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谁是梦中芙蓉花
无物似情浓。一个情字，含着这纷繁人间最浓的甜，亦含着最浓的苦。
落花别苑。花月风铃在初秋的灿烂日光下闪烁着细碎晶莹的光芒。
月朗与花好相拥着立于窗前，满眼温柔笑意地望着小院中凉亭内的一双人儿。因为距离有些远，又被花木掩映着，他们听不到皓轩与月然的对话，只能隐隐看到一双人影。
“月朗，你说，月然妹妹，能成功吗？”花好眨了眨弯弯的眼睛，柔声问月朗。此时此刻，她的心儿跳得很快，竟似自己要向心上人敞开心扉般紧张。
倘若当初不是月朗主动牵起两人之间的红线，自己，又是否能有勇气凝视他一眼呢？
“应该能吧，毕竟，在荷花诗会上，皓轩已写下那般情真意切的诗。”月朗捏捏花好的手说着，眼前又浮现出皓轩在圆明园念诗时那温柔而认真的神情。可是心跳，却又莫名地有些加快。
“但愿吧。”花好似怕惊扰到他们般轻言轻语地道。她好希望月然妹妹能顺顺利利地得偿所愿。自己和月朗已饱尝了相思之苦，她真的不忍再看见任何一个人，为情所困。
月朗似乎感应到了花好的小心思，微笑着，紧紧地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花月风铃忽而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月然有些踉跄地自门外跑进来，泪如雨下地扑到月朗怀中。
“这是怎么了？”月朗方要给花好念念皓轩那首诗，被月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一时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她说我是他妹妹，和夕染一样的妹妹……”月然将头埋在月朗怀中，哭着抽抽搭搭地道。
看到月然这幅可怜模样，月朗同花好对视一眼，只感到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满脸是汗的皓轩大步走了进来。
“皓轩，你？”月朗轻轻拍着月然的背，不敢相信地望向皓轩。
“王府中还有些事，我先告辞了。你们好好安慰下月然妹妹吧。”皓轩看着在月朗怀中低声啜泣着的月然，神情复杂地道，“对不起。”
语罢，皓轩深深地望了花好一眼，转身离去。他走得很快，步履却显得十分沉重。
待皓轩的身影消失在草木青翠的院门处，月朗轻叹口气，将哭成小花猫的月然扶到一把竹椅里坐好。
“先擦擦脸吧，这样回府去，纳兰大人问起来就麻烦了。”花好唤芸儿端来一盆温水，浸湿手帕，轻轻帮月然擦去脸上的泪。
“擦不擦脸，眼睛肿了也会被骂的。”月然说着，委屈地嘟起樱唇。
“那收拾干净了，也总会好一点儿啊。”花好说着，努力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月然这可怜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和被阿玛看见相比，我更怕那个六阿哥看见我哭肿的眼睛……”月然说着，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无声地落起泪来。
自幼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月然，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一个为爱情而哭哭啼啼的小女子……
“月然妹妹，别哭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月朗和花好异口同声地道，眼中，都闪烁出温暖的坚定。
“对啊，哥，你和皓轩哥哥那么好，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月然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期盼地望着月朗。
“嗯！”月朗认真地点点头，微微垂眸陷入了沉思中。
荷花诗会上，皓轩那首诗，虽隐晦，却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如今，又怎会是这般情形？莫非……
???
翌日。
因空中飘着微雨，天刚蒙蒙黑，宽敞的街道上就已行人寥寥。而鹤来居中，却是灯火通明。
“蝶恋花”包厢中，两个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正临窗对坐。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咱们两个也许久未在一起对酌畅谈了。”月朗举起手中的酒杯，微笑着对皓轩道，“先饮了这杯。”
此时此刻，面对着一桌精美的酒菜和自幼一起玩到大的皓轩，月朗的心里却不似往昔相聚时那般轻松惬意。只要一低头，他的眼前便会隐隐浮现出月然妹妹满含期盼的泪眸。
“你只顾着那柔情似水的娇妻，哪还有时间理会我这个朋友啊？”皓轩故意打趣地说着，也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于昨日拒绝月然的事，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愧疚。
“哎，我的处境，你比谁都了解。”月朗苦涩地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定会帮你的！”皓轩看着月朗的眼睛，认真地道，也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为何，我想与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这么不容易？而有些人，幸福明明触手可及，却又不知珍惜？”月朗苦涩地摇摇头，又缓缓将面前的酒杯斟满。
“小时候，咱们多快活啊！没想到长大了，竟会这般为情所困。”皓轩说着，脸上的笑容亦慢慢退去。
此时，窗外的雨势渐大。雨珠打着树叶，发出纷乱的沙沙声。
“是啊，咱们从小玩儿到大的，还有夕染和月然，如今都是娉娉袅袅的大姑娘了……”月朗望望窗外湖畔被雨水淋得轻轻摇曳的柳丝，感叹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月然妹妹，只是……”皓轩无奈地看着月朗，心中酸涩而难过。
见皓轩提及月然，月朗转回头，一双俊眸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在我心里，月然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如若可以，我也愿意娶她为妻，用心守护一生一世。”皓轩看着月朗，真诚地道，眼中的波光，如水光潋滟，“只是，我心中已有了另一个女子，又怎忍再辜负月然妹妹的心意。”
“什么？你的心上人，不是月然？”看着皓轩眼中微微羞涩的柔情，月朗惊讶地睁大眼睛，“那，那首诗……”
因饮了酒，又太过惊讶，月朗只看到皓轩眸中的柔情，却未看清那柔情中含着的苦涩。
“是写给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小女子的。”皓轩说着，温柔地笑起来。却忽然不敢直视月朗清澈的星眸……
“哦？是哪家小姐？竟然得到我们皓轩贝勒如此高的赞誉！”月朗虽因妹妹得不到皓轩的爱情而感到遗憾，但同时也为好友寻到了喜欢的女子而感到心头一暖。
皓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不语。此时，眼前隐隐浮现出花好眉目弯弯的甜美笑颜。而心中，却泛起一波浓似一波的酸涩。
有些爱，明知不可以，却如含着毒汁的花，一瞬心动，便种下情愫，在心田中开成一场劫难……
???
一场雨后，风中添了淡淡的秋意，日光，却依然如夏日般明媚。
因为在落花别苑哭肿了双眼，这两日月然称病未踏出悠然轩半步。而六阿哥也不便踏入她的闺房，只是时不时地派人送来一些东西。
本就因告白失败而心绪低迷的月然，实在无心思顾及其他。那些东西，无论是吃的、玩的还是用的，都凌乱地堆在了花厅中。
而让月然更加头疼不已，心烦意乱的，是不只六阿哥，连宁妃娘娘，也派人自宫中送来了珍贵的水果和精致的首饰。
“这是真的把我当成皇家的准儿媳了吗？”月然苦涩地嘟囔着，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一颗心，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月朗哥哥与花好嫂嫂的痛苦与无助，一幕幕都印在了月然的心上。她真的好害怕，他们的悲剧又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在浅粉色的锦缎上，月然抱着月朗哥哥送自己的猫咪娃娃，哭得像个小孩子。
为什么，人一定要长大？如果可以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能蹦蹦跳跳地跟在自己心爱的男孩身后，欢快嬉笑，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