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拥有温暖笑容的多多良倒在了血泊里，掉在冰冷地板上的电话还没断线，男人又急又快的声音伴着滋滋的电流声传来，“喂，十束……发生了什么，你说话啊……”“你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嗯……”

多多良向着天空伸出了手，夜空中有红色的夜灯一闪一闪的，可是再也看不到了啊……王……

十束觉得眼前的光越来越模糊了。

雪枝从小隔间里走出来，推开木门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声响，可是躺在地上的人毫无反应，血顺着倾斜的地面流向低处，雪枝走到多多良身边的时候，新穿的小雪靴便成了红色。

雪枝蹲了下来，注视着十束，看着他被子弹穿过的胸口在潺潺往外留着血水，雪枝下意识伸出手捂住了他的伤口。

“咳咳——”

本来把手搭在脸上的多多良感受到了什么，挪开手的那一瞬间，视线里就涌入了女孩那张犹如人偶般的精致的小脸。

“雪枝…”

他费力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忍着身体的痛苦，露出了一个笑容，“抱歉啊，你也吓到了吧。”

“没关系……很快就过去了…”

“我只是想要睡一觉，不要害怕……”

十束多多良似乎想要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样残忍的景象，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那只半空中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雪枝抓住了他的手，仍然是温暖的。

——十束多多良快要死了。

现在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如果不快一点的话……

雪枝偏了偏头，注视着他快要失去光的温柔眼眸。

“你想活下去吗？十束。”

雪枝缓缓说。

看着那张忍着痛苦的温柔脸庞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雪枝注视着他浅棕色的瞳孔，“我可以帮你的。”

“为了报答那一碗乌冬面。”

“……”

多多良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了。

“那就当你答应了。”

雪枝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刀，伸出右手，在洁白的掌心上划了几刀，鲜血从掌心冒了出来，雪枝一手掰开多多良的嘴巴，从掌心往下滴的鲜血一滴滴落到了多多良半张开的嘴巴中。

因为伤口会很快愈合，所以雪枝不得不一直用小刀划破掌间的皮肤，这样血才能一直流下来。

“喝下去，十束。”

自从吃下人鱼肉之后，她就获得了近乎不死的体质，所以她的血肉亦具有再生的能力，只是没有用在她自己身上那么显著而已。

但是延续生命这种事情是可以做得到的。

她以前养了一只漂亮的小蓝雀被野猫抓伤了，一直都没能好起来，后来尝试喂了一点自己的血给那只小蓝雀，然后很快小蓝雀很快就好起来了。

人类会需要更多的血吗？

雪枝盯着十束多多良的脸，寒冷的夜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血液的香味随着风散播得远远的，天空灰沉沉，今夜无星亦无月，似乎有什么黑暗酝酿期间。

藏身在死角的魑魅魍魉在蠢蠢欲动。

雪枝忽然抬起头来，望向黑暗的天际，她知道有什么正在靠近。

妖物对[血液]的感知，可要比人类要灵敏得多。

尤其是她的[不死]之血，对于妖怪们更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雪枝觉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浑浊了，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多多良，想起刚才听到电话里的人说已经让救护车赶来了，现在有了她的血延续生命，多多良想必能撑到救护车赶来。

雪枝站起来，现在她粉白色的毛茸茸外套上全是血，但掌心划破的伤口已经重新愈合了，可是空气中还是存在着浓烈的鲜血的味道。

有多多良的，也有她的。

天台的风越来越猛烈了，她拾起了一根铁棒，仰望着黑沉沉的天际，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熟悉的少年声响起，“十束哥……！！”

因为是有些耳熟的声音，雪枝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她手里拿着粗壮的铁棒，浑身都是血。

表情像个人偶一般，冷冰冰的。

“这是你做的事吗，你是权外者……？！”

少年跑到多多良身边，警惕而凶狠地盯着他，像是一团烧起来的火。

……无法被信任的眼神。

雪枝没有回答，看了一眼遥远的天际，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然后从十几楼高的顶层一跃而下，冷风呼呼地灌入耳中，新鲜血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天空的一角似乎被撕裂开来，从里面冒出一个庞然大物，本是直冲十束多多良躺着的地方而去，但一股更加浓烈而新鲜的气味从另一处飘来，有着无数章鱼触手的大妖怪瞬间调转了方向，直冲雪枝逃跑的方向而去。

跟来了。

距离比良坂大厦还很近，还需要跑得更远一些。

刚才用刀划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了，雪枝皱了下眉，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比刚才更加深的伤口，全速跑向了郊外。

追在雪枝身后的大妖怪吐着腥臭的血液，伸出一条八爪鱼一样的触手，缠住了雪枝的身体，然后一抽把她整个人拽了过来，同时张开血盘大口。

雪枝几乎被章鱼妖怪勒得快要断气了，手上却只有一根铁棒，这种武器对付滑溜溜的触手根本就排不上用场，她只好放弃了武器，两手紧紧攥住了触手，硬是用力气把触手掰断了！

不行。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妖怪吃掉的。

得想个办法。

自己身上拥有的力量到底是……她把手握成了拳头，她很小就知道自己可以控制一种怪物，前提是怪物的级别不能比自己高，如果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控制那种怪物去为她战斗。

想到这，雪枝眼睛一亮，发动了身上的力量，搜寻着聚集在附近的怪物，并命令怪物们替自己攻击章鱼妖怪。

虽然附近没有什么等级特别高的怪物，但是替雪枝掰断几条触手这种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有了怪物们的帮助，最终雪枝赤手空拳把章鱼妖怪干趴下了。

最后她瘫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几个小时才换上的新衣服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见人了。

好可惜哦，雪枝叹着气。

郊外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知道多多良醒来没有。

想到这里的时候，雪枝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向她投来的怀疑的眼神，她现在感到有一点点的伤心，只有指甲尖那么一点点。如果那天少年没有给自己买棉花糖的话，就不会产生这种感情了吧。

雪枝把脏脏的兔子外套盖在头上，遮挡住了夜间吹来的寒风，觉得心里暖和了一点。

至少她今天有了暖和的衣服穿啊，明天还可以买新的。

她从地上起来，往回走去，准备回小破庙睡一觉，抱着今天做梦能想起一些关于夏目的事情。

没走几步，她停了下来，仰头，看着不远处那棵歪脖子树，上面吊了一根很粗的绳子。

一个黑发青年站在老树下，时不时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头放在圆环里，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

雪枝面无表情地路过，没有分给那个青年一个眼神。

反而那位青年兴高采烈地朝她嗨了一下，声音莫名有些上扬，

“这位小小姐，在我死之前，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嘛？”

“……”拒绝。

“你刚才是跟空气斗智斗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