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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徐大山被徐强狼狈的赶了出来,片刻后那两个尺头也被丢了出来。徐大山抱着东西缩头缩脑的回了家,徐王氏见他这幅样子心里一紧,“这是咋的了?”

徐大山把尺头丢到炕上,愤愤道:“那徐强如今狗眼看人低,不但把我骂了一顿,还把礼也丢了出来!”

“这……”徐王氏心中惴惴,问道:“你是咋说的?”

徐大山道:“还不是娘你闹得吗?你花了宋玉兰的嫁妆钱,如今就算是告官咱都告不赢。”

“咋就告官了?那徐强是咋说的啊?哎呀,你赶紧跟娘说!”徐王氏着急的不行,都快从炕上跳起来了。

徐大山磕磕巴巴的把事都说了,“他说人也不是他娶的,嫁妆也不是他花的,找他有何用?若真的是宋玉兰不孝,告官就是了。”

徐王氏听完,直接躺在了炕上,半晌才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娶了个儿媳妇难不成还要我供着她?”

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闹得晚上都没吃饭,说头疼。

徐老太太不知道这边的事儿,还差使小儿媳妇来问。小儿媳妇过来转了一圈儿回去道:“看着脸色是不咋地,说是受了风寒,还张罗着请郎中吃药呢。”

徐老太太拧紧眉头,道:“晌午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时候就要张罗吃药了?吃药不花钱啊?她吃药可以,自己掏银子,别想跟我这里拿钱。对了,你就没问问她儿媳妇咋就回家了?”

小儿媳妇道:“问了,不说,一问就嚷着头疼。”

徐老太太毕竟过来人,琢磨了一会儿也有点儿明白了,道:“那就不用管她,等她儿媳妇回来就不头疼了。”

第二天,徐王氏起的有些晚,喝了灶上留得疙瘩汤,又苦着脸敛罗了手头上的银子凑了十两,想了想又把那两个尺头拿上了,苦着脸带着徐大山去了宋兴义家。

宋兴义带着儿子孙子们去地里了,方氏正在跟张氏站院子里拽浆洗过的被单子,见徐王氏来了,阴阳怪气的笑道:“哟,这不是亲家母吗?有日子没来了,今儿怎么着想着来这边走走呢?”

徐王氏牙都要咬碎了,挤着笑道:“嗨,还不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大山,快,给你岳母磕头。”

方氏也没躲也没让,就站那里受了徐大山三个头,才道:“这不年不节的,咋进门就磕头啊?”

徐王氏道:“我这儿子没本事还心气儿高,总想着去巴结一下那徐强给自己家捞点儿好处,结果就把玉兰得罪了。你说哪有这样的礼儿,咱家跟徐强家都出了五服了,亲能有岳家亲?且不说别的,就丁香那事儿也不能跟徐强走的多近不是?”

方氏撇撇嘴,道:“这样啊?不过也难怪他想着去徐强那边,毕竟中了举,以后可就当官儿了呢。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来,如今只要是姓徐的,怕是都会高兴呢。只是我家福薄,沾不得这种天降的好事儿。”

还没等她挤兑完呢,宋丁香就从正屋出来,笑道:“娘您少说两句,徐家大娘赶紧进屋吧,如今春寒,小心风凉吹的头疼。”

徐王氏哎了一连串,拽着儿子进了正房。

正房里,宋李氏正在教孙媳妇儿们怎么裁出周正的鞋面儿,宋玉兰正在窗前的桌子上描花儿,见了徐王氏进来也只是虚虚的叫了声娘。

宋李氏抬头看见徐王氏,笑道:“哟,有日子不见了,如今穿的这么气派呢?”

徐王氏一愣,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戴了个银镯子,头上又戴了个银簪子。这簪子和身上衣服的布料可都是宋玉兰给买的。估计自己进门那会儿宋玉兰在窗边儿看见,就直接说给宋李氏了。

她嘴角抽了抽,连忙笑道:“大山,还不给你奶奶磕头。”等徐大山咣咣又磕了三个头她才道:“都是玉兰心疼我,要不我哪里能穿的这么好?要不都说儿媳妇就得娶贴心的,玉兰这个儿媳妇啊,比我家闺女都贴心呢。可惜我这个儿子,哎,太不争气了。”

宋李氏也不接话头,只是道:“炕上坐,如今就这个屋白日里还烧个劈柴,怕我和他们爷爷冻着。”

都四月份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停了烧炕,也就是家里老人孩子多的,或者壮劳力多积攒了柴火才能这么奢侈的还在烧炕。

徐王氏坐上暖烘烘的炕头,看了眼炕上绞的鞋面,没口子的夸道:“老太太就是有福气,娶的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孙媳妇一个个都这么能耐,瞅这鞋面绞的多周正啊。”

宋李氏淡淡道:“我们家就是这样,不管娶进来的还是嫁出去的,都是个顶个的好,你说还有谁能说出我家的不好来?就说玉兰我这个大孙女儿,打小就会做针线,手脚勤快,做饭也有一手,当初谁家不是求娶的门槛子都踩破了?为啥嫁给你家,还记得吗?”

徐王氏连忙点头道:“记得记得,我家这小子长得还算可以,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俩人年岁又相仿,我们徐家好歹也算是一大户人家,门当户对的。”

宋李氏道:“是,当初也是玉兰自己喜欢,我们就顺着孩子的意思把她托付给你们家。但是有一天她若是不喜欢了,我们宋家自然也不缺她这个人吃饭穿衣的。”

徐王氏的脸色沉了沉,但是也只能陪笑道:“是,我知道呢。”

宋李氏又道:“听说过年的时候孙女婿想做个海货的生意,打玉兰来借银子?”

徐王氏刚想说没有的事儿,还没张嘴就被宋李氏截了话头,“当初我们都觉得不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谁嫁个汉子不指望汉子长进呢?当初说让他拿个做生意的章程出来,如今可想好了?”

徐大山埋着头,一个字都没说。

徐王氏哎哟一声道:“就他还做生意呢?他没那个脑子,让老婶子费心了。可别借钱给他,到时候赔光了可咋还呢。”

宋李氏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是呢,可咋还呢?”

徐王氏心里一个激灵,连忙道:“可不就是这样,我就怕他这样胡乱花银子,于是就帮着玉兰把她地里的收成都收起来了。幸好幸好,否则玉兰心有软,备不住就给他把银子掏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从里面抖出一小堆碎银子。

只是她这么说,脸上却心疼的不行,还要强行微笑,看着实在诡异。

宋丁香一直忍笑,觉得宋李氏这老太太简直了,生在这农村都是埋没了人才,若是嫁到大户人家,怕也是个宅斗宫斗的高手。

宋李氏这才笑道:“让你费心了,不过想必过了这一遭,玉兰也不再会乱花银子。这毕竟是姑娘的嫁妆,还是让她自己收着好,省的被一些拎不清的人说出去,说你花儿媳妇嫁妆,那岂不是冤枉?”

徐王氏赔笑赔的脸都硬了,心里却把宋李氏一顿骂。

宋玉兰这才过来,把银子收到自己荷包里,笑盈盈道:“谢谢娘帮媳妇收着银子呢。”

徐王氏道:“娘还不是心疼你?”说完又把拎着的包袱放在炕上,“也不能空着手来,家里寻了两个好尺头,可巧金巧儿生了俩闺女,这尺头颜色好,正好给小闺女做衣服穿。”

宋李氏接过尺头看都没看,顺手递给招娣,道:“有心了。”

徐王氏咬了咬牙,看向宋丁香,拉过宋丁香的手温声道:“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家里忙平日里也走不开,你成亲那会儿我也没脱身过来给你送个像样的礼。这……这镯子虽然样式老,可是分量不轻,你拿去自己打喜欢的样式戴,就当婶子给你的新婚礼了。”

宋丁香看了看宋李氏,宋李氏道:“长者赐不敢辞,接了吧。”

宋丁香这才把徐王氏从胳膊上撸下来的银镯子接了,在看徐王氏的脸,都青了一个色儿。

徐王氏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就听外面似乎来了人,没一会儿方氏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扬着手里的一封信道:“二妮儿,柱子来信了,你快看看写的是什么。”

“啊?来信了?”宋丁香连忙把信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周一诺年后一走这就是几个月没有什么音讯,前些日子听说他们这些新兵训练了几个月要开拔去关外,一走就是几千里地。原以为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到家书,没想到现在就拿到手了。

信纸到还是不错,只是那炭笔写的字粗笨的很,一看就是出自周一诺的手。她忙不迭的看信,看的满脸是笑。

徐王氏抻着脖子瞅了两眼,一个字都不认识,讪笑道:“哟,没想到咱丁香也认识字啊?”

方氏道:“我们家的孩子,多多少少都认识几个字,这样出门在外不会被人骗了。大妮儿也认识字啊,什么三字经什么千字文,都会背呢。”

徐王氏可不知道自己儿媳妇认识字,对她来说这儿媳妇娶回家就是伺候婆婆传宗接代的,一听宋玉兰还认字儿,顿时就觉得更虚了。

宋丁香看完信,道:“柱子哥说他在军营一切都好,如今没有被编去新兵营,而是跟了一个叫王千户的军官身边做长随。平日里也跟着训练,但是吃住都比新兵要好一些。如今那王千户还教他认识字,夸了咱娘给做的狼皮护膝,还说咱们做的那个老姜炒海米很好,他们这次也准备了许多带去关外,说吃了可以抵御风寒。”

“阿弥陀佛,这可是真的不错。”方氏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笑道:“柱子就是有本事,别人都进了新兵营,就他给大官儿当了长随,以后备不住也能混个官儿做做呢。”

徐王氏听完连忙道:“恭喜亲家母了,哎哟,这女婿要是做了官儿,等回来亲家母还不得吃香喝辣啊。”

方氏笑道:“可不是吗?这可是给千户做了长随呢,虽然他们去关外了,可是千户在镇上怎么都有人,谁要是欺负我们家,我们就去找千户哭诉,让他派了兵来抓!”说完还看了眼徐王氏。

徐王氏一缩脖子,觉得自己背后都出了冷汗。

宋丁香看着徐王氏这幅样子,心里都笑翻了,觉得这封信来的特别是时候。而且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意思是给宰相看门的那威风劲儿都跟七品官一样,虽然只是个千户长随,但是对小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当了官儿,不能惹的。

方氏吓唬完徐王氏,又问丁香,“还说啥了?”

宋丁香道:“还让爹娘和爷爷奶奶放心,说他力气大,训练不觉得辛苦,很得千户另眼相待。说他等到了关外安顿好了再写家书过来,还说若是家中有事,就去镇上找王员外求帮忙,王员外是个善人,会帮的。”

“那可简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方氏高兴地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只会翻来覆去的说太好了。

宋丁香又把信给了宋李氏看,宋李氏看完又在其他人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宋丁香手中。

宋李氏道:“柱子这孩子有出息,这信你好好的保管起来,以后备不住还有用处呢。”

“晓得了,奶奶。”宋丁香笑眯眯的将信收进怀里。

徐王氏已经出了一头冷汗,心说幸亏今天自己来了,若是不来还在家里撒泼把宋家得罪了,人家千户或者那个王员外带人来把他们揍一顿怕是都是轻的。这时候她看向宋玉兰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立马把宋玉兰请回家里,当菩萨供起来。

再也不敢得罪了。

她如坐针毡的在炕上坐了一会儿,问道:“那啥,玉兰啊,大宝呢?”

宋玉兰道:“对面屋子里睡午觉呢。”

徐王氏哦了声,片刻又道:“嗨,我这出来也没跟你爹说一声,等老头子回去找不到我还不定怎么着急呢。让大山在这里等大宝醒了……那什么,玉兰,你今天回家吧?”

宋玉兰看了眼宋李氏,宋李氏微微点了点头,她才道:“回呢,但是我想把这些花样子描下来再回去,没事儿的时候绣个鞋面帕子什么的。”

徐王氏道:“这花样好看,你还年轻,是得给自己秀个带花的衣服帕子穿戴。那成,我就不等着了。老婶子,亲家母,我先回去啦,家里还一堆的活儿呢,要不是为了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嗨,我把他放这里,你们该骂骂该打打,我绝对不心疼。”说完,又好声好气的跟宋玉兰说了两句话,才急急忙忙的走了。

她得赶紧回去跟家里人说说这件事,尤其是她闺女,老大不小了嘴上不饶人,可千万别把她嫂子得罪了啊。

徐王氏一走,徐大山更是坐立不安,低着头讷讷道:“我去给奶奶劈劈柴。”说完就跑了出去。

方氏看着他如今这幅小家子气,用力叹了口气道:“当初千挑万选的,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东西。”

宋李氏皱眉,道:“当着孩子胡乱说什么呢?不过他们这样也好,稍微一敲打剧都老实了。以后大妮儿你可得争气,你那个大家我不管,小家里就得你说了算,把他们管住了才行。否则这时候听话了,等过些日子觉得你好拿捏又要蹦跶了。”

宋玉兰点点头道:“奶奶,我晓得了。”她并不是傻子,如今见宋李氏几句话把徐王氏敲打的不但主动掏出了银子,还把银镯子都撸了下来,不得不佩服。要知道徐王氏可是个属貔貅的,光进不出。她进了徐家还没从徐王氏手里看见多少能漏出去的东西呢。

这次怕是出了血了。

招娣这才把手里的包袱打开,惊道:“哎哟,这料子可真不错,我之前去镇上也想着给金巧儿肚子里的孩子买上一块儿呢,可是就连那边角布头都不便宜。徐家怎么舍得买这么好的料子?”

宋玉兰伸头一看,骇笑道:“这不是我送秀娟的那两块尺头吗?之前去镇上缠着我说相看人家没有好看的衣服,央求着我买了这两块尺头说以后做衣服用,没想到……这还给送回来了?”

“咱自己家都用不起,你倒是舍得。”方氏也看了那两块尺头,布料厚实又柔软,颜色还鲜亮,应该是从城里或者什么好地方流过来的料子。乡下人舍不得一匹一匹的买,就只能按照身量买上一两块尺头而已。

可是就这个,都已经算好的了。

宋玉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也不能怪我,她在人家布庄门口缠着我,那么多人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啊……”

方氏一听又来了气,“那一家子什么人啊,那徐秀娟之前也没看出来是这么个样的丫头,这以后谁还敢要呢。”

宋李氏叮嘱道:“这话自己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别跟人胡乱说,坏了人家的亲事。”

方氏笑道:“娘,我啥时候出去乱说过话?成了你们聊,嫂子还在院子里等我拽被单子呢。”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

宋丁香看着宋玉兰娇柔漂亮的脸,忍不住道:“姐,如今咱家也有说的上话的人了,以后徐家再欺负你,你就直接回来告诉我们,憋自己憋在肚子里了,知道吗?”

宋玉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知道了,是我以前想差了,总觉得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怎么也得听公婆的话,对小姑子好点儿才能在婆家好好的待下去。如今一看,只有自己娘家厉害了,婆家人才不敢欺负你呢。”

宋李氏教导道:“只要你行的正,坐得端,咱哪怕是平头百姓也不怕别人。我看徐大山那孩子就是耳朵根儿软,但凡你立起来他就不敢折腾,就是他那个娘……有点儿太精明了,往往这样的人最容易出幺蛾子。平日里你得多盯着点儿她,别的不怕,就怕她贼心没改,还总想着去巴结徐强那边儿呢。”

宋丁香看着宋李氏,心想老太太这双眼怕是看到徐王氏心里去了,等到徐强真的当了官儿,宋桃红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个女人的心,怕是一直都不踏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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