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真正的交易

“你们好，来自遥远星辰的朋友”，先知的声音低吟到。

“你就是那个人工智能？”程汉问。

“他们都这么称呼我，但我更希望你们称呼我为先知。”先知答到。

“好的，人工智能阁下”，程汉答应到。

“......”，先知顿了一下，“那么你们同意帮阿米卡人改善人们对机器生命的看法了吗？”

“老实说，我们的动力不是很充足，想让我们帮忙，阿米卡这边实在是开不出什么太有吸引力的条件。”程汉摆明态度，既然是谈交易，那自然是需要本钱的。

“我明白了，有鉴于你们已经掌握了差不多全部阿米卡文明最尖端的科技，在这个方向上的条件我也拿不出什么更有诚意的筹码。”先知一个念头闪过，就知晓了之前程汉的一切所作所为。

“有意思，你的那个游乐场，不简单啊？”先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瓦尔基里突然一个机灵，拍了一下程汉，然后就在本星之上的通信频道里跟他交流，“就在刚才，至少有成百上千的探测信号，对我们的双星系统进行了多达数万次的扫描。等等，有通信信号接进来了，”

“所以说，财富与欢乐之神，或者说至高神拉基阁下，如果我现在向整个阿米卡文明发出警告，说你并不是一个流浪文明，而真的是一颗星球，你猜会怎样？”先知的声音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传来，而科学院的地下通信室里却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几个称呼一下子从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什么人工智能嘴里说出来，程汉一下子惊住了。

这个什么叫先知的发现自己的秘密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为什么他故意要把自己的头衔和名字说错？

无数的问题快速的闪过程汉的脑海，而瓦尔基里则也在对整个程汉本星进行彻底的排查，试图找到一点泄露消息的蛛丝马迹。

等等，财富与欢乐之神？先不说自己那个至高神的名头只在死寂区和沙雕文明里传播，阿米卡文明根本不应该接触过。而那个财富与欢乐之神的头衔，压根就是最近才刚刚在沙雕人的社会里传开的，连死寂区的教会都不知道。

瓦尔基里的排查数据也以光速递了上来，基地内部所有关键保密区域的反侦察报警器都没有动静，之前来自阿米卡文明的所有扫描检测信号，都被之前刚刚加强不久的信号屏蔽设备系数拦下。

再结合自己从进入阿米卡文明区域后，用的最多的身份就是拉基的替身这件事情，被对方误认的原因也就很明显了。

这个先知动用了大量的先进扫描设备，试图对程汉的双星系统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但由于程汉本星的屏蔽能力远远超过了阿米卡人的探测技术水平，因此它只从沙雕星上得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记录。

这里不得不感谢一下沙雕人良好的宗教习惯了，他们拒绝将一切与宗教有关的信息进行数字化，而是偏执的秉承着当初程汉那一堆神谕的指示，坚决要用最原始的办法记录有关宗教的点点滴滴。

程汉还记得自己当时一时兴起说的那句神谕是，“把字刻在石头上”。

所以虽然这个叫“先知”的人工智能依旧是知道了程汉星球的身份，但却没办法获得更进一步的信息，以至于它在一些关键信息上出现了错误。

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完全被扒了个底儿掉，程汉稍微安心了一点，一边的瓦尔基里也立刻当然不让的反击，“那如果我们告诉阿米卡人，你已经可以控制他们社会的一切科技产品的话，你觉得他们会对你怎么做？”

能够在瞬间调动这种规模的探测和分析能力，并从庞杂的阿米卡人通信数据中，找到和汇总起有关程汉的信息，这绝对不是碳基生物那种层层收集再由不同的人专门分析的方式能做得到的。

这个叫先知的家伙，恐怕对阿米卡文明渗透的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要多。

“呵呵呵，火气不要这么大，你们又不是阿米卡人，没有必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先知继续在和程汉进行着私下交流，“何况只要我动动想法，就可以让阿米卡的军队因为一些基于错误情报的分析，立刻对你展开攻击，甚至不会留下一丝指向我的线索。”

“你可以试试看啊，”瓦尔基里针锋相对的回答到，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受制于人的样子。

“哈哈哈，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们并不是敌人，我这么做只是希望我们双方加深一点认识，这样才能更好的开展合作不是吗？”先知仍旧是不以为意的说。

“谁要和你合作，而且我说过了，合作需要本钱，你如果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好处的话，就请恕我们要离开了”，程汉一点也不喜欢对方从开场就一直保持的，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更何况半路还干出这种探自己的底的行为，有这么谈事情的吗？

在这摆什么份啊，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

“有形的条件没有，但一份人情你要不要？”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的科学院那个地下谈话室里，先知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同时亮起的，还有几个大的显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阿米卡军方从死寂区传回来的态势地图，这种级别的秘密信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先知”拿到了。

科学院门外那几个卫兵的消息都已经是过时了，在这张最新的情势图上，可以清晰的看出联合王国在死寂区的实际控制区已经被压缩到很小的一片区域里了，攻击联合王国的并不是威苏英文明，而是之前和联合王国达成短暂联军关系的佛兰文明。

显然联合王国虽然拒绝了佛兰驻军的要求，但佛兰并没有放弃把触手伸入死寂区的打算。在退回本土重新整备了兵力后，佛兰军在已经变节的副首相的邀请下，再次大军压境，冲进了死寂区。

这次派来的佛兰军比之前的更加精锐，而与此同时不甘心失败的威苏英干涉军也卷土重来，双方的军队在联合王国原本的星系空间里，形成了差不多各自占据一半死寂区星域的对峙状态，双方的小规模摩擦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而死寂区原本真正的主人，联合王国军此时早已被压缩在了一角，即便算上各地仍在抵抗的游击队和义勇军，总数也不到佛兰或者威苏英文明中任何一方的一半。

之前先后重新点燃的五颗恒星系中，只剩最后一颗被称为“勇气”的星系还在王国的手中，原本的首都“希望”和“未来”双星已经系数落入威苏英干涉军的手里。

任谁都能看出来，战争的走向已经偏移，王国军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之后的战争双方就是佛兰和威苏英文明了。

程汉看到这一幕，在遗憾的同时，也为林登万、梅斯等相处过的一众死寂区人等感到了担心，更别说还有他的那些股份了。

但是他依旧还没明白，先知把这些放出来是什么意思。

“如果阿米卡文明此时加入这场混战的话，你觉得应当先攻击谁？”先知卖了个关子。

阿米卡文明也要参一脚？

是的，整个第三集团军群驻扎在死寂区边境，总不可能是去度假的，阿米卡上层早就有出兵干涉的打算，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机会。

阿米卡文明参战既可以是攻击威苏英文明，也可以攻击佛兰文明，最好的时机就是趁他们两方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出兵收拾惨胜的一方。

佛兰和威苏英人也不傻，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两方也一直保持着一定的克制，小战不断，大战没有，重点还是构筑防线占据底盘。

仍在苟延残喘的联合王国军，龟缩在靠近阿米卡文明的一侧，虽然也在极力吸引外部的人员和物资支援自己，并且利用程汉当年留下的技术，围绕最后一个恒星系全力整军备战，但力量依旧太过弱小。

若不是忌惮对手和始终没有下场的阿米卡文明，佛兰和威苏英随便哪一个都能吃掉他们。

先知既然问了程汉这个问题，那就表明阿米卡文明一定已经有决断了，既然佛兰和威苏英文明现在都处于不好收拾的状态，那么阿米卡人的攻击目标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阿米卡人要攻击最后的联合王国军！

“你们要攻击联合王国一方，”瓦尔基里说出了这个答案。

诚然，这是阿米卡文明用最小的损失争取最大利益的最好办法，吃掉联合王国军，至少能保证自己获得一个在死寂区的桥头堡，而正处于紧张状态的佛兰和威苏英也都不会对此发表任何其他意见。

甚至佛兰可能还会巴不得阿米卡文明动手，那样一来它们手中的副首相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程汉和林登万当年签署的那个股份协议，即便在死寂区知道的人都不多，先知应该是没理由了解的，那么他应该只是在试探程汉的态度。程汉是从死寂区过来的，这个信息是做不得假的，先知不知道的只是程汉到底和联合王国的关系如何。

事情到这一步，如果程汉是个工于心计的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继续和先知讨价还价。

但当他看到那张交战图上，佛兰与威苏英的军队在互相试探的同时，也一刻不停的对联合王国最后的驻地，进行袭扰攻击。

程汉坐不住了，那里发生的每一场战斗，每一次交火，都有人正在死去，而死去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死寂区原本的居民。那些人很多当初程汉都见过，甚至可能其中有一些人程汉还亲自教导过，更不用说其中还有一些当初响应程汉号召留下帮助死寂区的人们重建家园的沙雕。

如果联合王国的局面还可以，林登万肯定会把沙雕以及其他珍贵的技术人员照顾得好好的，但若林登万自己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这些人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那些沙雕和很多最初信奉至高神教的狂热技术人员们，他们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认怂”这两个字，如果联合王国最终被消灭了，那这群人绝对会跟侵略者拼个鱼死网破。

自己当初给了他们希望，甚至亲手把他们中的一些人派在那里，要是自己从头到尾一直毫不知情也就算了，但现在先知把这事拿出来作为条件，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毫无波澜的——毕竟他还是个人，并不真的是块石头。

“说吧，你能做什么？”程汉还是先一步说了话。

“先知”知道程汉上钩了，它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毕竟之前对方的表现一直都可圈可点。只能说这颗奇特的星球真的是跟愚蠢的碳基生物混久了，连碳基生物心理上的弱点都感染上了。

“我可以让阿米卡文明的军队放弃攻击联合王国的计划，甚至可以让他们配合联合王国一起行动。”

“需要我做什么？”程汉又问。

“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别那么快离开，并且好好让你的机器人做事就行，”先知问，“怎么样？这个人情当筹码可以吗？”

“成交！”程汉同意了。

“你们谈拢了？”小约翰在他们和先知静止不动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通讯间，现在看到他们走了出来，立刻上去问。

程汉点了点头，没有和小约翰再多说什么，被先知用这种手段，近乎胁迫着合作让他很不开心。

“对了，你不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程汉问着和自己一起走出来的瓦尔基里，一开始就是瓦尔基里想来，程汉才会过来见这个先知的，可是自始至终瓦尔基里都没有再问什么。

并非是瓦尔基里不想问，而是每当她想问的时候，总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告诉她，不要问，不要了解太多自己的事情。

“原来有些想问的，现在没有了，”瓦尔基里回答。

自以为已经对阿米卡文明全知全能的“先知”，通过各个方面的摄像头和仪器，观察着程汉和瓦尔基里的离开，直到他们坐上小约翰的车回到程汉的本星。

那里是现在阿米卡文明范围内，自己唯一的信息孤岛。虽然最终把程汉暂时留住了，但它对程汉，甚至程汉身边的瓦尔基里了解依旧知之甚少。

算了，不想了，先知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全知全能，那就不是先知，而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