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春城(七)
目的达成了!
借着李观棋吸引了那些人注意,沐子优忙扯过柏越的手往他手里塞了点东西,柏越接过东西,摸起来应该是一个小香囊,鼓鼓囊囊还软软的,还有两个有些硬的小圆球。
柏越借着李观棋身体的阻挡用脚勾了一下他的小腿,李观棋立马倒了下来,全身无力地趴在柏越的背上,仿佛刚才那一击已经消耗光了他全身的力气,现在全身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垂在身侧的手顺势搭在柏越的大腿内侧,柏越两根手指夹着那个香囊顺着他的袖口往上爬,将东西塞在了他手肘弯处。
柏越的手刚抽出,许虎就拎起李观棋的衣领将他翻了个面,从柏越的身上扯开,“不是我不怜香惜玉啊,这可是美人你自己作的。”
很快就进来了一些人,是刚刚在楼下吃饭的时候许虎的手下,那些人将他们抬起来,从后门出去放在了两辆马车上,又像是不放心一样,给他们扎扎实实地捆上绳子。
等人都出去后,耶律灵泽睁开了双眼,试着活动活动手腕上的绳子,捆得还挺结实。柏越和沐子优被绑着坐在另一边,没有什么太多的神情。
耶律灵泽低声笑道:“你们两个这么快就接受事实了,真的去伺候那些人?”
沐子优斜睨了他一眼,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们两个,以这边的做派,矿区那随随便便出个什么事都没人知道。我们先弄清楚这里官商勾结到底是怎么达成的和朝廷那位的身份,再写折子上报朝廷,这座矿产到时候会被清洗一遍的。”
耶律灵泽点点头,又想起好笑地说:“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的会体验一把以色侍人。听你们之前说,这春城是有三派势力吧,这个少爷估计就是许家的,我们仨个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分开。”
马车徐徐往前面走,不知道通向何处,耶律灵泽想用脑袋拱开窗帘布看一眼外面,才发现窗帘布已经缝死在了窗棂上。
“不管到了哪里,下手注意分寸。”柏越提醒道,主要是提醒耶律灵泽,这般进去肯定不能安安稳稳地出来,闹到什么程度,那要看这些人到底背地里做了哪些勾当。
这边李观棋和李木在车厢里一路颠簸着往西边矿区去,倒也是难为这些人了,为了抓两个矿工,还特意用马车送过去。
“观棋兄,你还好吗?”李木问道,刚才他一直假装晕过去了,没有太敢睁开眼,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事。待会到了矿区你尽可能跟着我,要是我们被分开了,你就顺着那些人的想法走,不要激怒他们,我会想办法来救你。”李观棋说着,他知道李木还是半大小子的时候就被送入军中,军中虽然戒律森严、训练严酷,但一直都是安全干净的,这般出来就遇到这么肮脏的事情,李木心里肯定紧张,自己只能尽可能地安抚他心里那点不安。
李木知道李观棋肯定是怕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西边的情况所以故意惹怒那个少爷,心下有些感动:“观棋兄不用担心我,我很能打的。倒是你,等下可能会搜身没收掉一些贴身武器,要真的是对蛮力的话,你自己要小心啊。”
正面刚永远是弩箭骑射类兵士的短板,虽说臂力很好,但在格斗术方面还是没有下太多功夫自然与格斗类的兵士相比有些逊色。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一个看上去是监工的人上了马车将两人提拎起来扔了下去。
地面是一块砾石地,这般被直接扔在地面上硌的生疼。李观棋打量了一下周围,枯黄的杂草蔫巴巴地耷拉着,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尖锐的石块,叮叮当当地凿击声不绝于耳。
一双靴子走到眼前,李木抬头一看,又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监工,眉毛黑粗,目含凶光,一脸横肉,简直是把凶恶写在了脸上。
“他娘的许虎,是没人送过来了吗?!送来这么两个货色,放到清风馆里去卖还差不多!”那监工看了两眼后直接破口大骂,“他自己是个走后门的,怎么送来的人还按着他口味挑不成?!”
另一个监工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着踢了踢李观棋说道,“还别说,这两个还挺周正的,许虎这是忍痛割爱了啊!小子,你犯了什么错啊,这会儿不在床上在这里?”
送他们来的那个许虎的下手忙笑着说道:“王工李工,这个啊,他伤着了许大少,大少爷特意吩咐我们把这人送过来好生招待,虎爷想留人也留不住啊!”
李工是那个一脸凶相的监工,听到之后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虎爷?他许虎也配称爷?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呸!”
王工给那下手使了个眼色,那下手很识趣地驱车离开了。
不远处走来另一个也是穿着矿工衣服的人,笑着说:“又来新人了?”
他的声音倒是清润,不同于李工和王工的粗糙声音,面貌也是长得颇为俊秀,只不过脸上那道从左眼一直到右耳跟的刀疤很是破坏了美感,添上了几分狠厉。
“十三,你小子怎么过来了?喏,新来的,就是这两个,你去安排吧。”王工踢了踢地上的两人,向这个十三努了努嘴,随后揽着李工拿起一边的铁鞭到其他地方去监工去了。
十三笑着把两人从地面提起来,扯着两人的绳子往一边走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李木念叨着十三这个名字,总感觉有点耳熟,有点像柏越平时给暗卫取名的样式,最后他期期艾艾地问道:“这位大哥,你名字的十三是拾起的那个‘拾’吗?”
前头那人哼笑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木,指着他说道:“你说的那个,好名字!我一个流民怎么会有名字,刚好是昨天进来的时候是第十三个,就是十三了。”
李木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确实柏越算不了这么准这么及时地把人安插进来,毕竟是今天上午临时决定留在春城调查事情的。
李观棋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些东西,问道:“你是昨天进来的?”
昨天进来的就能够有这么高的地位?虽然也穿着矿工的衣服,但通过那两个监工的态度,明显这位的身份不仅仅是矿工,像是管理矿工的人。
十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回道:“对啊。”
说完他继续领着两人往前面走,嘴里又哼起那断断续续的调子,看上去没有再继续说话的心思了。
矿山的杂石堆附近搭了几个小木房,十三把人带到其中一间,顺手把门带上了,房子很小,仅仅靠着高处一个小窗子提供光亮,里面没有其他人,倒是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大有小,从铁器到石器都有。
十三提来了一把椅子,踢到两人面前,先随手扒拉了几下李木的衣服,感受到衣服下肌肉的爆发力,哭笑不得:“不是吃了迷药吗?怎么这都有纰漏?”
他无奈地摇摇头,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倒出来一些药丸,强硬地扳开李木的嘴就要灌了下去,李木和李观棋看情况不妙,忙飞起一脚直取十三命门,十三懒洋洋地放软腰身,直接将身子完成了一座桥,等上面的脚风过去后马上起身给两人一人一脚,踢飞到一个角落重重的砸下。
“别动,你们打不过我的。”十三带着讥讽的笑意走近,晃悠了一下手上的药丸,还好在刚刚打斗中没有掉落。
李木和李观棋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由着这人把那些药丸喂了下去。
“这就对了吗,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们。”十三拍拍手笑道,每次他笑的时候脸上那道伤疤像也会跟着笑一样,往旁边裂得更开了,“放心,只是一些软骨散,立马见效,半个时辰就没用了。”
等到两人药效上来软倒在墙角的时候,十三蹲下来先解开李木的绳子,摸到腰上匕首和短刀的时候轻笑了一下,取出来看了一下就丢在一旁,接着他把李木所有外衣都扒了,隔着中衣全身上下角角落落都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再私藏暗器后,才放下心来。他蹲在李木面前和他对视,笑了一下,把他发髻拆了,“簪发的东西都很尖锐,太危险了,不适合你这种小弟弟。”
他特意强调了“小弟弟”这三个字,接着别有深意地一笑。
李木顿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恨现在自己没有力气,不然真的想拿起短刀削了这人的脑袋。
十三忽视他的怒气挪到李观棋面前,笑道:“我猜你是担心他才过来的,很有勇气啊,但是你这张脸在这可不是件好事啊,保护好你自己。”
接着他上手查李观棋身上的武器,从两边腰侧找到两排小飞刀的时候脸色没有变,摸到大腿上的匕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神色,但是当他找到腰后的小型弩、手臂上的袖箭和发髻上的钢针的时候,有些惊讶地笑道:“东西不错,可惜你是弩箭型的啊,那还不如你旁边这个呢,虽然呆了一点,好歹力气在,抗打。”
接着他在李观棋身上搜到了一个香囊,眸色暗了暗,看着李观棋平静的神色下隐含的一点点紧张,轻笑了一下将香囊原路塞了回去,没有说什么。
搜完东西后,十三站起身来很夸张地捶了捶腰,笑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为什么我一个昨天来的怎么有这般地位,实话告诉你们吧。这里的矿工有一个总头,谁拳头最硬谁就是头,好巧,昨天我来的时候把那个总头打得直接脑袋磕在外面那块岩石堆上,‘啪叽’一下,人就没了。”
“你们很不幸,遇到了我,你们打不过我的。”十三笑了笑,把玩着李观棋那两排小飞刀,“虽然不知道你们故意混入这里来是为什么,但是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接着他一手抓五个飞刀直接甩了出去,李观棋看着那五把飞刀齐刷刷刺穿了对面的木板不知道扎在了外面的哪个地方,五道斜斜的光线透过那五条缝隙漏了进来。
这个人很危险。李观棋下意识就这么判定,他自认为自己弩箭水平可以,臂力也是一等一,但如果刚刚是他,估计也很难做到五把飞刀同时切穿木板飞出去。面前这个男人的臂力不一般,而且从刚才那小小打斗中可以看出他的格斗技巧也是一等一的,何况他还有那么令人瞠目结舌的柔韧度。
他肯定不是他自己口中说的流民那么简单。
“别这么崇拜地看着我。”十三无奈地笑笑,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地拿起弩箭上膛对外射去。
“啊——”外面马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不是很清晰,但可以听出来很痛苦。
“十三!本来就人手不够,你在干什么!”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传了过来,接着门就被狠狠推开,一个魁梧的壮汉走了进来。
门被打开,李观棋和李木看到外面地上倒下了一个矿工,喉咙上就横穿着那支箭,背上还压着一个装满石头的篓子,石头已经洒了出来砸到头上、地上。
十三无辜地看着那个壮汉,摆了摆手上的弩箭,“怎么能怪我,我只是试一下新人的武器而已。”
那壮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明明知道有人过来了,你就是有意的!”
“无所谓,反正我手上不差这一条人命。”十三随意地耸耸肩,对角落里的两个人介绍道:“这是熊头,你们应该有六个头子吧,要是人还活着的话,他们会带你们,没事别来找我。”
熊头哼了一声,不满地说:“你才熊头!这是新来的?刚好这里没了一个,快点穿上衣服去搬石头,东边那山又塌了,人手越来越不够了。”
十三活络活络了下手指关节,不经意地搭话:“东边那山看着就会塌。这两个药效还没过呢,先带着去熟悉熟悉矿区,刚好我去松动下筋骨。”
熊头从角落里翻出两件带血的矿工衣服,看上去是以前的人留下的,丢在了李观棋和李木身上,随即疑惑地看了他俩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十三。
十三接收到他的视线,笑骂道:“看我干什么,这是许虎送来的人。你们两个快点穿上衣服,腿软了就互相搀着点走,别搞的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起不来。”李观棋突然看向十三说,并悄悄推开了李木递过来的手。
十三收了脚步,仍然是笑着往回走,扯着李观棋的一只手臂将他提拎了起来。
李观棋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到他身上,手趁机摸了一遍这人身上的肌肉,果然结实地令人发指,在这超大宽松的矿工服后这具躯体有着比军士还要健硕的肌肉。
十三将他扶好交给李木,意味不明地在他耳边笑了一下,低声警告道:“老实点。”
出去的时候,之前那具矿工的身体已经被处理走了,地上连石头都没有留下。十三挥了挥手上的棍子,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那我们从甲区开始吧。”
李木和李观棋互相搀着走在后头,行动困难且披头散发的模样让熊头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还是忍不住向十三问道:“这两个一看就是养的不错的,你个没有点底线的家伙,你真的没把人家怎么样?”
十三笑着走到甲区,挥了挥手道:“没,真就搜了一遍武器。”
甲区的矿工看到十三来了,都连忙低头,该凿石的低头挥着锄头凿着石头,该搬运的佝偻着身子往前面爬。一个凿石的刚刚一直弯着腰挖着石头,这会儿刚直起身子喘两口气,背上就挨了十三不轻不重的一棍子,连忙弯下腰去继续挖石头。
“他就是个疯子!”熊头在后面没好气地说,不知道是告诉李观棋他们还是单纯自言自语。
李观棋看着前面那人走的漫不经心的步子,总觉得这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