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累的萨博
“抱歉，吓到你了吗？”
妮克丝很快就意识到了艾斯的反常是因为自己这浑身的伤痕。他不是第一个看到并为此感到讶异的人。更有一些曾短暂收留她的情绪敏感的温柔女性，看到这些后都会抱着她难过许久。
除去胸前的伤口，其他伤痕的分布毫无规律，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的情况比比皆是。妮克丝身上为数不多看似没有受过伤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她的脖子和脸颊。
妮克丝随手扯过搭在木桶上的长浴巾披在身体上，单手撑着桶边跳下了地面，裹着浴巾拿起自己的衣物走进了森林里。等她再出来时，就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没有再披上那件宽大的斗篷，而是换上了略显舒适的睡衣。或许是为了遮掩身上的痕迹，身上穿着是宽松的长袖长裤，脚下踩着带袜子的木屐，脖子以下几乎都包在了衣物里，只是没再戴上手套。
直到妮克丝从森林里出来，艾斯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双手死死地抓住木桶的边缘，疑问的句子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怎么弄的？”
他为什么要问呢？艾斯心想。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吧？
明明他们从见面到现在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虽然她做饭很好吃，虽然她似乎对他们……也对他很好，虽然她误打误撞喊过自己船长，虽然说要成为伙伴……对了，是因为要成为伙伴……但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留着魔鬼的血脉，肯定也会逃跑的吧……
还是说正因为看到了那个骇人的伤口，就自私卑劣地认为他们是同类——同样被人诅咒去死，同样不被期待活着——所以才会产生一种共情甚至近乎愤怒的情绪呢？
但她分明又完全不像他。
年幼的艾斯不明白。
妮克丝没有回答，她在那边忙着教育这次意外的罪魁祸首。艾斯不知道妮克丝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回答，但这确实让他松了口气。
这桶水好热啊。松懈下来的艾斯胡乱地抹了把脸，跟着跳出了木桶，然后迎面遭到自家兄弟的痛击。
“你刚刚在做什么啊！”
“你在干什么啊！”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吼了出来。
在艾斯刚刚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妮克丝已经用咒语把三兄弟的衣服和毛巾都带了过来，还很贴心地把萨博的衣服单独放到了他所掉落的草丛的旁边。萨博心里记下了妮克丝的好意，决定痛殴艾斯来报答她——尽管她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
但这样是不行的，艾斯！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但这样真的不可以吧！
于是羞愤交加的萨博又给了艾斯一拳，然后把艾斯的衣服砸到他的脸上。
“快给我穿上啊！”
“哈？？？”
暂且不谈又扭打起来的两人。另一边，妮克丝成功变出了一个小澡盆，引了热水，把路飞按了进去。
水不是很深，路飞坐下去时也才刚刚没过腰的一半。妮克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小黄鸭塞给路飞让他自己玩，然后又掏出两个搓澡球挤了点泡沫，用魔咒操控着，熟练地把路飞从头到脚刷了个遍。
“嘻嘻嘻，好痒啊！”路飞笑着躲开搓澡球，知道自己是逃不过洗澡的命运，还干脆玩起了泡泡。
虽然还是不喜欢水，但是有妮克丝陪他玩哎！
教训完仍忿忿不平的艾斯，萨博回头看到在享受着妮克丝洗澡服务的路飞，顿时两眼一黑。
路飞才七岁路飞才七岁路飞才七岁路飞才七岁。
萨博努力做着深呼吸，说服自己五岁离家出走前也是有人照顾着洗漱的。
看看这两兄弟甚至妮克丝都不在意的样子，不要被肮脏的贵族思想带坏啊，萨博！看看只有自己不冷静的样子，所以说奇怪的人是他吧！是他不正常吧！
自我催眠成功的萨博最后决定逃避现实随他们去了。
终于把路飞洗干净的妮克丝感知到萨博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朝萨博的方向担忧地看了一眼。刚完成了自我催眠的萨博对妮克丝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辛苦你了，路飞很闹腾吧。”
妮克丝向萨博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辛苦，又把衣服递给正在擦干自己的路飞让他穿上。
马上就要结束了……！
已经收拾好在一旁等待的艾斯和萨博的脑电波终于再度对上。虽然理由不同，但他们两个现在都只想回到秘密基地里好好睡上一觉，最好能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忘掉！今晚可真是发生太多事情了。
两人的心思已然飘远。但路飞的声音又把他们拉回现实：
“妮克丝，你的手怎么了啊？”
萨博：？？
艾斯：！！
“好多疤！”路飞拉起妮克丝的双手，越看脸越皱成一团，“是不是很痛啊？”
他受过的伤也不少了，但至今也就只有他自己在脸上划的那一刀留下了疤，当时可疼了。而妮克丝手上有好几条呢！
妮克丝抽出了手，把草帽招过来戴到路飞头上：“不疼了。回去吧？”
路飞乖乖应了：“哦！”
妮克丝牵起路飞的手走在前面，萨博和艾斯跟在后面。
萨博其实挺想问妮克丝的伤是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他刚刚只是不远不近地看了一眼，加上天黑的缘故，没看得太清楚。但眼下大家都很安静，艾斯一直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话也太尴尬了吧！
好在有人比他更憋不住心思。路飞才不像两个哥哥那样纠结，他想要知道便直接开口问了：“妮克丝，手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把妮克丝的袖子也扯高了一点，“没看错，手臂上也有！”
“那种东西，她全身都是呢。”艾斯突然意味不明地接了一句。
萨博：！！
突然就明白了当时艾斯为什么愣在那里了。
真对不起啊艾斯，误会你了。
“还好吗？需不需要上药？”萨博问，“我们可以明天进城给你带些回来。”
“谢谢，不用。”妮克丝向萨博道完谢，又无奈地看着几乎整个人挂在她手臂上的路飞。
路飞一脸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松手的表情。
“可是没什么好讲的。”
路飞没松手。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路飞继续抱着她的手，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好吧，她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妮克丝想了想，认真道：“像是钻过狭窄的洞穴，或是茂密的灌木丛时，如果不小心，就很容易被石头或者带刺的植物刮伤对吧？”
路飞抱着她手的力度松了些。
妮克丝继续道：“你看到的伤都是像这样，是我自己赶路时不小心弄伤的。”
“真的吗？不是谁欺负你？”
“嗯，没有人欺负我。”
“真的哦？”
“真的。”
“好吧，”路飞松开手跳了下来，“妮克丝好笨哦，都保护不好自己。”
“但是没关系！”路飞压了压自己的草帽，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会保护好妮克丝的！”
以后我会保护好妮克丝的！
和妮克丝有着同样颜色头发的孩子也曾对她说过一样的话。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是姐姐，”妮克丝心情很好地扯了扯路飞带弹性的脸，“是姐姐要保护弟弟。”
“唔……”路飞倒是比那时的某人好说话多了，他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就继续坚持道：“弟弟也可以保护姐姐！因为妮克丝是笨蛋！所以我要保护笨蛋姐姐！”
妮克丝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生气。
跟在两人身后围观了全程的萨博的内心呐喊：相信了那种话的路飞才是笨蛋吧！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妮克丝不想说的话，就当是这样吧。
同样听完了全程的艾斯却在想另一件事。
他难得脑袋灵光了一把，注意到妮克丝的说辞是“路飞所看到的伤”。
那么，他所看到的呢……？
那之后艾斯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四人都铺好被褥准备睡觉，他才突然意识到他的隔壁床似乎换了个人。
以前还在达旦家的时候，三人通常是按照萨博、艾斯、路飞这样的位置睡下的。但是今天，突然位置就变成了路飞、妮克丝、艾斯、萨博。
他想想是怎么回事……艾斯记得一开始是路飞嚷嚷着想和妮克丝一起睡，于是妮克丝帮他铺好了床，又在路飞的右边铺了她的被褥，之后……
！！！好像是他自己把被褥摆在妮克丝旁边的！！！
他当时还在想着她身上的伤，又见萨博还没有铺被褥的打算，于是就先铺了过去。
萨博肯定是故意的！！！
艾斯杀气腾腾地向萨博丢过去一个枕头，萨博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个枕头。三个回合后，路飞兴冲冲地加入了战局。
等他们终于闹够后，艾斯才发现妮克丝不见了。
“她呢？”
路飞抱着枕头乖乖答道：“妮克丝说她出去一下。”
艾斯：？
他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出去的？”
路飞打了个哈欠：“在你和萨博刚开始玩的时候。”
艾斯头脑一热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