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随卿轮靠着一处山壁缓缓地瘫坐在地上，他深呼吸着，试图将自己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

若月就站在离随卿轮不远的地方，她和随卿轮互道晚安后闭上眼睛，下一秒就沉浸在随卿轮的回忆中了，随卿轮与驴头妖兽的对战过程中她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现实中房间内，若月捂着头，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子能够更清晰地“看见”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瘦如柴骨的少年脸也只有巴掌大小，全身都脏兮兮的，唯有那双眼睛是透亮的，如同红宝石般的双眼就这么盯着自己。

“随卿轮！”若月像是进入了脑海中的那个世界，她急切地朝面前的人影大喊，因为那个瘦弱的少年还没有休息多久，就被不知为何寻来的树妖缠住，他急忙操控剑砍断缠绕着自己的树根，却没有发现一只透明的妖兽正在逼近。

“嗯？怎么了，月儿。”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回答道，随卿轮已经有些困意了，听到若月叫自己，他慢悠悠地回应道。

经过几次随卿轮厚着脸皮要求同床而睡，若月终于习惯了两人一起挤在一张床上休息。

随卿轮转过身看向若月，只见她闭着眼睛却面色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副模样就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随卿轮皱着眉，握着若月的双肩摇晃着她的身体，“月儿，月儿，你怎么了？”

“随，随卿轮。”若月喘着粗气，像是终于被随卿轮摇晃醒，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的人眼泪不自觉地涌上双眼，遮蔽了视线，她伸出手环住随卿轮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怀里。

若月的手不住地往随卿轮的左肩摸索，传闻魔族的魔王左肩上有着一个毒蛇模样的花纹，这是他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来源，可以给他提供能量，让他打开一条通往魔族复兴的通道。

那个花纹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乎，那个只是在同时与两只妖兽王手下对抗期间随卿轮反复受伤，特别是他的左肩被青铜方鼎兽反复咬伤，它的唾液含毒，已经变成魔族的随卿轮都抵抗不住这种伤口的溃烂，在他好不容易逃出森林后溃烂仍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那块溃烂处导致随卿轮左肩的皮肤变得坑坑洼洼，到后来，他索性在那块皮肤上刺了一只毒蛇来遮挡。

若月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在最近的位置眼睁睁地看着随卿轮被树根反复地鞭打，被方鼎妖兽撕咬。

随卿轮轻声地安慰着若月，若月叫着他的名字，还将自己的手臂收紧让自己完全躲进随卿轮的怀里，可随卿轮有种预感，若月像是在隔着自己叫喊着另一个人，她语气中的焦急、悲伤都是因为那个人。

这种自己的宝物被剥夺的感觉让随卿轮感觉非常的不适，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缘由。

随卿轮放轻语气，柔声地问：“月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呢？遇到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啊。”

随卿轮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的，不是为了让若月听清，而是将精神力注入每个字，这样变相的吐真咒就完成了。

“我，看到了你，还有那只驴头，还有那些树妖，和妖兽王，你的肩膀被咬穿了。”若月一字字地复述着，说的话一节一节的，勉强凑成了一个句子，随卿轮根据若月说出的关键词得知，若月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那个让她悲伤，让她焦急的人，是前世那个倒霉至极，无用至极的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在随卿轮眼中的废物，却能将若月的注意力吸引，为了那样的废物而落泪？

谁都不可以抢走他心中的所有，过去的自己也不可以。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随卿轮摸了摸若月的头发，“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先睡一觉吧，不要多想。”

随卿轮摸着若月的头，试图借此让若月安静下来，原本若月就是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经过随卿轮这么安抚，很快她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若月对他是完全的信任，在学院第一次被她救下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这样的信任感对其他人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唯独对随卿轮来说并不是。

随卿轮在这四年间经历了一场变化，他重生了，现在在这幅躯体内活着的不再是那个被若月救下来的，沉默寡言的随卿轮；而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永远被命运抛弃，而不得不选择最坏的选项的随卿轮，那个令修仙界忌惮，杀人如麻的魔族统领。

他重生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马不停蹄地寻找若月，因为他两世的记忆中没有过快乐，经历的都是苦难，直到这一世遇到若月，从那一刻被她救醒起，记忆终于有了鲜活的模样。

原来修炼后吃到的饭菜是可口的，茶水是清香的；原来藏书阁内为了多看几页书，而在深夜里点燃的油灯是难闻的；原来腰间的肉被掐到是真的会痛的……

这一世，他那可笑的一生被人重新扭转，当他已经半只脚伸到悬崖边，正要往下跳时，被狠狠地拉了回来，并且扛着他催促着他，快往这边走！

这是两世之间他得到的唯一的慰藉，所以他怎么都想要努力抓住，他没日没夜地从碧水学院赶到若月所在的悦灵国，就是为了确认蜂拥而入的记忆中反复出现的身影不是临死时自己给自己施下的泡沫般的幻术。

随卿轮努力地伪装成那个重生前的自己，他失败了，被若月拆穿后的他非常慌张，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干巴巴地强调，我就是随卿轮，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拙劣的解释，可若月却相信了，她的态度还是像从前一样。

有时候他故意将自己的实力显露更多，若月也完全不惊讶，仿佛她知道随卿轮的实力本该如此，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还是他，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感让随卿轮无比的满足。

满足之余他会思考，为什么若月会这么相信自己，直到今天，随卿轮彻底将这些不解串联了起来。

若月是完全知晓他前世今生身份的人，她完全了解他的过去，所以她能够迅速地接受他的性格大变，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上一世，他梦寐以求的，现在鲜活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若月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过去的卑劣、不堪，她都一清二楚，但是就是这样的自己，她还是决定出手相救。

“她是为自己而来。”这个念头在随卿轮的脑海中回荡，让他的心内无比的膨胀，使得他开心到冒泡泡。

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开始占据了随卿轮的心，他感觉到了一种无穷无尽的爱慕之情，需要倾诉。

随卿轮躺在床上，将熟睡的若月搂入怀中，“你是我的，无论谁都无法将你抢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随卿轮抱着若月，他原本想要将若月看到的自己狼狈不堪的记忆消除掉的，虽然若月能够使用法术，好在她的体质依旧是普通人，他可以轻易地将那些记忆清除。

但是转念一想，过去那个废物一般的自己竟然可以帮现在的自己赢得若月的怜惜，她会因为过去自己受过的苦而对现在的自己更加地好，为什么还要清除记忆呢？白捡的便宜他才不要错过。

他又难以自制地亲了亲若月的额头，将她又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终于舍得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