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五月二十九,清晨。
明日是州试,今日便是大朝会,街上的车轿很多。
铁马桥巷被天微明的薄纱轻轻覆盖,一切都看上去蒙昧不明起来。
就连李老头脸上的深深皱纹也覆盖上了一层薄光,看上去显得年轻了不少。
四顺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一边顺口问:“那边的小娘子怎么又没来?难道是被你挤兑得做不下去了?”
昨日没来,今日也没来,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角落里只有一棵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缺少了往日那个纤细高挑笔直的身影,很有些令人不习惯。
李老头吓了一跳,手里的纸袋儿便猛然掉落到地上去,却顾不上捡,连忙摆手辩解:“小爷说的是哪里话,俺老汉可不敢干那样的事儿,这可是断人钱财,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他的脸像苦瓜:“您是不知道,昨儿晚上羊角巷出事儿啦。说是有一个贼偷进了家,天儿还大半黑就闹的人人都知道了。一大早儿,官府就来了人,闹哄哄的,俺老汉也去瞧热闹了哩。”
说到这里,李老头就叹口气:“谁想到竟是程小娘子家呢,真是背运,这才刚刚死了老家儿……”
“什么?你说什么?是那个小娘子?她咋样了?人没事吧?”
还在感叹,便冷不防被打断了话,一通连珠炮似的问。
李老头一抬头便看到对面儿火焦焦的神情,虽是不知道为啥,可一颗心却是放到了肚子里。
旁的不管,只要不追究他的事儿说他抢生意就好,于是连忙回答:“可不是嘞,俺老汉家就住在杏花巷,就在羊角巷后面儿,和程小娘子家离得近着哩,说不得还是街坊,断断不会弄错,看得真真儿的。”
四顺就瞪着他:“哪个问你这个?小爷是问你人有没有事儿?”
娇滴滴的美娇娘,无端遭了这样的事儿,倒霉是一说,这要是再有什么腌臜破烂事儿,可是真叫人揪心了。
李老头儿被瞪得一哆嗦,连忙摇头:“么事么事,好着哩。”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啧嘴:“不单是好着,听说还是她抓到那个贼偷的哩,厉害着哩。”
怪不得同样的东西,别人能卖五文钱一个,自家只能卖两文,还不如人家生意好,人家是真的有道道儿哩,就是比他这个老头子强。
听说人没事,四顺这才放下心来,紧接着便看着李老头一瞪眼:“你还闲站着干啥?还不赶快拿烧饼!误了爷的事你担待得起?”
这话说的李老头心里苦笑。大人们的事他哪里担待得起?可这话也不敢说呀。也只得陪着笑脸,连连哈腰,连忙又重新装起饼来。
四顺不理他,接过饼,快步跑回去。
明日便是朝廷抡才大典,今日的朝会一定很紧要,今日他们又出来的刚刚好,适才和李老头儿说话多了,可不能耽搁了爷的时辰。
跑到轿前站定,还没来得及说话,轿帘已经轻轻撩开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便伸了出来,搁在轿杆上。
四顺一怔,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心中暗道:难不成爷今日用的饭不舒适?怎么又想起吃李老头的饼子了?
那只手轻轻拎过饼袋,却没有收回去。
四顺便连忙躬身屏息,知道这是他们侯爷有话要吩咐。
谁知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一句话,那只手反而收回去了,轿帘又重新合拢。
四顺虽然纳闷儿,却也不及多想,便连忙叫一声起轿。
大青布围轿便顺着路一直向前而去。
过了那间卖菌汤的小铺子,上了朱雀大街,轿夫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午门前,停轿。
四顺撩起轿帘,服侍着侯爷下轿。
轿帘轻轻落下,他们侯爷却负手站在那里没有动。
四顺屏息静气,便听得他们侯爷问道:“那里可有州衙的人?”
州衙的人?
四顺一怔,连忙回头,朝着不远处的官轿车马看过去。
他眼尖,很快便找到目标,回过头来躬身禀道:“回爷的话,州衙王大人的轿子在。”
王州令是有宣上朝无宣不上的那一类官员,今日大朝会他也来了。
郑修轻轻嗯了一声,迈步向前走,淡淡道:“今日你也辛苦了,过去疏散疏散,和人说说话。”
啊?他辛苦了?过去疏散疏散?
四顺莫名其妙,心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他和别人多嘴去说闲话,不能吧?
他连忙抬头看过去,却只见到他们侯爷高大的背影已经快步消失在午门的背后。
四顺再回头看一看那边散落着的轿夫仆从们,等看到州衙的人时,心里突然就是一亮,他怎么那么笨!刚刚李老头说的话他们爷一定听见了,这是让他去跟王州令的仆从说小娘子家招贼的事儿啊!
侯爷什么意思?这是让他向王州令施压吗?
四顺学着他老爹樊老爹的样子,捏着下巴眼睛转了一圈,随即露出一个笑来,冲着那边的车轿快步而去。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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