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生有憾旧事多
云凡抱着母亲，良久，女子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小凡…你都长这么大了。”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泪痕，风筱筱强提笑意，抚摸着云凡的面庞。
少年则一动不动，享受着这一刻。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
“别怪你爸爸，如果实力允许，他又如何不想见你一面呢…”显然，方才云凡独自的呢喃，她是听到了的…
但这份传承，确实已经倾尽了他们的心血，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个吊坠，凭他们二人如何能做到这样？
饶是如此，云天青依旧只留下了剑术传承，将最宝贵的与孩子相处的时间留给了妻子。
云凡轻轻点头，他其实并不怪父亲，那般自语，不过是内心的奢望罢了，但这对风筱筱不同，纵然自己已是逝者，但这么多年没有陪在孩子身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她如何能不外乎？如何能不在意？以至于此刻的她内心都很忐忑，她害怕孩子怪他们，恨他们！
毕竟当年事，她和云天青可并非无法逃脱，但就是为了作为领主的那份责任，选择了与尤弥尔温泉乡共存亡，但是这，也彻底毁掉了云凡的童年啊！
“妈，这些年，我好想你们啊…”
“我不止一次梦到和你们见面，心底无数的话想和你们说，想告诉你们我的成长，我的经历，我的朋友，我现在的家人…”
“可是此刻所念成真，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凡苦笑道，此刻他的内心无疑是激动的，也能感受到风筱筱眼中的那份自责与歉意，但要自己怎么办呢？
平心而论，自己这么多年，对父母的思念，对家人的期盼，时常萦绕心头，但所说到怪他们的情绪，还真的没有…
可就现在，此时此刻，当自己再次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心头竟真的升起了一丝莫名不满…
虽然自己不清楚当年的真相，但是云凡不傻，你们有着那样强的剑术，能够将自己安然无恙的送出来，更是有能力有时间布下这样神奇的传承，难道你们真的就没有办法逃走么？为什么要选择与家长共存亡？如果你们当初带着我一起走，我又怎会成为一个孤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被父母牵着手…
或许是自己自私吧…但我真的自问上升不到为了保护家乡，保护民众便付出自己生命的高度，我宁愿你们也是如此自私的人，可以看着我长大…
“小凡…对不起…”
“我和你父亲没能陪伴你长大，不能给你更多的爱…”
听着云凡的话，风筱筱的心仿佛被狠狠的砸了一下！
自己何尝不想看着儿子长大呢…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将云凡内心的不满尽数打碎！
自己在干什么？自己期盼了这么久，见到母亲的这一刻，竟然让母亲给自己道歉？
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云凡不由振作了下精神，双手啪的在脸上一拍，倒是给风筱筱吓了一跳。
“嘿嘿，不用和我道歉啊，妈，我从没怪过你们啊！干嘛和我说对不起？”说着，拉着风筱筱的手起身。
“你看，我已经长这么高了！”
“恩～妈妈还和当年一样漂亮，托你的福，我也长的不赖！是吧？你儿子我在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云凡突然的嬉皮笑脸搞的风筱筱一愣，内心却是一暖，她自然看出儿子是在强颜欢笑，也瞬间明白了云凡的用意。
自己无法存在太久，他希望可以和自己快乐的度过这段时光。
这个小儿子，虽然没有我们的陪伴，终究还是长大了啊！
“噗呲。”不过云凡的话逗得她一笑。
“和你爸一样臭屁！”
“嘿嘿，妈，我和爸年轻时候比如何？”云凡咧着嘴，拉着风筱筱在草地上走着，讲述着这些年的经历…
而风筱筱也乐在其中，对孩子的成长自然很感兴趣，饶有兴致。
她很庆幸，云凡身边有了这么多的家人，虽然弥补不了父母不在身边，但至少这些人在云凡前进的路上都有着深重的作用，让他不再孤身一人。
唯独当听到自己父亲有个很厉害的乞丐朋友时，惊讶了半天。
自己父亲是谁她自然知晓，但要说到乞丐朋友？
不过听得那乞丐教了云凡八方客之后，风筱筱瞬间明白，自己父亲这是没有和云凡相认啊…
看来父亲有着他自己的考量吧，可怜了小凡，亲人在前却不自知。
可是父亲…为什么你会以乞丐的身份出现？看来自己的事，对父亲的打击也是很大呀…
想到这，风筱筱的内心不由一紧。
难道当年，真的错了么？
除去这个，最让风筱筱的在意的…是为何在云凡的讲述中，从未提起过他的哥哥？也就是她的大儿子，云焱！
当初，他们夫妻二人将两个孩子一同送出，云焱要比云凡大几岁，云凡都活了下来，激发了传承，为何偏偏对自己的哥哥只字未提？
但风筱筱没有打断，至少此刻，看着云凡那兴致勃勃给自己讲述，她不忍心打断！
云凡越说越起劲，但他自己都没察觉，他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激动，脸色都有些涨红，在讲述一些事的时候，甚至会加上很夸张的肢体语言，笑容也不似之前那般自然，有些僵硬…
他急了！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风筱筱的身体已经逐渐透明化了…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依旧看的真切…
很显然，这份温暖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终于…风筱筱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同样是自己的孩子，风筱筱自然挂念。
传承之所以留给云凡，一来是因为云焱已经大了，该教的已经教授，但云凡太小了，这辈子都没有好好和父母说过话，几番斟酌，终于还是留给了小儿子。
但这个问题得到的，却是云凡一脸的茫然…
“哥…哥哥？我的…哥哥？”
是啊，已经好像是有哥哥的…
可是…自己真的没有和他生活在一起过啊！
如果按照风筱筱所说，云焱同样没有死的话，为什么会和自己分开？
这倒是有些出乎风筱筱的意料，不免担忧，云焱的性格本就有些偏执，但她也绝不认为他会扔下弟弟不管。
自己父亲没有与云凡相认，会否与此事有关？
至于云焱的生死，风筱筱完全没有担忧，当年所托之人，不可能会让云焱出事，绝无可能！
但不论如何，这个答案自己终究是看不到了，只能在天上为长子祈祷…
虽然是个重要的插曲，但二人却心照不宣，不再提及…
机会难得，时间已然不多，风筱筱能做的，就是在这最后的时间，多听听云凡的声音，多看看这孩子长大的模样。
“小凡，妈妈的时间不多了…”看着自己已经透明了的手臂，风筱筱不舍道。
云凡却越说越激动，越来越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低着头，泪水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我，我其实很听话的，每天都好好吃饭，可没有总吃那些泡面之类的垃圾食品，妈妈不用担心！”
“虽然，虽然倾月姐不会做饭，做的很难吃，但是我，我，恩我也不会做但是她有钱，我们吃的还是不错的！你看我长的可不瘦哦，身体很壮实的！”
“我也有按时睡觉，虽…虽然睡的晚，但是很按时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澡…澡的话也几乎每天都洗，从小就很听杨欣姨娘的话，她…她要求我的虽然我…好像都没有做到，但是我有努力去做。”
“我…我在武校的成绩一般般，但是身边的朋友都很好，莫老师我也很尊重，和她…和她学到了很多…”
云凡一句接着一句，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亳不停顿，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却依旧勉强自己笑呵呵的看着风筱筱…
而风筱筱这里，被云凡拉着的手已经不受控制，整个人轻飘飘的，缓缓飞了起来，面对着云凡，向后方飘起。
“那，那个，我会找一个和妈妈一样漂亮的女朋友，虽然那个她还没出现，但是，但是你的儿子会很优秀的，然后…然后，然后我不会早恋的！你，你可别骂我呀…”云凡一边说着，脚步不自觉的向前，跟着风筱筱的方向，试图拉住她，延长这份温暖。
风筱筱已经无法出声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和云凡告别，这固然是遗憾，但她更想在这最后一刻，让云凡将情绪发泄出来，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能量几乎耗尽，只是不舍的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孩子，一滴滴泪水不由落下，飞散，化作星光。
终于…
风筱筱的身躯彻底消散，在天际化作星光闪闪，飘散世间…
云凡泣不成声，近乎成了泪人…
独自孤寂的站在荒野，落寞悲凉。
平心而论，这次的相见，云凡只觉憾事更多…
有的时候，没有感受过的温暖，或许会一生向往，但一旦有所经历，或许再难或忘，内心的悸动难以磨灭。
风筱筱的身影已经不再，云凡心中，却又想到了一件又一件想和妈妈说的话，但终究没了机会…
突然…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
“我会讲给你爸爸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