完,只是抿一下而已。
他们实在喝不下,彼此还要硬撑着,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了。渐渐地,吐字也不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