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土豆

接下来饭桌上，扶贫干部姜山和阿公就说起薪资问题，赵青禾不会川渝话，所以主要是姜山在说，施工队一个月640块的工资在2001年已经不少了，要知道2001年一盘酸辣土豆丝2元钱，现在9块。2001年，30元钱俩人能吃菜、喝酒，现在得需两百多元。

等干部姜山讲完后，一直没说话的赵青禾，突然插了一句：“姜山，即使是咱们村自己修路，这支施工队也要正规化，也是为了日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先要跟他们每人签订一份正规的用工合同，合同写明条款，对双方都有个约束，同时还要他们发放安全帽，至于服装就由他们自己去弄了。”

姜山楞了一下，“青禾，有这个必要么，我听咱们村在外面打工的人说他们都没签过什么用工合同，再说了，这都是咱们本村的人，有的恐怕字还认不全呢，你说的合同他们能懂多少么，他们干活，咱们给钱，也不会差事的。”

赵青禾摇摇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在法律越来越完善的今天，如果我们不签合同，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事故，我们作为用工方是有一定责任的，同时也是对被用工方不负责任的行为。刚才你也说了，他们都是本村的村民，我们是带领他们一起发家致富的，出于情感我们也要对他们负责人，我们当然不会差他们的钱。

其实，我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向大家宣传一下，以后不管在哪干活，给谁干活，都要签订用工合同，这是咱们作为工人的最基本权利，要逐渐的有这个意识，这才是我最终目的。”

姜山听懂了笑着说：“青禾，还是你想的周到啊，我都忽略了这方面的事了。”

少年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是那么的干净：“姜山，我认为这是一项很重要的事，应该宣传一下，虽然我们不会拖欠他们工资，但是在外打工谁敢保证别人不会拖欠他们工资啊，现在电视、报纸经常有报道的。

如果不签合同，一旦发生拖欠工资的事情，打官司我们都很难赢的，再说咱们，用老百姓的话说咱们村委会好歹也是一级政府，这政府带头违规，这影响多不好啊。”

姜山一听，“你说的还真对，这点我还没想到，万一有人举报，上级查下来，我们肯定也会受到批评的。青禾，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啊，合同倒是好签，只是这安全帽去哪里弄呢？”

赵青禾说：“那些经营五金电料、建筑建材的地方应该有吧，姜山，你派个专人让他去镇里问一下。”

姜山点头，“这件事我来负责吧。”

接下来更是聊到为了村民做一百件小事，如何发展当地特色经济，村干部姜山越谈兴趣越大，每当聊起为村民致富，他总要兴奋的一拍大腿，赵青禾偶尔附和几句。

小阿宁听不懂这些，趴在沈幼楚怀里昏昏欲睡。

沈幼楚呢，一只手抚摸着阿宁的头发，另一只手不断往炉灶里添加柴火，保持小厨房里的温度，摇曳着的红光映衬在她眉眼之间，一片温柔婉约的似水年华。

赵青禾皱了皱眉，桌上的食物不够吃的。

因为食材太少了点只有四人份，他们可是有六个人啊。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们聊的都太起劲了，吃到后面才发现没吃的了。

沈幼楚赶忙在炉灶里给大家烧土豆，炉灶里烧的土豆味道非常独特，比焜得更加散糯，并且保留着土豆里面甜丝丝软乎乎的原味。

沈幼楚将土豆端到桌台边。

土豆刚从炕里刨出来，上面还沾着一层厚厚的草灰。干部姜山快速拿起土豆，以迅雷不及之力赶紧将土豆在砖面上滚一滚，再轻轻拍一拍，将土豆表面的草灰弹下来，虽然动作麻利，但手指还是被烫得麻楞楞的。

姜山递给赵青禾一个，赵青禾摇摇头，示意不吃。

“炕土豆味道很不一样的，焜的、蒸的、炒的都没有这个沙糯的味道。而且，到村民家去，你要是什么也不吃不喝，那你就走不进他们的心里去，觉得你是嫌弃他们的吃食，所以以后你要适应这里每家村民的热情好客和家里各色各样的吃食。”姜山边吃边说道。

“不是我嫌弃什么，而是我吃土豆烧胃。”他淡淡地说。

姜山没有管他，自己一个接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后，姜山两嘴边免不了被草灰弄成了黑嘴灰鼻……

沈幼楚也吃了块这样的土豆，没吃饱的不止赵青禾，还有一个沈幼楚，只不过她把吃的都给阿宁了。

小丫头阿宁忽然跑去房间，很快又跑出来，塞给赵青禾一包不知道怎么牌子的方便面，羞涩道：“青禾阿哥，给你吃。”

赵青禾大概知道这是她心爱的零食，不肯收，说：“我不吃，你自己吃。”

阿宁才三岁还没有上过学，但是她晓得要感恩面前这个阿哥呀，所以怎么都不肯，赶忙把方便面袋子撕开了递给他。

“谢谢小阿宁。”赵青禾无奈接过来。

腊月寒冬，洁白的雪花如鹅毛般飘然而下，为这座小山村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花”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外逐渐陷入沉寂。西伯利亚寒流过境，带来满地白雪，夹杂着积雪从门缝里一涌而进，灌满了小屋。

沈幼楚的阿公让二人今天留下来，等明天雪停了再走。

赵青禾他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再不走，雪大了，就真的走不了，好似老天也在留他，便同意留下来借住一宿。

婆婆年纪大了，再加上和年轻人也没什么话题，眯着眼睛看了会，就拄着拐杖回去休息了。

阿公听到二人愿意留下来，显得很高兴，搓了搓干巴的手掌，用当地方言说了两句就回去洗漱了。

赵青禾起身去小厨房煮方便面，朝着洗碗池的方向走了过去，就见到沈幼楚正一脸认真的拿着一个盘子正在冲刷，冲刷完正面，有反过来冲刷背面。

也许是因为二人凑得太近，也许是因为沈幼楚洗盘子专注而星光灿烂的眼神让他恍惚，他居然近距离痴痴望着沈幼楚片刻。

时光似乎凝固了，沈幼楚也注意到他炯炯目光，怯生生问道：“怎么了？”

赵青禾他马上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然后提起手，用手背轻轻拭过沈幼楚的鼻尖，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鼻子上有草灰。”

他手上方便面调料的味道扫进沈幼楚的鼻腔，莫名的味道冲入她的神经，沈幼楚心里猛然一阵悸动，脑中也恍惚了。

他似乎被自己不经意的举动弄得乱了阵脚，赶紧放下手断然转过身，然后去搅拌方便面了，嘴里还一本正经说道：“因为阿公的事情，也不用你感恩戴德，这本就是我的扶贫工作……”。

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仿佛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似的，坐如针毡，只是觉得难熬，洗完碗便连忙回到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