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造反有理
“大伯,出大事了!”
在一片松针树林中,绿荫之中露出几间黄泥土砖垒成的黑瓦房,林木的绿色、泥土墙的黄色、瓦片的黑色,交辉相应,在这座山尖中犹如世外隐士居住场所。
两名男子正在三间瓦房中间的小院子里练刀,小院坐北朝南,三件泥瓦房呈东、北、西分布,房门对着院子敞开。
其中北面最大的正屋靠山坡而建,宽仅三丈,高三丈,却长达十丈,面朝南面,地基要比院子东西两侧的小房高出一丈。
屋檐下地面用各类石块拼凑起来,避免下雨天泥土被雨水冲刷。
院子里除了一棵超过三十年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如华盖,屹立在院子南边外,没有其他杂物,就只有两排兵器木架放在东西两侧。
地面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石板,其中较为平整的一面朝上。
杂草在石板中间的缝隙里顽强生长着,最中间的一些石板布满了裂痕,像是被人踩碎。
听到院子外的人没到、声先至的十足中气声,年纪大的中年男子神色平淡,丝毫不受影响,双手握着一把长木刀,轻轻一点,正挑中少年准备撩起的横刀样式木刀刃上。
中年男子的木刀样式偏向一丈一寸长的环首刀,刀身笔直,宽两寸,与他腰间的环首刀样式几乎一致。
环首刀是一千八百年前唐朝军中专用佩刀,单面开刃、厚脊,利于砍杀,厚实的刀背将轻易承受住猛烈挥砍的应力,是唐军对付北方戎狄骑兵的制胜法宝。
而少年腰间的横刀是唐朝之后在环首刀基础上不断改进,尤其是炒钢法成熟后,并在武朝时大成。
横刀只有两尺两寸,刀身直狭一寸,小镡长柄,更为轻便灵活,便于近身肉搏,将少年灵活的步伐、体形发挥出来。
明明只是轻击,少年拿刀的双手却差点握不住木刀,被成年人的反击得往后方甩去。
但他性格坚韧,手腕剧痛下仍然牢牢握着刀,整个人快速反应,直接顺势后退三步,同时也是拉开距离,避免父亲下一步的趁势追击。
“蛟儿,到此为止吧,你哥哥们回来了。”
姜鸿飞将这种材质非常坚韧的木刀放回院子内的兵器架上,上面全是各类的木质武器,但几件木刀刃都是裂痕遍布,也许过补了多久就要沦为灶火柴薪。
“是,爹。”姜云龙忍着手腕出的疼痛,对着姜鸿飞一板一眼地躬身行礼后,将已经彻底裂开的木刀放回架子上。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坐在院子北面正屋的门口凳子上,看到两人结束了比斗,赶紧起身去厨房,准备给两人倒茶水。
也就在这会儿,两个相貌酷似的青年先后从山道跑进院子,身上还背了一件圆鼓鼓的布袋,后面还跟着一个续了长须的背剑男子,从山路向上不紧不慢地行走,逐渐露出全身。
比起几个人的麻衣上的各类布丁,三件布袋子反倒完好得很。
“见过二叔,见过三位哥哥。”
姜云龙站在兵器架旁边,对着四人拱手微笑道。
阳光下,一丈两尺高的少年,英姿勃勃,尽管衣衫朴素,却透发着少年向上的儒雅气质。
“四弟,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傻里傻气的。”
姜剑雄翻了个白眼,腰间挎着一把货真价值的长剑,似乎对这个弟弟的书生气格外看不上眼。
“就是,我们是山贼,不是地主家的秀才,你这样文质彬彬的,将来还怎么继承大伯的寨主之位。”
说这话是姜剑雄的弟弟姜剑武。
在一府七县的古鄂州府,飞龙寨的姜氏兄弟也算得上是这片绿林之中的响当当人物。
大哥姜鸿飞相貌堂堂,一手追魂连环刀、连珠箭,曾在寨子口下的山坡树林中,亲手斩下了七名武卫军骑,直接吓破了围剿飞龙寨的古铜县莽军县兵胆气,
老二姜行之不喜欢用刀,反倒尊崇岳父吕文柏的君子剑,靠着一本吕家的克己剑谱,竟然练出了浩然剑气,被方圆百里的江湖好汉送一个“游龙剑”的名号,名气比起他大哥姜鸿飞更胜一筹。
剑主中庸,刀行杀伐。
姜云龙虽然从小跟着几个兄弟一起师从吕文柏学文,但在武道上却是不同选择,自幼练刀。姜行之三个儿子性格轻佻、活泼,却跟着自家父亲学剑。
按照吕文柏的说法,喜好江湖事的姜剑雄、姜剑武、姜剑辉学刀才是,而性格沉稳、书生意气的姜云龙,更适合姜行之的剑。
“剑武,不许胡说八道。”姜行之轻喝一声,将手中的袋子丢给大儿子,说道:“大哥,这次跟着张坛主下山,见了陈帮主一面,大事可期。”
姜鸿飞没在意两个侄子的胡闹,笑道:“先进房里把盐放下,喝口水,等你岳丈、大舅子、恒兄弟、徐兄待会过来一起说。”
一行人刚进正屋不久,在老三姜剑辉的引领下,一对父子就带着几个拿着刀剑的汉子一起进入院子。
这群人与其说是山贼,不如说是猎人,除了为首的吕文柏、吕乾父子一副麻衣书生打扮,其余都穿着裸露胸膛的兽皮衣。
一个大胖子更是只穿了一件盖住腰部、大腿的野猪皮,胸口可以羞煞山下无数的妙龄少女。
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嘻嘻哈哈跟在后面,被周玉儿拦在院子里,不让这群小山贼扰了大人的议事。
“岳丈,吕兄,还有几位兄弟,这次下山我带回了几个好消息。”姜行之跟着大哥姜鸿飞站在屋内门口,率先开口道。
“不急,不急,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慢慢说。”
吕文柏手里拿着一把不应景的鸡毛扇子,也不知道是驱赶这山上的虫子,还是故作风雅。
三个外孙一起翻白眼。
飞龙寨不比其他绿林山寨,才建立不到三十年,什么聚义厅、练兵场、演武厅之类的都没有,沿着山顶一层层往下,在茂密树林之中,清一色的黄土泥砖墙、淬火黑瓦顶。
整个山寨只有七十三户,算上所有人也才不到三百多人。
大多是山下周边村落的村民,受不了戎狄甲主欺辱、勒索,直接上山当匪了。
几个长辈坐在屋内的木凳上,姜剑雄、姜剑武等人只能簇立在一边,年纪最小的姜云龙更是端茶送水。
飞龙峰缺水,寨子里的水都是每天清晨、晚间各家各户少年一起从北面山沟里打水,然后双手提桶,沿着山路攀爬一里,倒入自家的水缸。
至于茶叶,那是没有的,简单晒干一种灌木叶,勉强凑合。
等到众人一起喝了一口特色苦茶,这场飞龙寨的会议才算是正式开始。
“行之,你下山三个多月,探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姜鸿飞和吕文柏一左一右坐在正堂两边太师椅上,对着右下方的弟弟问道。
“我这一次下山,首先拜会了江城的大江帮陈帮主。”姜行之笔直坐在凳子上,右手扶着腰间长剑剑柄,神情颇为自得。
“噢,见到翻江龙了!”一群人很给面子的感叹羡慕。
“哥哥好运道!”
长的超乎肥胖的恒玄坐在那张木凳上,大半个屁股悬空,也不嫌弃烙得疼。
这个胖子武功马马虎虎,但靠着如同肉球的身体,有着堪比化劲巅峰的力量,在寨子里坐稳了第三把椅子。
如果说姜家两兄弟在鄂州府算得上是本地蛇,那么大江帮帮主陈友亮就是象、甘、锷三州二十一府一百三十七县的绿林龙头,最顶尖的风流人物。
这位而立之年的武夫,一身修为已踏入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大宗师之境,和佛道魔三教的陆地神仙平起平坐,凭着一把镇江刀,难有敌手,令戎狄江南总督沃阔泰也不得不敬畏三分,不敢让戎狄官僚随意掠夺唐人财富,肆意杀戮。
“陈帮主说了什么?”吕乾好奇道。
“举大事的机会到了。”姜行之低沉说道,眼中恨意满满。
“此话当真?”
姜鸿飞、吕文柏尚未发话,其他人闹开了。
天下苦莽久已!
全民皆兵的戎狄五十多年前马踏南京,皇帝和宰相自尽,文朝结束,莽朝新立。
他们统治天下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掠夺财富,将千万唐人贬为农奴;一是满足征服**,唐人除了供给他们固定的田赋外,没有别的用处。
第一任皇帝合铁即曾规定,杀戎狄的偿命,杀色目人的罚黄金四两,而杀死一个唐人,只要上缴县府一头毛驴的价钱就可以了。
至于报案的唐人,事后更是会被报复不断。
有血仇不能报,有怨气不能泄,如此残暴异族,谁人愿为奴?
五十年下来,想要把戎狄拉下马的唐人数不胜数。
何况,姜家兄弟还有家仇在身,无一天不想着下山报仇!
“笃笃”,姜鸿飞拍拍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挤在屋外窗户边的几个女子也低下头去。
“行之,这句话怎么说?”吕文柏问道。
姜行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陈帮主跟我们提了一件事,年初时徽州花山三十六位英雄,聚集在茅山一座道宫,歃血为盟,破府杀戎。鞑子先是抽调周边府衙驻军,结果接连惨败。
后来直接动用驻守徽州一万夜狼军,连续三个月,不仅丝毫未能伤到三十六位英雄,反而让他们纵横出没,破甲三千。
要不是该死的盐商朱陈,明面同意释放花山义军兄弟,晚上率其党羽偷袭,徽州夜狼军定然要落个全军覆没。可惜三十六位英雄,没死在戎狄夜狼军下,竟然死在了我唐人叛徒之手!”
“该死的叛徒!”
众人听到后无不勃然大怒,即便是心性稳重的吕文柏,也不由怒发冲冠,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
“嘭”声、怒骂声吓了外面人一跳,窗户又伸出几副面孔,其中两人更是看向茶几,明显是生怕自家的家具被这群武夫给折腾坏了。
不过这件松叶树制作的木桌没碎,倒是老夫子的手似乎受了一点伤,悄悄缩进了大袖里。
“各位兄弟,陈帮主说五十年下来,戎狄武备堕落腐朽不堪,夺田抢粮奸杀在行,行军打仗已是废物,为夺回我唐人天下,替先辈复仇,到了该我们举大事的时候!”
姜行之没注意到自家岳父不小心弄伤了手,心情振奋,继续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杀鞑子,报血仇,恢复天下,还我河山!”
“杀鞑子,报血仇,恢复天下,还我河山!”
堂内众人一起高呼!
即使是堂外孩子没有开窍,也能感受到屋内武夫的磅礴杀气。
当仇恨深似海时,只有杀戮才能平息心中不平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