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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眼泪都掉下来了...) -

几人进了屋,屋里灯光昏暗,床上躺着个人挥舞着手脚,走近一瞧,华宝贵脸色苍白躺在床上,脑袋上还裹着白色纱布,却一副顽童模样,挣扎着要起身玩耍。

华宝贵媳妇在一旁按住他不让他动。

宝贵老娘进来,一口一个宝贝儿子叫着,说娘在呢,娘就在这边。

华宝贵媳妇一副惊吓模样,愣愣说:“娘,您没觉得宝贵怪怪的吗?他像是傻了,都不认人了。”

宝贵老娘哪里信自己儿子成了傻子?下意识就反驳:“我儿子咋会是傻子,他好着呢,大夫说养几天伤口就好了。”

“娘!他真傻了,你看,他还吃手指呢!”

华宝贵老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认真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儿子儿子,咋傻了呢?你看看娘,你看这是谁!”

华宝贵媳妇和老娘顿时哭成一团,不多时华宝贵老爹从外面干活儿回来,听说这个消息,顿时也佝偻着背出去院子,蹲在地上自闭。

虞怜嘴角抽抽,这种情况还怎么要银子?华秋收提议道:“怜丫头,先回去吧,这模样怪可怜的,若执意要拿银子,难免不近人情。”

虞怜回了家将这事一说,陈氏心善,听见人家成了傻子,都是当娘的,将心比心要是自己个儿儿子也成了傻子,她得多心痛?

当下犹豫着说:“怜儿要不就算了?”

虞怜是想着事情这般巧合,华宝贵赶着他们上门要银子的时候傻了,是真傻还是假傻尚未定论,毕竟对农家百姓来说,五六两银子省着吃穿能花上两三年不止,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假若他们家不乐意拿钱出来,装扮一回糊弄人也是做得出的。

老太太念了几句佛,说:“若真傻了那我便怜惜怜惜他,为那孩子祈福,若是为了躲避债务装的,自有佛祖惩戒。”

一家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当然没法为了几两银子跟华宝贵一家纠缠,华三多和三树这天下午就带着人把青砖等材料拉进村里来。

那阵仗叫个轰轰烈烈,马车娇贵装不了几块砖头,怕磕坏了干脆没装,载着人,华三多谈好的那家商户包了运送,一辆辆牛车驮着青砖进来,还有些壮汉受雇挑着担子把青砖运进来。

运砖的阵仗从村口一直到河边的建宅地,村民闲着没事干的都跑出来看热闹,对着一车车青砖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乖乖,这么多青砖,她家是要建个青砖大瓦房啊!”

“这不止呢,听说还有个大院子,里头光小院子就有几个,房间更是多得很,还有专门用来洗澡的浴房,读书习字的书房,这莫不是把他们家在京城的侯府都给照搬过来了?”

“没见识!堂堂侯府高门大户何止几个小院子?我听戏文里讲,人家大官权贵家里头有花园有假山还有湖咧,每个人都住着单独的大院子,那做事的下人丫鬟婆子也有另外住的地方,你进去里头转一天都转不到边儿!”

“那这么说来,他家这个建再大,住着比从前也是委屈了不少?”

“那还用说?搁你你愿意住天子脚下的走不到边的高门豪邸还是穷乡下的青砖大院?”

“那自然是住京城天子脚下了,那地方哪是咱这里能比的?”

几番讨论下来,村民们原本羡慕到有些生妒的心情也缓和下来很多,想想人家之前过的日子,和现在过的日子,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现在建个青砖房子怎么了?再好也比不上从前一丝丝儿,想想自己要是也经历这样的落差,指不定没法心平气和地做人,没法好好生活下去,如此一想,这家人还挺叫人敬佩的。

虞怜把一切看在眼里,华三多正在指挥工人卸货,她捡着空走到华三多身边,指指那些在人群里东一句西一句带跑话题风向的人,笑着说:“你的主意?”华三多伸出一根手指头,微笑着说:“不客气,一两银子。”

虞怜无奈将银子掏给他,华三多虽有懒汉之名,但头脑的确灵活多变,他会想到找人当托儿引导村民们的想法,让他家建大房子的事变得不那么起眼惹人妒忌,是她没想到的。

这人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一个全能型人才,思虑周到,办法多,能谈生意,虞怜已经起了将来把地利用起来做点营生时,要把这人招揽到旗下做个掌柜总管什么的。华三多收了银子心里头也得意,给虞怜干活的时候,他挺高兴的,但他高兴的不是找到了一份挣钱的活儿,他想到了更远,虞怜一家是从京城那样的地方来的,从前出身不低,这样的人家哪怕再落魄家底总归还是有的。

人家有家底,有见识,凭什么不能做一番事业?他早打算好了,要好好表现一番,得到虞怜的看重,将来能靠上这棵大树,地里头那点活儿他看不上,一年到头辛苦得要命,也挣不上银子,媳妇生娃要拿银子去买红糖补补身子都掏不出来还得管大哥二哥家低三下气的借,这种日子他是不想过了。

思及此,华三多更加卖力地吆喝,让工人们把搬砖都搬好放好叠整齐。

“青砖不便宜,别叠歪了砸下来,摔坏了自己不要紧,别砸坏了砖,你赔不起。”

“那边那个,轻点儿放,当这个是泥啊,随便丢丢就行?坏了照个儿赔,都小心点听见没?”

虞怜如何看不出来华三多那点子心思?但不得不说,会揣摩老板还会干活的员工的确是难得的,这样的人你哪怕知道他有野心他有小心思也想用着,好用、省心。

她笑笑把这里交给华三多指挥,她去把两个工头喊出来说话,现在的进度已经建成一半,大体的框架快有了,等主体建好了,砖头砌上去就差不多了,她吩咐道:“眼下青砖还暂时用不到,照着这个进度兴许还得有两三日?你们得派人好好看着青砖,日夜守着,我怕这么多砖头会弄丢。”

马大奋说:“我本就住在妹子家不太方便,东家放心,我今儿个就在旁边搭个草棚子,从今晚开始,我亲自在这边守着,我家中养了一只狗,那狗听话灵光,晚些时候让我妹子去娘家一趟把狗带过来,我和狗一块守着应当万无一失。”

虞怜听了道:“也行。只是你一人到底单薄,若遇上事儿了怕应付不了,这样,若有愿意跟你一块守着的,晚上守夜白天便不用干活照样拿工钱。”

华大猛看了马大奋一眼,心说这小子看着老实木讷实则还是个马屁精,今天这些青砖运进来,他才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家人,这家底子还是有的,要是手上没银子敢建这么大房子,请着这么多人帮她家干活?

他当下就不甘示弱说:“我也守着,我把我二弟三弟都喊来,他们跟我一样长得高大威猛,打架是一把好手,有他们在比什么阿猫阿狗都管用。”

马大奋知道华大猛看他不顺眼,这话也是在映射自己,他转了转头,没跟这种人计较。老实的怕凶的,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马大奋自觉自己以上都没有,也没法同华大猛这种人计较,计较是计较不过来的,这阵子做事没少被明争暗对。

华大猛虽然不是个什么好的,但虞怜觉得凶犬端看怎么用,用岔了咬着自己,用好了则是一份助力,她没拒绝,直接说道:“让他们过来,我照着每人一晚二十文给。”

青砖卸好后整整齐齐堆在地上,吸引了村里的村民们争相过来看,想想当初村长家建屋的时候,连这里的青砖一堆都比不上,就那还骄傲得跟什么似的,现在一对比,人家这才是真的要建青砖大院!

村民们看得眼馋,有些人还上手摸了摸,拿起来掂量,被做事的工人及时制止了,为了看顾这些青砖,华大猛和马大奋各自派了一个人不干活,专门盯着青砖,怕青砖一块两块地被摸走。

这顾虑是有道理的,当下这两人就发现了好几个要顺手牵羊的,他们哭笑不得地说:“你摸一块两块回去有啥用?丢不丢人啊,小偷小摸的事也好意思干?”

仔细一看,不止自个儿村里的,还有隔壁村的也跑来凑热闹,摸砖的多数还是外村人,本村人不好意思拿。

晚上下工后,马大奋和华大猛果真带着人在工地里住下了,一帮子男人大约有十来个连带着两条狗都歇在临时的棚子里,好在正值夏天,天气晴朗,除了蚊子多些,倒是没什么不好住的。

头天晚上没发现什么鬼祟,第二天晚上揪住了一伙人,这伙人先是纵火吸引人的注意,然后开始搬砖,一人一担子还没装完,就被华大猛三兄弟按在地上揍,两只狗也凑上去咬。

几个汉子连同狗把人揍得屁滚尿流,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连连求饶,华大猛感觉声音有些熟悉,把人翻过来,叫人举着火把照着人脸,仔细一看,惊讶地喊:“铜锣?”

铜锣是村长的二儿子,比华大猛小了好些岁,这会儿被揍成了猪头脸,眼泪都掉下来了,“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叫我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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