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永为军魂
彭州城，来福客栈。
这是一家并不算很高档的客栈，但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住的起的。
赵旉一行人将残疾军士和他妹子领到此处，分了两个单间为他二人作住宿之用。
晚饭后，赵旉与之交谈了起来。
“壮士，不知高姓大名？”
“不敢，小人姓李，家中排行老二，公子叫我李二就是。”
“李二，李昊啊，这壮士与你同姓啊，莫不是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呐？”赵旉开了个玩笑，整个屋子里的氛围不再那么压抑。
“李二，我且问你，你作为一个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军士，官府可有抚恤？”
作为大宋的皇帝，他知道，大宋一直以来都有对阵亡或是伤残的军士发放相应的补贴，对于李二这等在战场上负伤致残的军士，除了一次性发放三十千钱，每月还会发放曾经在军中时的半数军饷，直到此军士死去。
说到这个，李二顿时便义愤填膺，用仅剩的一只手拍了桌子，道：“本是有的，家中日子倒也过的下去，只是仍旧是这个黄宏来到彭州之后，不仅各种杂税多如牛毛，就连每月的抚恤都没了，算一算，也该着有四五月了。”
“公子，你给评评理，我等为这大宋拼死拼活，这些狗官便是如此对待我们的，这如何不叫人心寒呐！”
赵旉看着一个八尺高的汉子在自己面前哭成个泪人，心中着实不忍，道：“放心，当今天子是个明辨是非之人，自会替你等主持公道。”
“唉，天子身居皇宫，如何能管的到这蜀地些许小事，何况，即便是此地的锦衣卫百户都已是与那黄宏吭通一气，彭州的情况，天子便再也无法获悉，这还如何主持公道？”
赵旉心内一紧，锦衣卫都成了这样了吗？
“李二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锦衣卫也敢如此？”
“是，前日我孤身入城，便撞见一群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于大街之上围住了一名女子，那为首之人正是此地百户，一群人不由分说便将那女子带走了，时至今日，那女子的家人仍旧没能等到人回去。”
“不仅如此……”
李二将他在彭州这些年的见闻以及遭受的不公一桩桩，一件件的倒了出来，赵旉、李昊以及秦莽义三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就连围坐在四周的大汉亲军们也感觉到了耻辱。
李昊与秦莽义都是锦衣卫出来的，更是锦衣卫大佬，周遭的大汉亲军们也同样归属锦衣卫的编制，外间的锦衣卫立功了，他们与荣有焉，可如今这锦衣卫竟然烂掉了，他们自然觉得耻辱。
李二不停的说着，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家妹子在给他使眼色，原因是她感受到了屋子中众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这种戾气只有当年哥哥从战场归来时方才出现过，这让她十分不安。
秦莽义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赵旉对面，单膝下跪道：“陛下，末将请求亲自捉拿这些狗贼！”
李昊见状，只能无奈的跟着附和，秦莽义揭开了赵旉身份的面纱，自己自然也没办法再装着了。
周遭二十名大汉亲军也跟着下跪，叫嚷着要端掉这些狗官的老窝。
赵旉眉头一皱，没想到自己身份就这么被爆了，好在整个来福客栈已经被他们包下，没有人能够探听他们的动静。
李二和他的妹子李晚娘听闻眼前听他们说话的人竟然就是皇上，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跪伏在地，方才他们还在说皇上的不好，现在皇上就在眼前，让他们如何不怕。
赵旉起身走上前，亲手扶起李二，又让李晚娘起身，这才说道：“朕自不会让为大宋拼杀的将士们遭受不公，待朕查明后，当亲自审理，这几日你便与你妹子住在客栈，行动自如，但有一点，不可泄露朕的身份。”
赵旉这一句话不止是在告诉李二该如何做，更是告诫秦莽义，以后说话前要动动脑子，否则祸从口出。
“起来吧！”
一众跪下请命的人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秦莽义更是脸色苍白，自己如今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是如此沉不住气，还好陛下宽容，否则今次怎么也要掉一层皮。
赵旉一摆手，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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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便有大汉亲军带着李二兄妹俩离去，随后，赵旉道：“莽义，你如果带不好锦衣卫，那我就只能将之交还给李昊了。”
李昊闻言，顿时一脸苦瓜相，锦衣卫统管了大宋内外的情报网络，任务量着实繁重，他管理锦衣卫这些年来，鬓角都白了许多，就连结发妻子都说自己苍老了许多，就是房事都提不起力气。
秦莽义道：“陛下放心，末将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彭州百户是个什么人？搞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此人原是彭州的无赖地头蛇，在前任知州的打压之下难易度日，随后锦衣卫招人，这厮便去参加了选拔，愣是选上了。”
“在日后的查案侦案之中立了不少功，是以被任命为彭州锦衣百户，下辖的旗官小旗有半数是原有的，余者皆是新人。不过彭州百户所里有三个旗官乃是当初跟随陛下南征时的老卒，应是可信的。”
“锦衣卫的事交给你处理，三日后，朕要知道具体的处理办法。”
“诺。”
“李昊，你让李二配合你，将这彭州境内的没有领到足够的抚恤的伤残老卒都找出来，集中到彭州城内。三日后，朕要为他们鸣冤。”
“诺。”
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这一日，赵旉领着二十多个李昊和李二找来的伤残老卒，还有随行护卫的二十名大汉亲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州府衙门外。
守在门口的衙役见到这么大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来，吓得连忙跑进府衙，将门关了起来。
赵旉却不管这些，他一扬头一努嘴，自有大汉亲军冲到府衙之下，拿起鼓槌便开始击打鸣冤鼓。
咚咚咚的鼓声响彻天际，路过的百姓慢慢的汇聚过来，不知道这一大群人围在此处是要做甚。
府衙的大门在片刻之后打开了一道门缝，从中伸出了一个衙役的脑袋。
只听那衙役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诉状！”
“诉什么状？”
“伤残老卒抚恤状！”
那衙役一听，这可不得了啊，伤残老卒的抚恤都被知州大人给吃了，自家也分的一点油水，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这可不好办了。
当下他便要将大门再度关上，却不防击鼓的大汉亲军一步跨过去便将门顶住，任他使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关上门。
“干什么！造反吗？”
“百姓有冤情状告，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不受理，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倒要看看这彭州知州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话音一落，又有几个大汉亲军冲上前去，几人合力，只一息之间便将府衙大门冲了开来。
一群人跟着赵旉来到了公堂之上，此时，彭州知州终于带着二十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冲了出来，一个个衙役拿水火棍指着赵旉等人。
知州黄宏厉声道：“大胆刁民，你们想干什么！竟敢冲击官府，难道不怕本官将你们通通拿下？”
“黄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只是不知，你这肥肠大耳的相貌，是如何吃出来的，据本公子所知，大宋官场，一个知州的俸禄怕是还不足以养出你这般肥胖如猪的人呐？”
赵旉嘲讽一句，直叫黄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若是他心中无鬼，自是不必如此，可他却真就是个手底下不干净的人，为了钱财女色，他连杀人放火的事都干过，他自认为一切都做的极为隐秘，不可能有漏洞，却不防今日被人一语道破，原因竟是自己这副身子。
“大胆刁民，竟敢咆哮公堂，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重大二十大板！”
两名衙役刚要上前，秦莽义和李昊便一人上前一步，各飞起一脚，便将两名衙役踢飞了出去。
黄宏见两名衙役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气的鼻子都歪了，道：“上，都给我上！”
这等命令的结果，可想而知，一众衙役被大汉亲军可劲儿的招呼，数息之间便再无一人能够站起身来。
“黄大人，要不要本公子给你提个醒，彭州城可是还有锦衣卫的一个百户，更是有着上千驻军呐！”
黄宏这才从震惊中醒转过来，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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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等着，本官这就召集人手，要你们好看！”
“我等在此恭候！”
一众伤残军士看的热血沸腾，老泪纵横，没想到天下间还有人愿意为他们这些废人敢于与官府作对。
“公子，快些带着家仆们走吧，黄宏可是个不讲理的人，公子好意我等心领了，切不可叫公子陷入困境啊！”
一帮子伤残老卒一个劲的劝说赵旉快些离开，可是赵旉已经打定主意要清洗彭州官场了，怎可能一走了之。
半个时辰后，彭州锦衣百户和驻军千人尽数来到此处。
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道极为无赖的声音响起：“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此处闹事！”
坐在官位上的赵旉抬眼一看，进来了一个长相极为猥琐的男子，此人身穿百户飞鱼服，却是衣冠不整，行走间脚下虚软无力，一看便是纵情声色之人。
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一脸煞气，沉默不语的驻军将领于百严，此人脸上有一道刀疤，当他看到公堂里一大群伤残之人时，他便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当他看到人群中的李二时，他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看来前日来找自己的人说的是真的，今日有必要见机行事了。
最末入内的是那肥头大耳的黄宏，见到赵旉坐在他的知州官位上，立时大怒，道：“粟百户，于将军，此人嚣张跋扈，竟然喧宾夺主坐在官位之上，还打伤了府衙衙役，快将其拿下定罪！”
粟百户阴笑一声，立时下令道：“来呀，给我把人拿下。”
近百锦衣卫缇骑中，有半数听令动手，可没过多久便被大汉亲军们放倒在地，粟百户大怒，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可是，这时候却没有任何人听从他的命令。黄宏急了，道：“于将军，快让军士们制住这些逆贼啊！”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赫然便是秦莽义，只见他一身锦衣卫指挥使衮龙飞鱼服，手扶佩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当初跟随赵旉南下的三名老卒及其下辖的十几名缇骑。
由于这三人看不惯粟百户的作为，不时与之唱对台戏，是以三人虽是旗官，可小旗并不满员。
粟百户自然认得这一身衣服，只是不知道指挥使大人什么时候来的彭州城，他立时上前讨好道：“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卑职正在缉捕逆贼，还请……”
话还没说完，只见秦莽义单膝下跪，对着赵旉便是一礼道：“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轰！
公堂之内的众人如遭雷击，于百严更是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黄宏与粟百户则是大惊失色，他们哪能想到方才还是逆贼的家伙如今摇身一变竟是成了皇帝！
“不，这不可能！你是皇帝，有何凭证！”
赵旉起身，盯着惶恐不安的黄宏道：“锦衣卫指挥使的承认，难道还不算凭证吗？对了，你一定还会怀疑莽义的身份，莽义，把指挥使信物亮出来！”
“诺。”说罢，秦莽义当众将腰间吊着的玉制信物拿了出来，粟百户看的真切，知道这事八成是真的了，当下腿一软，瘫坐在地。
“于百严，还不带你的人将这些人抓起来，难道还要朕让人将你也抓了吗？”
于百严在任之间倒是没什么过分的事情，麾下军士也是军纪严明之辈，赵旉倒是不想牵连到他。
待于百严带人下去后，赵旉又道：“众位将士们，你们要记住，一日为我大宋军士，便一生皆是我大宋军士，有什么难处，朕自会为你等处理，但有一点，绝不可作奸犯科，否则，即便是王子皇孙，朕也照样治罪，位越高，罚越重！”
一众伤残军士皆是底层民众，听得赵旉如此一说，个个感激涕零，纷纷下跪谢恩，赵旉好说歹说方才将人送走。
随后赵旉下令道：“莽义，通令锦衣卫，彻查官场，任何胆敢贪污，欺压百姓者，必须严惩！另外，由锦衣卫指挥使司直接派出密探，探查天下各所，如果互相包庇，朕不介意再设一个衙门，用来对付锦衣卫。”
“诺，末将必不负皇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