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方泽赴约惯来喜欢准时，他认为在约定时间之前到达固然谦卑有礼，可在商务谈判中，准时还意味着不容试探的规则和强势。礼貌不一定能打动人，但是在见面之初就公开自己的底线是促成己方利益的敲门石。
段文帆和他搭档多年，早已熟悉他的工作习惯。昨天晚上就提前查好天气预报，并与司机商量好行车路线。根据雨量大小和拥堵程度，何时出发，何时到达，如何绕路都讨论了相应的预案。即使今天在路上遇上加塞的小意外，也只比预计时间晚了5分钟而已。
一切计划的刚好，他们完全可以准时到达办公室。
不过是在没有遇到这三个人的情况下。
肖逸竺闭眼吸了吸气，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面对面仔细打量着方泽，品味了一把他话里的揶揄。
小小的候梯厅里没有窗户，只有一面通行停车场的双开玻璃门，此刻也正关着。
肖逸竺的背后是刚刚开启又自动关闭的电梯门。
她甚至有种感觉，这不足10个平方的空间里的氧气正在逐渐耗尽。
站在她对面的方泽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戗驳领的设计，面前两个布包纽扣紧紧扣住，风尘仆仆。西装的版型剪裁得体，把方泽的身型拉得更加修长，视觉身高超过185cm。脚上是一双深棕色镜面皮鞋，流畅的镂花自带古典美又显秀气，衬托出的精英气质愈发夺目。
段文帆同样也是西装革履，衣着得体。
与面前的这两位精英对比下来，他们三个紧赶着上班打卡的人，只有狼狈可以形容。
尤其是她自己，一大早淋雨出门，挤了半天地铁，鞋子里是湿的，身上没有一块布料是服帖的。肖逸竺的脚裹在湿黏黏的鞋子里，此刻忽然不那么难受了。因为她早已恨不得用脚趾在地上挖出了一套三室一厅，只等着地面裂出一条大缝，拖着林飞和陆荟就跳进去。
眼看时间流逝，陆荟绞着手指自己站出来解释：“方总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背后说你坏话。”
方泽表情没变，连发4问：“渣男？迎头痛击？孤立我？陆荟我们几年没见，你对我误解很深啊？”
陆荟在心中小声惊呼，原来方泽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以为她要策反肖逸竺，让肖逸竺讨厌他。
陆荟自动屏蔽掉前因后果，决定先挽救一下自己闺蜜的清白。
刚才心中的义愤填膺瞬间被抽走，只剩下义薄云天的孤独壮烈。
她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房顶。
陆荟根本不敢指向老天，今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万一老天真的听到了怎么办。
她道：“方总，这都是误会。我发誓，逸竺从来没说过您是渣男，也没有想过要孤立您。我们知道您要来高兴得不得了，还夸您帅呢。”
在那么一瞬间，陆荟觉得自己的形象有点伟岸。
方泽似乎得到了某方面的满足，又问：“那就是你单方面要孤立我？”
伟岸的陆荟瞬间又瘪了，她以平生最快的语速继续解释：“公司里在传您要把“帕慕克”品牌下市，再把我们部门整体解散。大家心里没谱，才开始乱弹琴，准备在您面前抗争抗争。”
方泽听完轻轻咳了声，道：“说太快了，没听清。”
陆荟心里骂道，方泽这厮不是在故意刁难他们吧。
这时段文帆看了一眼手表，在方泽背后小声提醒：“已经8点55分了。”
只要现在登上电梯，还能赶在9点前进入办公室。
方泽略微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松了下来：“都别站了，不是还要按时间打卡的吗？”
刚才就移步去了电梯旁的段文帆迅速点开电梯门。
方泽率先穿过面前的几个人，大步流星走进了电梯，和段文帆一起站在了最里侧。
肖逸竺最后一个进入电梯，站在最靠门的位置。她从面前电梯门的反光可以看到方泽。方泽一抬头也在镜面中看见了她，两人视线一交错又立即错开。
电梯的四面都是镜面，肖逸竺转过头，眼睛从侧面余光中依旧可以看到方泽。不过这次方泽低下头拿出手机正在打字，似乎在回复消息。
1分30秒后电梯到达办公室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同时她手上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肖逸竺当时没有注意到，因为她被电梯外的景象吓了一跳。预想中空荡荡的走廊并不存在，而是站满了人。
行政部门的老大杜靓正站在电梯门口，她倒数着电梯面板上显示的楼层，准备在打开门的那一刻，给予新总裁最热烈的欢迎。
当杜靓看到挡在门口的3人后，先是疑惑后是不悦，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她的视线继续在电梯里逡巡，得益于方泽的身高，正堵着门口的肖逸竺完全遮挡不住方泽的脸。
杜靓立刻越过肖逸竺的头顶，向电梯内激动喊道：“热烈欢迎方总裁今天第一天入职。”
那3个门神差点被众人灼灼的视线穿透，窘迫间一把推开眼前拥堵的人群，识相地疯狂闪出电梯。
身后的总裁本人，立刻被人群包围。
杜靓身后还站了两个行政部的年轻小姑娘，各自手捧着鲜花。再后面站着的是几个重要部门的老大，肖逸竺还看到了陈总，剩余的全都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古代第一美男潘安打马御街，掷果盈车可能说的就是今日之形容。
时代演变，变为了现代第一总裁方泽电梯降临，美女献花。
可惜他们根本没空欣赏身后送花、颂祝词、鼓掌的一系列标准迎宾流程。他们的目标是在前台的打卡机。
“滴，您已迟到。”
“滴，您已迟到。”
“滴，您已迟到。”
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提示音连续响了3次。因为杜靓一群人，他们3个还是迟到了。
只有落在尾部，挤不进大部队的几个人，听到声音转身看了他们，眼神略带同情。
而前方一线群众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听到这几声提示。
肖逸竺心想鲁迅诚不欺我，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办公室前厅里，左侧摆着8座开业花篮，插满了粉色香水百合和绣球花，上书：“热烈欢迎方总入职望津国际大中华区。”右侧是琳琅满目的甜品台，摆满了糕点和饮料。前台更夸张，一束束扎好的小花几乎摆满了桌面，自动坐拥成一座小花海，上面还点缀了在便利贴上写的祝福语。
肖逸竺打开一张念了出来：“自古关公万人敌，今有方总万人迷。”
真是肤浅、幼稚、可笑。这个看脸的时代！
她问陆荟：“平时行政部连ceo生日都敷衍着过，你还记得上次行政部搞这么隆重是什么时候？”
陆荟答：“这排面无人能敌了，我看只有公司30周年庆那次能略微拿出来较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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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仪式和寒暄结束后，杜靓在前方一路引导，把方泽带到新办公室。
自然不是江丹晴之前用的那间旧办公室。
而是位于办公层更深处，一间面积大上2倍，自带休息室和淋浴室的总裁休息室。门上挂着的铭牌都是新做的，金属拉丝的纹理反射出光芒，上面写的是“副总裁办公室”。
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纵长超过5米的总裁行政桌，桌前是一圈黑色环形沙发，用于平时会客。朝南的落地窗前还有一个小型会客区域，放了两张巴塞罗那风格的皮椅配一张玻璃茶几，茶几旁是一盏一人高的落地灯。
触目所及的地方都纤尘不染，好几处地方都摆了鲜花，看得出来花了很多心思。
段文帆将两束捧花摆在了茶几上，随后立在一旁等候汇报工作。
欢迎的话早就说了一大堆，杜靓见方泽有事要忙就道：“方总您先忙，任何需要可以请助理知会我们行政部门。那我就先回去了。”
方泽本来道了再见，请杜靓回去了。但他似想起了什么，叫住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杜靓：“哦，还有一件事请你们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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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竺回到工位上，把桌下一双备用的休闲鞋拿出来，暂时换下湿鞋。又把一件备用的裙子拿去洗手间换了。
把湿鞋和湿衣服装好后，肖逸竺才坐定准备登入邮箱开始处理工作。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点开屏幕时看到了消息预览。
上面那条是oa里行政部门同步的一条全体通知：今日由于突发恶劣天气状况，不录入公司人员迟到情况。本周将持续降雨，希望大家合理安排出行时间，在上下班路上注意安全。
下面那条是方泽的消息：“你偷看我？”
看时间是在电梯里发的，方泽知道自己在看他。
肖逸竺回：“没有，我照镜子看我自己。”
对面几乎秒回：“我看见你在看我了。”
肖逸竺继续狡辩：“我在臭美，请方总别误会。”
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现在很忙没空。”
“和你聊聊林飞还有你把我拉黑的事。”
肖逸竺无条件妥协：“等我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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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公室里，段文帆正在把根据这周工作安排做成的简报口述给方泽。
方泽提了几个重点要见的人和要处理的事情，段文帆一一在行程表上注明了。
这段沟通十分高效，只花了15分钟。
段文帆暂时离开去了门外秘书专用的办公室。
在剩余等待的15分钟里，方泽百无聊赖。他把办公室花瓶里还有捧花里的玫瑰都抽了出来，一共7支。
玫瑰的茎上都是利刺，方泽不小心被扎了一下。他把玫瑰花插在了行政桌上的笔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