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白岄!”
伯卿第一次叫了魔崽的全名,魔崽这是敢反抗他了?
白岄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愈合了。”
伯卿一愣,慢慢低头去看,锁骨的位置他低头也只能看到伤口的一个尾巴,但现在他已经看不见那道短短的红色伤口了。
伯卿慢慢伸出手指摸了上去,果然那一道伤痕消失了,锁骨下面平滑如初,疼痛的感觉慢慢消散,最终只留下疼痛的余味。
秋心看着伯卿在身上摸摸索索,小心问道:“主子,还要雪吗?”
伯卿抬头尴尬地挥了挥手道,“不用了。”
随即看到旁边站着的白岄,他把身体沉到水中,让水漫到自己的脖子上才问白岄道:“你来做什么?”
白岄冷冷地回道:“睡觉。”
他其实挣扎了很久才决定来伯卿的房间,他也不是不能在自己房间,把板凳拼在一起对付一下,只是秋心走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让他有了一丝误会,或许是伯卿让他洗干净过去睡,但看现在的情况,他应该会赶自己走。
白岄刚想主动离开,就听到伯卿轻飘飘地说了句:“那你去睡吧。”
说完转过了身,继续泡澡,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
白岄想了想,还是转身走到了丫鬟床旁边躺了下来。
另一边,伯卿感受到了仙灵草的神器功效,但一看到两个手掌心和手臂上的伤又陷入了纠结中,倒也不是不能等他们自动愈合,但现成的药就在眼前,他又不想白白浪费。
想了想,伯卿憋着气,将全身浸入水中。
疼疼疼!
伯卿憋着气,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他忍不住在水下发出了声。
白岄躺在床上,听着屏风后传来的声音,他知道是伯卿把手放入了水中,他不理解,自己仅离开了一天,伯卿身上就出现了四处伤,而且似乎都是被利器所伤,但在白府谁会伤他,谁敢伤他,唯一能这么做的好像只有他爹了,但他爹那么关心他为何要这样做?
突然他想起伯卿掉入河水前,在房里说过的那几句话,他似乎早就计划让自己去摘仙灵草,但那时他还没有受伤,他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会受伤?还是说那四道伤就是他自己弄的?
白岄看向了屏风,秋心在伺候伯卿沐浴,以他从前的手段,也不能排除他自己划伤自己去父亲那里告状博同情,但自己都回来半天了父亲一直没来找自己,或许是根本不知道伯卿受伤这件事,父亲还不知道,他就自己消去了伤痕?
他图什么?
这边白岄百思不得其解,另一边伯卿终于洗完了痛苦的澡,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向了床,白岄轻轻转过了身,背对着伯卿,直到秋心收拾完离开,屋里重新陷入黑暗,他才再次转了回来。
过了一夜,伯卿的体力也完全恢复了,他又能上蹿下跳到处惹事,他发现自己其实很有做反派的天赋,从前他讨厌赵妍对自己做的一切,但当轮到自己走上加害人的位置,他也能乐此不疲得心应手。
伯卿看着手中的药丸,这便是‘伯卿’用来控制白重山的迷药,迷药无色无味,能快速溶于酒,无论他将这杯酒递给谁,喝了酒的人都会对他死心塌地,但这个药的药效有期限,只能管一个月,再往后,死心塌地的感情会越来越淡,最多三个月,被控制的人就能完全恢复用药前的状态,也会开始逐渐遗忘控制他的人。
好东西啊,伯卿忍不住想,要是把这个药带回现代卖,他应该能赚个盆满钵满,其实在这个地方同样也可以卖,但他没剩多少颗了,他数了数手里的药,还剩八颗,这个药是花楼里的秘药,算得上最高机密,‘伯卿’是偶然得到了一些,可惜他只拿到了药,并不知道药的配方。
他拿出一颗药藏在袖子中,剩下的放回了首饰盒中藏好。
今晚是给白重山接风,几乎肯定会喝酒,是个下药的好机会。
到了下午,秋心照例进来要帮伯卿梳洗打扮。
伯卿懒散地躺在床上吃着零嘴,鼓着腮帮子问道:“打扮什么?”
秋心理所当然地说道:“今晚给老爷接风,主子你不打扮一下吗?”
伯卿翻个白眼:“一个大男人打扮什么?”
“那,不换个衣服吗?”
伯卿看了看自身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异味:“就穿这个去。”
秋心非常惊讶,自己这个吹毛求疵的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邋遢,之前明明只要出门都要化妆的人,去接风这种场合居然都不打扮了?
伯卿看了看秋心,有些心虚地说:“那我看看衣服?”
“好的主子!”秋心这才眉飞色舞地把伯卿之前订做的衣服悉数摆了出来供他挑选。
伯卿看着眼前一众颜色艳丽装饰夸张的衣物,不免皱了皱眉,天啊,这是男人穿的衣服吗?
最后选了半天,还是选了衣柜里最素的一件衣服。
晚上,伯卿不施粉黛穿着那件他心里还是觉得略显浮夸的素色衣服出现时,他看到在座的弟子脸上多少都露出了一丝丝惊讶的神情,参加接风宴的弟子大都是跟随白重山出门执行任务的高阶弟子,他们出门的时候‘伯卿’还是一个穿着华贵描眉画眼的妖孽,只有杞升和白岄习惯了他的改变,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白重山似乎也不习惯这样的伯卿,席间拉过伯卿悄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伯卿摇了摇头:“怎么会,我身体好的很。”
“那怎么,看起来”白重山形容不出这种感觉,组织了语言道:“你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淡。”
“哈?”伯卿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应该是自己没有化妆这件事:“我只是没化妆,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流连于脂粉中。”
白重山愣愣地点了点头。
伯卿看到这个神情,忍不住问道:“是很丑吗?”
白重山立刻摇了摇头道:“很好看,比之前好看。”
这是实话,伯卿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美人,只是常年施以粉黛,盖住了原本的美,未免美的千篇一律略显庸俗,没有了妆容,倒显出了天生丽质,白重山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伯卿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眉头微蹙,这种眼神他不喜欢,哪怕是赞美,他也不喜欢,他默默地拿过酒壶,在白重山的空杯中添了酒,袖中的药丸悄无声息地滑落杯中,瞬间溶于酒,他晃了晃杯子,他的举动在欢乐的气氛中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不动声色地将酒递到了白重山的手中,白重山刚要举杯,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父亲。”
白重山回头,身后站着白岄,白岄低着头举着酒杯,他以为白岄只是来敬酒,便敷衍地对他点了点头,白岄阴沉着脸,眼底受尽了父亲对他的冷漠。
“父亲,”白岄压低声音说道:“今天也是母亲的忌日。”
他的声音很低,但伯卿就坐在白重山身边,他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
白重山听到这话,原本送到嘴边的酒杯停了下来,他面上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却压低声音说道:“你非要这时候来扫兴?”
听到白重山的话,伯卿感觉心跳停滞,伯谦的生日与他母亲的生日是同一天,赵妍生下伯谦的那一天,伯远全程陪在医院,不停打电话让伯卿送这送那到医院,他疲惫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他在院子里给母亲烧点纸钱,想给她过个生日,被从医院返回来的伯远看见,伯远一脚踢翻了燃着纸钱的盆,大骂他晦气,他还记得伯远的话,
“供你吃供你穿这么久,你就非要这时候来扫兴?”
伯卿看着一地的灰烬,也忍不住吼道:“今天是我妈的生日!”
伯远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人都死了,还过个屁的生日!”
那一天,伯卿知道自己也没有父亲了。
白重山重新举起了酒杯却被伯卿一把攥住手,白重山立刻温柔地转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伯卿看着白重山眼中的温柔,完全找不到刚刚那句话的残忍,他深吸一口气,笑着拿过了白重山手中的酒杯,
“进虫子了,倒掉吧。”
说着酒杯一倾,杯中酒全部撒到了地上,伯卿用余光看到白岄默默退去,离开了酒席。
伯卿回到房间的时候,白岄已经躺下了,丫鬟床没有床帘,他能清晰地看到床上的情况,白岄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漏出来。
伯卿觉得这时候找茬方能体现反派的作用,但眼前总是出现未燃尽的纸钱散落一地的场景,他放弃了找茬,也缩进了被子里。
半夜,伯卿被轻微的声音吵醒,他的神经太敏感了,即使喝酒也睡不得一个好觉,他仔细听,声音是从白岄的被子里传出来的,他悄悄地抬头望过去,白隐的被子还是鼓鼓的状态,借着月色他看到被子在轻微起伏抖动,突然一声碎断的抽泣声传来,被子立刻停止抖动,然后是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被子才又开始起伏起来。
魔崽,竟然也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