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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信函

小先生没有迈出下一步,沉稳地站在原地。……

小先生沉稳地烫熟了。

礁石上凝结的夜露坠进海面。月色一搅,海鸟从睡梦里醒过来,扑棱棱掠过沙滩。

明危亭依然看着他。

他的视线落进明炽的眼睛里。那里有涟漪漾起来,一层叠一层,像是明炽对着他一个人弹的那段曲子。

明危亭忽然开口“不好。”

明炽回过神,他正在想自己是不是把风都烫热了∶“怎么了”

“不该推迟烟火。”明危亭说,“这时候的气氛很合适。”

他和明炽约定了等出去办事回来,就抱着对方去追海里的烟火。但今天的时间太晚了,明炽又玩得太尽兴,实在已经不剩下多少力气。

……

考虑到安全性和其他因素,明先生暂时把这件事在日程里推迟了两天,当时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现在却忽然生出明确的遗憾。

明禄不远不近地站着看风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咳嗽了一声。

明炽也咳嗽,他看着相当严肃反省的明先生,忍不住也压低声音加入探讨∶“合适做什么”

明危亭摇了摇头,他并不清楚“禄叔不肯说。”

他只是在看明炽的眼睛——他当然经常会看明炽的眼睛。过去大多数时候是为了让明炽看清他的口型,建立明确的交流感,也从里面找出明炽身体和情绪状态的细微变化。

后来就变成习惯。他总是想去看那双眼睛,看见里面的笑意就会觉得轻松,自己也会跟着想要一起高兴。

还有当他们来到岸上,在一群人中间。

明危亭对人群不算适应,也一向没有什么对热闹的倾向,原以为下船后多少会有些不习惯。但在沙滩上待了很久才发觉,原来周围的那些情形很难被注意到。

他并没注意到身边有多少人、有多吵,也没有注意到陆地和邮轮的区别。

他站在喧闹里看明炽,发现明炽也刚好看过来。

……即使是明先生也很清楚,这种时候,《追星指南》和交朋友的技巧是派不上用场的。

但明家久经风浪的总管就相当过分,不肯把父亲当初总结的心得轻易泄露出来,还告诉先生,这部分只有靠自己去研究。

被控诉的明家总管本人毫不在意,趁着先生看不见,笑吟吟给小先生打手势。

明炽眨了下眼睛,立刻心领神会,藏住笑∶“这么过分”

“是。”明先生继续告状,“要我自己摸索。”

明炽依然相当沉稳地发着烫,他深吸口气,慢吞吞把手抬起来∶“可以。”

明危亭有些不解,视线露出询问。

“可以。”明小先生大大方方弯腰,“请摸索。”

明危亭怔了怔,不及回神,手已经被捞起来牵过去。

“这里是烫的。”明炽握住影子先生的手,把那些手指搭在耳朵上,自己给他介绍,“往下也是到这里都是。”

他把影子先生的手引向自己左边的耳朵∶“这边不耳鸣了。带着助听器的时候,听得很清楚,能听清所有影子先生说的话。”

“视力也没有问题,复查结果恢复得很好。”明炽用他的手轻碰自己的眼睛,又落在太阳穴上,“头也不疼了。”

明炽一直介绍到衣领,然后隔着衬衫来到胸口∶“这里是跳的,特别快。”他握着那只手,隔着胸腔敲了敲自己的心脏,“我猜它跟影子先生很熟。”

“我看了信,说实话有些扑朔迷离,很难完全推测我写信的时候是什么状态。”明炽有点头疼"我写了十三个啊。"

……不过现在或许能够推测了。

毕竟有些心脏不光在胸口可劲地跳、不断撞着胸肋跟对方亲切打招呼,还在勤奋地帮他把“啊”一口气加到三十六个。

明炽抿了下嘴角。他抬起视线,如果不是正带领着对方对自己展开探索,他几乎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影子先生的眼睛。

"这是当事人的肩膀,有点酸,等回邮轮上,想去浴缸里泡一泡。邮轮的浴缸有按摩功能,我是因为这个想和影子先生回邮轮。”

“这是当事人的胳膊,明天估计会抬不起来,所以明天的早点想吃不用筷子的。其实现在就饿了,想拉着影子先生和禄叔吃夜宵,我这些天练习了几道新风味的菜。"

"这是当事人的手。这些天画了画,准备给影子先生看。今天弹了吉他,把这些天写的歌都弹给了影子先生听。”

明炽最后把他的手放回自己手里,交叠着握住  ∶  “这样很舒服,所以准备一直这样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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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事人,他正在牵手,等着一起回家。”

明炽热腾腾抬头,汇报完毕∶“先生,摸索清楚了吗”

………

明总管咳嗽了一声,压着笑意矫健退场,几步的工夫就快速没进夜色,先叫人去放邮轮的舷梯了。

明危亭依然看着明炽。

他实在太久没说话,久到明炽都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影子先生”

明炽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

“烟火。”明危亭说,“禄叔是对的。”

这种事不该有指南、技巧和教程,不该去参考父亲留下的心得。

这些会让人变得有一点把握、不那么无措和不安,但同样也会抵消每个毫无预料的片刻后袭来的强烈的、像是烟火盛放的感受。

明炽抬起头,看见影子先生忽然笑起来。

明危亭低下头着看他,眼里满满全是笑意,全是他的影子。

明炽就也忍不住弯起眼睛,他的手实在抬累了,但还没来得及用光力气掉下去,整个人就已经被抱起来。

“很清楚。”明危亭把他抱进怀里。

他不常会这样抱着明炽,手臂把整个人环拢进去,下颌轻轻抵着他的发顶,说话时的胸腔微震∶“一小部分,很清楚。”

明炽还以为自己已经介绍得很详细了,有点惊讶∶“还有那么多没说”

“很多,要说很久。”明危亭说,“要用很长时间去了解。”

相当长的时间。

或许是写满两万件事的时间。

……

码头上,明禄叫人把舷梯放好,没等多久,就等到了被先生抱回来的小先生。

明家总管笑吟吟摆手,没让随船的健康管理师再来调整先生的睡眠问题。他不急着进船舱,自己在甲板上看了会儿风景,又被诱人的菜香拉进去吃夜宵。

邮轮泊在港口,风平浪静。

月亮已经走到另一头,愈黑的天穹像是块上好的绒布,衬得星星尤为明亮。

灯光下的夜宵热腾腾冒着香气。明炽在海滩的派对上新学会了做果酒,剔透冰块落进玻璃杯里,叮叮咚咚地响,玻璃杯外飞快凝上一层冰凉的水珠。

明炽把饮料做好,被影子先生圈着坐下来,让他讲沙滩上发生的事。

这团火好像对“自己究竟有多酷”这件事还是没有足够明确的认知,但那些视角也有趣,让人忍不住去好奇他眼里的世界。

明炽给他们讲朋友们的变化,讲每个人都好像变得更成熟和稳重,那些艺人的专业水平也比之前更好。

明炽讲他看见一对老先生和老奶奶,一头白发,打扮相当时尚潮流,活力一点不输年轻人。他还看见一小群来玩冲浪的爱好者,都是年轻人。大概是天黑后打算在附近住店,不急着走,借着灯光在浅滩讨论技巧,时不时就会做出相当惊艳的动作。

沙滩上有很多有趣的人,也有好玩的事。他看见两只海鸟因为抢一条鱼打起来,打得火冒三丈,掉头就迁怒了路人刚买的的薯条。还有会喷水的花蛤,和螃蟹藏在不远的两个沙孔里,一个负责让没见过海的游客吓一跳,另一个负责去夹人家的脚指头。

还有位相当酷的夫人。

是个十岁上下的男孩的妈妈,戴着墨镜咬着棒棒糖,和儿子一起兴高采烈地堆沙玩水,被音乐声吸引,两个人飞跑过来一起挤到前排蹲着听。

“要这么酷!”欢呼声和掌声太高,一阵连着一阵的音浪里,妈妈扯着儿子喊,“长大了要这么酷酷给妈妈看"

男孩在妈妈身边的时候撒欢,见了生人就还是紧张。抱着妈妈新给买的吉他,在几个小吉他手的不断鼓励下终于壮起胆子,跑来找明炽签名。

这里就要提开在海滩边上那家乐器行————这家店可有些年头了。老板在这儿干了十多年,因为喜欢大海不肯走,每天都因为除潮防湿跟海风顽强斗争。

老板半卖乐器半开班,给附近的酒吧提供驻唱和临时乐队,生意一向平平淡淡不温不火,上次把吉他卖到脱销已经要追溯到十年前。

这一回不光吉他转眼就卖得精光,因为还有其他乐器合奏,另外几样乐器也卖得火热,连电子琴都被扛走了两把。

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辗转找到明炽,送了他一套最好的琴弦,还邀请他务必多来海边玩,最好每年都来一次。

明炽的风衣口袋里被塞了不少东西。他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到那套琴弦,又想起那个小男孩∶“问他想要写什么,他说他想快点长大。”

明危亭把玻璃杯拿起来,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明炽回过神,抬起眼睛笑,看到面前多出的吸管,就咬住喝了两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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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汁混在酒里就完全尝不出酒味,果酒的口感冰凉甘甜,多喝几口会有种格外轻松的晕,但明炽用的酒度数不高,思维依然足够清醒。

明危亭轻声问“妈妈说什么”

“说不急。”明炽笑着复述,给他模仿记忆里的语气,“急什么啊,不急,慢一点长大。”

“玩开心了再长大,准备好了再长大。”明炽说“一辈子有好长。”

明危亭摸了摸他的头发。

明炽自己消化了这一段交错的记忆和情绪,深吸口气呼出来,满血复活,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忽然一晃,有点茫然地坐回去。

明炽想了一会儿,想起那位特别酷的夫人其实不是这么说的。

夫人拍着儿子的脑袋,笑着喊快快赶紧长大,到时候你老妈一身轻松出去环游世界,影都让你找不着。

四周的人跟着善意哄笑,男孩抱着吉他,满脸通红地低头,嘴角也扬得老高。

明炽撑着手臂自己坐直,看着桌面,认真研究了一分钟∶“影子先生。”

“我的酒喝完了。”明炽沉稳地判断出来,“刚刚喝的是你的。”

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有数,分配的时候就做了区别,在禄叔的建议下,悄给影子先生那杯加了双份的基酒。

明危亭让明炽靠在自己肩上,拢住头颈帮他坐稳∶“用的是你的吸管。”

明炽的逻辑清晰,点了点头∶“所以我没有发现。”

怪不得。

他刚才还在想,自己的话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多。

明炽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发现影子先生还在看自己,就抬手去轻碰那双眼睛∶“怎么了"

明危亭单手拢着他的肩膀,稍低下头,方便他碰“探索结束。”

“小先生酒量不高,但酒品很好。”明危亭给他汇报结论,“喝醉了和平时的区别很小,会稍微比平时喜欢聊天。”

明炽稍稍睁大了眼睛,他掉进前三个字里热乎乎坐了半天,又继续想了一会儿∶“只是稍微吗"

他碰了酒就很容易想说话,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低头笑∶“姨姨说我是小话痨。”

明炽的酒品的确非常好,他不会闹也不会断片,越沾酒脑子里的思维反而越清晰,但对身体的控制会减弱,所以总是会控制不住地一直说话。

淮生娱乐的朋友比较清楚这个,毕竟明炽大多都是跟他们一起喝酒。总经理顶天也只有三罐啤酒的量,再多一点就会倒头就睡。所以他们想听故事或者是想听歌了,就给总经理灌下去两罐又四分之一,然后一群人从晚上聊到天亮。

”的确是。“明炽回想了一阵当时的情形,又自己判断,“我那几天刚收到礼物,太高兴了。”

他在成年后对酒精的抗力也有提升,总不至于一口就晕。虽然一直都会忍不住说话,但也基本能判断出自己说的内容是什么、有没有必要停下来不再说。

但在小时候,他暂时还做不到这么多——在被姨姨抱着好奇的心态邀请过去、尝了几口庄园新送来的葡萄酒之后,就蹲在姨姨边上,一分钟都不停地念叨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他面对自己完全哑掉的嗓子,还觉得相当困惑和不解。

“什么礼物”明危亭问。

明炽轻轻眨了下眼睛,他想了一会儿,笑着摇了下头∶“保密。”

虽然说着保密,但记忆里的画面还是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完全占据了整个脑海。

明炽看着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画板和素描纸,又看了看手里的笔,试着在上面描了两笔,剩下的线条就像是自己从笔尖涌出来。

明炽开始讲解他的礼物,他想自己其实可以不说。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自己面对和消化。

但好像说出来也没关系。

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完全可以处理、面对和消化了。

“我们给车做了很多改装,加了新风系统,做了新涂装,换了变色玻璃…”

明炽停下来想了想,主动补充∶“都是合法的,去车管局做了报备,可以上路,年检也一直都合格。”

明危亭揉了揉他的后脑,明炽觉得这样很舒服,所以也抬手去摸影子先生的后脑勺,笑了笑∶“早就没事了。”

他被姨姨带回家照顾了三年,又因为腿伤在望海别墅和姨姨朝夕相处了整整三个月,还得到了一辆最棒最炫酷的车。

他被几口葡萄酒击倒,和姨姨念叨了一整个晚上等自己长大,开着车要带姨姨去玩的地方。

他为了这个特地从网上下载了好多张地图,查了上面的自驾路线和风景漂亮的公路。他把它们全背下来,因为背得太熟,所以喝醉以后念叨得也相当流畅,甚至都不需要停下来想。

……第二天一早,姨姨顶着黑眼圈抱着胳膊,盯着他喝加了胖大海熬出来的雪梨汤,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脑袋叫他小话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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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他喝完养嗓子的汤回到房间,就看到了一张超级大的地图——他说的地方都被插上了小红旗,那些路线一条不差,都被金灿灿的油漆笔描出来。

他愣了大概有十几秒,掉头冲出房间。

他冲出来,正好看见憋不住乐冒头等着他的姨姨,被举起来转了好几个圈。两个人一起去车上威风凛凛坐着过瘾,姨姨握着他的手摁喇叭。

“不急的啊,急什么。”姨姨摸摸他的脑袋,“慢一点,玩开心了再长大。”

姨姨抱着他晃,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告诉他∶“一辈子有好长。”

……这些都是特别好的事。

他的生命里有过这样明确的、完全不需要怀疑的好事,这些事让他即使在多年后回想,也依然觉得幸运和幸福。

"姨姨送我车,是想让我高兴。"

明炽把最后一笔画完,他把那张画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要是我因为这个难过,姨姨肯定超级后悔,拍着腿喊嗨呀失策。”

"嗨呀失策。"明炽一巴掌拍在腿上,扬了头,学姨姨的口吻,"早知道就送架飞机了。"

明危亭哑然,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眼睫∶“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明炽的睫毛是干的,眼睛弯着,里面的光清亮柔和,借着刚才的气势继续扬头∶“那是。”

明危亭看着他,被他这个神气的架势引得笑了笑,和禄叔交换了个视线,一起给明小先生鼓掌。

不需要睡眠治疗的明先生去洗漱妥当,回到卧室,又等了快一个小时。明先生对这种情况已经很熟悉,放下电脑,起身去明炽的浴室,轻敲了两下门。

在艺术创作这个领域,每个人灵感丰沛的地方都会不太一样。有些人习惯清晨的阳台,也有人习惯傍晚的街口,再往久远追溯,还有“马上、厕上、枕上”的说法。

但明炽的灵感主要来源都是深夜和凌晨的浴室,最动人心弦的那一段旋律,是写在被散乱铺开的小半卷卫生纸上。

明危亭等了一阵,听见明炽的应声,就打开门进去∶“小先生,该睡了。”

他今晚发现了这个称呼,觉得念起来非常合适,就总是找机会拿来叫明炽。等了片刻穿过雾气,走过去时,发觉明炽脸上依然红得厉害。

明危亭抬起手,摸了摸明炽的额头∶“是不是泡太久了”

明炽热腾腾地摇头,把浴袍的带子系好∶“在想邀请函的设计,想过头了。”

禄叔交给他的信封都是标准制式的,算是邮轮公司发给被选中游客的邀请信。如果对方愿意接受,就会收到正式可以用来上船的回函。

“不急。”明危亨让他坐下,拿过吹风机,帮他把头发弄干,“这份邀请函不只是邀请朋友上船,所以的确该设计得仔细些。

明炽想接过吹风机,但全身的乏都像是被热水彻底烫出来,连手指也完全不想动。他索性靠在影子先生臂间,把自己的头发完全交给力道柔和拢上来的手,轻声问∶“还有什么"

“不清楚。”明危亭也没有想出其他的答案,他只是想和明炽一起去见明炽的朋友,沉吟一阵,给出了个建议,“晚宴方便吗”

明炽眨了下眼睛,抬起头。

明危亭也觉得这个提议有些突兀,等到掌心的头发干透,就关掉吹风机,放在一旁∶“如果————

“方便。”明炽笑了笑,“我在想怎么署名。”

明危亭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摸了摸明炽温暖柔软的头发,蹲下来,抬头迎上明炽的视线。

明炽和他一起蹲下,抱着膝盖,头碰着影子先生的额头∶“第一张邀请函,我想给姨姨。”

明危亭拢住他的头颈,轻声说“当然。”

“走之前,我想去一趟墓园。”明炽说“我想那里是个信箱。”

他开始相信姨姨的确没有被困在那座冰冷的墓里————但那应当是个信箱,他在那里烧掉的所有给姨姨的信,应当都被寄到了。

姨姨收到了信,所以回来梦里找他。来检查他有没有和约定的一样,长成特别厉害的大人。

“我们一起去。”明危亭稍一沉吟,“明晚合适吗”

明炽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好。”明危亭说,“我天亮就去做发型。”

明炽睁大了眼睛,他现在完全相信影子先生也会讲笑话了,忍不住笑出声∶“不用,现在就非常帅了。"

明炽被明危亭牵着手站起来。

那只手完全知道他现在还能使出多少力气,陪着他慢慢走回卧室,陪着他舒舒服服一头栽倒在床上,陪着他一动都不想动。

明炽闭上眼睛。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滑进梦里,在梦里把那封邀请函灵感爆棚地一气呵成做完,和小纸条一起,悄悄塞进给姨姨的信箱。

“姨姨。”小纸条上的字清俊端正,“我和我喜欢的人去看世界。”

“冲完浪要回家,现在家在邮轮上,等我们去了别的地方,我再来换地址。”

他在小纸条上写“姨姨,来看我和我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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