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牧羊人

今夜的雨很大。

秦然靠在沙发上，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在刚刚过去漫长的三个小时里，他一直都等在这里，等着最后的一个结果。

陈楚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笔录，古怪的看了一眼他：“老大，今天怎么突然心软了啊。”

优柔寡断，这不是秦然的作风。

换做以前，他早就把郑悦一把捏死了，压根不会给她辩解挣扎的机会。

但今天，显然不同。

“人呢，查得怎么样了。”秦然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不高。

陈楚知道他没说笑的心思，赶紧将手中的笔录推了过去：“都问清楚了，她还是很配合的，把知道的都交代了。具体的我让孔曦和蛮牛去调查取证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秦然淡淡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陈楚很少见到他有这么纠结为难的时候，猜到郑悦和他的关系不同寻常，凑近了几分，试探着说道：“老大，其实特情局的条例里，如果接下来她愿意积极配合，有立功表现的话，哪怕做过一两件错事，也还有机会的。”

在审讯过程中，陈楚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郑悦是地狱无门在江城境内的主要联络官，但却从没参与过地狱无门的行动，除了那肩头的刺青外，几乎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这显然不太可能。

他的意思，就是留有一个余地，郑悦哪怕真的隐瞒了一两件事，也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秦然突然抬眸，刹那的冷冽眼神让陈楚心中一惊：“不用。”

他送郑悦过来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自己的底线。

一旦郑悦参与过任何一次行动，那他都会亲手将她处死。

被逼无奈，绝对不是犯错的借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郑悦之后，再将地狱无门连根拔起。

陈楚不再多劝，大概半个小时后，孔曦和蛮牛相继走了进来：“头儿，秦先生，都查清楚了。”

“和她说的一样，她在家中安了监控设备，我们查看过录像，三年前的2月18号，一年半前的7月9号，三个月前10月7号，她都在家里，不曾外出，也没有下达过任何指令。”

这三个时间，代表了三起刺杀案件，而且都可能和地狱无门有关。

“其他的呢。”

“她的作息很有规律，除了上班之外，基本没有什么朋友，很少外出，从视频中看不出有任何不对。”

这倒是和十二姹女有些相似的地方，在没有启动之前，几乎不会让外人怀疑。

秦然松了一口气，想起今晚郑悦来参加同学会，他大概能够猜到一些原因了。

一个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一个几年不敢交朋友，把直接关在一个小圈子的女人，往往更加渴望爱情和友情。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根据她提供的暗网账号登陆查看过，除了有针对秦先生的这个暗花外，就只有半个小时前多了一条信息给她。”

这么说的话，郑悦还真没有撒谎，她没有参与过任何行动，而她几年前就给自己装上摄像头，或许就是为了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楚沉吟了一会，带着怀疑的态度说道：“监控视频交给技术部分析了吗，有没有可能被人篡改过。”

“技术部的人看过，没有更改的痕迹。”

这一刻。

陈楚分明看到秦然微微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他示意了一眼孔曦和蛮牛，等二人走后，他才笑道：“老大，你看现在怎么处理。”

郑悦不用死了，这是一个基本前提。

但按照特情局以往的惯例，哪怕郑悦没有参与过任何行动，但毕竟是地狱无门的人，而且地位不低，一般是被秘密送往特情局的监狱关押。

可能五年，可能十年，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出来。

秦然的指节有节奏的叩响在桌面上，想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按你说的，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蛮牛不是有一条新的消息给她吗，看能不能以此作为线索，把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全都一网打尽。”

“好，那我去把人叫过来，老大你……”

“我就在这。”

不一会，陈楚就带着郑悦重新回来，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审讯，此刻的郑悦看起来有些凄楚狼狈，再不复之前的光彩照人。

她的眼眸很红，肿肿的，脸颊上还挂着几道泪痕，虽然没有被刑讯逼供，但她的内心防线早就已经破裂。

“班花大人，你没事吧。”秦然的心中升起一抹怜悯，递了一杯热水给她。

郑悦颤抖着接过，刚刚抿了一口，就突然嚎啕大哭，一头扎进了秦然的怀里，嘴里不停的喊道：“秦然，秦然，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求求你，求求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我，我没有想过要杀你的，我只是，只是……”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秦然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温柔：“没事了，班花大人，不会有事的。”

“真，真的……”郑悦显然不信，在她知道的世界里，特情局就是一群妖魔鬼怪，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真的，当然是真的。”秦然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擦干她的泪珠，抿嘴一笑：“不过你得配合他们做一些事情。”

“我，我做，我知道的都说了，我，我没有隐瞒，我真的没有隐瞒。”

这一刻，郑悦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着秦然的胳膊，一分一秒都不敢让他离开。

陈楚在一旁也是无奈一叹：“郑小姐，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根据你说的，负责联系你的是地狱无门十二姹女之一，你知不知道她的名字，记不记得她的样子，或者说其他的一些信息。”

“我……”郑悦抬起头，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中。

秦然和陈楚都没有催促，十多分钟后，郑悦才缓缓摇头，带着哭腔的说道：“我只记得她很漂亮，但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已经几年没有见过她了，她也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只是让我每个月去一个地方拿药。”

说起这个，郑悦又有些惊慌：“秦然，没了药，我会死的，我会活活痛死的，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秦然看向陈楚，陈楚拿出一份血检报告：“老大，是地狱无门的二代迷羊，燕京那边已经有破解的特效药，不过造价很贵，需要申请才行。”

秦然知道陈楚话中的意思，郑悦能提供的消息太少，价值不高，如果要申请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批。

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活活痛死了。

他吸了口气：“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陈楚没有多问秦然怎么处理，又将一个平板推了过来，上面登录的就是郑悦的暗网账号，点开最新的一条消息，一行小字就涌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联络羊羔，配合牧羊人，准备行动！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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