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月剩下的时间是平淡无奇的，宋求思每天和他一起就和从前一样，整天都待在一起，除了体育课。唐笑有时候会羡慕宋求思的好身体，能在足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可是后来又被宋求思的话呛了回去：
“拿你的身高来换。”
也是，唐笑记得小时候两人明明是差不多的个子，准确来说宋求思还比他略高一点。那时候年纪小，觉得宋求思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两个月却比自己要高一点点儿很不服气，于是总想着和他比身高。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个子突飞猛进，倒是宋求思一直没什么动静：“那算了。”
人还是要知足。
对了，他们其实也有分开过几天的，最后的日子里他们迎来了高三的第一次全市月考，宋求思凭着优异的成绩被分到了优生考场，他却因为生病待在了普通考场，还是最后一个考场——混合考场。
“没事儿啊，”考试分配表发出来的时候宋求思生怕他难过，还特意安慰了他；“就当视察民情。”
“感受一下难民营的生活。”选课混合考场大抵都是年级里的倒数前十名，在唯分数论的高中，这些同学无疑是被放弃的一群人，是学习的难民。
你永远无法指责学校，它毕竟是一所学校，他所注重的是达线率是名声，你的才能天赋在高考过于渺小。
唐笑可以负责任的说，他就是最后一个考场的另类，大家明显都是裸考，只有他还在窗口临时抱佛脚。几个全理科班的同学是他有所耳闻的，大抵都是些学习无能为力的人，他们三三两两地聚着聊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话题。
好在考试时间并不长，两天过后就是期待已久的国庆假期。对于每周上六天学的高三人来说，这被砍掉一半的假期弥足珍贵。唐笑放下笔那一刻，还没有到考试时间，他坐在最后一个位子，头倚着窗户。五楼的视野向来好，尤其是傍晚斜阳之际，将前楼染成橘红色，路过的鸟儿挥动着金黄色的羽翼，很好看。
这次考试的题目并不难，他没有对答案的心思，背上包一溜烟回到了教室。此时的教室哄闹着，挪动桌椅和大家对答案的声音此起彼伏着，宋求思还没有回来，他们的桌椅也被其他同学撞歪。
唐笑手指勾住课桌两侧，一用力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过于苍白的人站在教室的角落有一种破碎感。两个桌子的确不重但是挪动它们也不轻松，等唐笑坐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微喘，宋求思每次为自己搬桌子的确幸苦了。
“谢谢兄弟！”宋求思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仗着自己的身形精巧光速入座，末了还不忘感谢他的好同桌，“爸爸爱你。”
还没等唐笑反驳回去，那个让人丧气的班主任就进了教室，他面色低沉：“吵吵吵，一天到晚就是在吵……”
“整个走廊就数你们最吵，我在教室外面都听见了。”唐笑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替他吧剩下的话说完。
真是老生常谈。
接下来的事情和往常一样，贴答案，布置作业。唐笑每一项都机械地操作着，像没有灵魂的机器人，直到班主任离开。
有时候，一个讨厌的人会让你的心情瞬间变坏。
“出去吃饭呗。”宋求思走在他的后面，借着楼梯的高度差少有地看到他的脑袋，“吃鱼去。”
“不了，”唐笑还是习惯性的拒绝，不过这次却是少见地有了真正理由，“我答应要去接我弟弟妹妹的。”
昨天唐煜琦知道自己考试后怎么也要闹着自己去幼儿园接他们放学，张阿姨尝试说了几句，结果小家伙直接甩了脸色，说什么都不依，最后直接哭了出来，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他们期待好久了。”唐笑笑着和他道别，“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记得自己小时候父亲也曾无数次许诺过一定会来接自己的，可是唐笑等了那么久，等到如今高三了都没有在校门口看到过父亲一次。对小朋友可以骑在爸爸肩头的画面从羡慕到嫉妒，最后到麻木。
他不想让弟弟妹妹失望，也不愿听到“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知道什么是失望”这种话发生在弟弟妹妹身上。
但是唐笑没有想到，他与池悦的第二次见面会来的这么快。
唐煜琦在的幼儿园离他们学校不是很远，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去的时候大班还没有放学，路旁是卡通的图标指示着各个班级的等候区，找起来不是很难。
“学弟！”身后是萦绕在梦里的声音，唐笑回头，果然，是池悦。
今天的池悦穿着一件佛青色的棒球服，戴着棒球帽，显然是刚出门：“好巧啊，你在干什么？”
在街角无意偶遇是唐笑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左胸腔有力的跳动，大脑的无尽风暴，他觉得今天来接弟弟妹妹真值：“啊？学姐好啊！”
唐笑有些局促地抓着衣角：“我来接我弟弟妹妹的。”
耳尖发烫，是唐笑当下最直接的感受。
“你还有弟弟妹妹啊？”池悦看着眼前有些笨拙的大男孩，有些想笑，存了心想逗一逗他，“还以为你就是一个小孩子呢。”
从未有过的语气，混乱的思绪直接让唐笑的脸颊爆红，他更加的局促了，他感觉气氛好尴尬，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真是天降神兵，唐笑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池悦：“学姐……”
两个小团子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带着橙黄色的帽子，蹦蹦跳跳地向他跑去，唐煜琦个子稍矮一点，落在了后面，又有点心急，于是操着一口奶音喊着：“哥哥！哥哥！”
唐煜瑶跌跌撞撞地扑向唐笑怀里，他蹲下身子将小孩紧紧抱住，又伸出左手去捞后面着急的唐煜琦。
池悦就站在唐笑的身边，少年的臂膀并不宽厚，却将弟弟妹妹紧紧地抱在怀中。两个小孩子反而肉嘟嘟地，扒在哥哥怀里，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小朋友挺可爱的哈。”池悦伸手摸了摸靠近自己的唐煜琦，小孩子刚刚剪了头发，圆溜溜磨砂的头颅摸起来多少有点带感。
“嗯。”唐笑慢慢地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示意道，“叫姐姐。”
“姐姐好！”唐煜瑶的声音脆生生的，一双鹿眼水灵灵，看上去可爱极了。
唐煜琦则是另一个画风，死死地扒在唐笑怀里不肯看人，把头埋在他的校服外套里。
唐笑只好打圆场，带着略有歉意的微笑：“我弟弟比较怕生。”
池悦摆摆手表示不介意，相反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孩，她一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没什么弟弟妹妹，这样的奶奶倒是十分勾引人：“小弟弟，看看我呗。”
唐煜琦把头更埋的深了些，倒是唐煜瑶主动伸手去牵池悦：“姐姐，你好好看啊。”
被夸漂亮是每一个女孩都爱听的话，池悦也不例外，很是受用，伸手摸了摸她圆溜溜的小脸：“真的吗？”
“嗯嗯！”唐煜瑶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样子，满眼真诚。
“怪不得哥哥会和你谈恋爱。”
什么？恋爱？
唐笑本来是笑着的，听到这句话以后却一脸惊恐，低头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腰线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