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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如意的结果

“看什么看?”三娘见姑娘们统统呆愣在原地,更是一点余地不留,“一个个的,还不趁早收拾东西滚蛋!”

姑娘们惶惶不安,不敢说话,生怕呼吸都是在顶撞三娘,火上浇油。

对她们而言,这老鸨平时虽然贪财,但对她们还算说得过去。

大家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翻了,谁都不能好过。

过了一会儿,厅内仍是沉默着,姑娘们眼见三娘似是主意已定,乱了阵脚。

没什么主见的,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稍有些头脑的,开始窃窃私语,盘算着后路。

“这要是走了,咱们该去哪?”

“我相公的赌债还没还清,娃娃连肉沫都没吃过,我不能走……”

“我看前面的遥香阁,最近要扩建,好像挺缺人的。”

“凤燕亭也在招人呢。”

“你们都傻了啊,这两个地方一个抽成二八分,一个一九分,进去了可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得了吧,真以为自己抢手?去哪都能混啊?”有人觉得讨论这些,根本是拎不清,站出来泼了桶凉水,“人家要的都是十六岁以下没□□的,我们这些过了二字头的老黄瓜,去给人家当丫鬟吗?”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她们在花烟地待了太久,苦也好,累也好,一切早已密不可分,怎可能轻易割舍?

长年同处一个环境,让所有人在面对真正的大事时,很快就抛掉平时抢客的嫌隙和龃龉,达成高度默契。

她们互相对望一眼后,就整整齐齐跪下:“姨娘,求您了,别赶我们走,好不好?”

“你们这是做什么?”三娘没想到会看到这个阵仗,大吃一惊。

先开口的,正是那个出言嘲讽旁人的女子:“姨娘,临进门前,您就说过,一日为妓,终身为妓,我们怎么可能还离得开?就算回去了,也是换个地方受白眼罢了。”

其它女子纷纷附和,还想为重建柴房出力:“姨娘,您看这样成吗?这里也算我们另一个家,咱们每个人出一点钱,总比您一个人烦心强。”

“不是有句话叫……叫什么同心协力,其利断金嘛。”

“其实也就少赚点酒水钱,谁不知道,那些男人们来这是干什么的。”

老鸨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当真有几分带入情境中去。

饶是她在这行多年,一时间也恍惚着,差点分不清做戏和现实的区别。

她心头一阵悲凉,莫名掉下泪来,哭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感伤:“平时一个个的,都不见发善心,恨不得把钱袋子焊在身上,这会儿都装起好人来,戳我心窝子。”

她难得真情流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好一会儿,才又摆出平时的派头来:“你们可想清楚了,男人最喜新厌旧,你们继续留着,早晚也讨不了什么好。”

时光飞逝,她在这个位子上待的时间,比很多人入行还久,已经看了好几批姑娘,从进门时的生涩,到后来游刃有余,也送走过许多人。

有的和傻姑一样得了病不能善终,死得仓促,有的回去后,被送来的家人嫌弃。

看惯了这些,她的心肠从软的,渐渐熬成硬的,反倒是今晚这通乱子,让她觉得这些人聚在一起,居然还剩几分真心,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

“您说的这些,我们当然知道。”那个嘲讽过人的姑娘,再次开口道。

她肚里墨水不多,不会附庸风雅,但对很多事,已经看得清楚:“咱们不就是做买卖嘛,进来前都豁出去了。”

“我平时一直告诉自己,我就是个洞,在客人们兴头上配合,让他们在那个瞬间,以为自己是个好汉子,真爷们。”

其他姑娘们,没有听过“洞”的说法,但也全都认定,自己的根已经扎在这里:“咱们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命,可不得一起患难。”

“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事已至此,老鸨心知一切告一段落,催着她们赶紧回房歇息,“都回去吧。”

姑娘们见老鸨脸色稍霁,全都小跑着回房。

与此同时,在柴房中的陆笙,也颇为感慨:“都结束了。”

旭央看到此情此景,非常失望:“我没想到,她们这么没有骨气,居然宁可待在这里卖身赔笑,都不肯离开。”

她倏然间,又一次有了信念崩塌的痛感。

她想伸出援手,可她无能为力。

不一会儿,三娘已经走到柴房外头。

她进了柴房,见那几个客人还是一脸严肃,不由心里发怵,操心起自己的小命:“几位客人,都按你们的吩咐做了,是不是能把解药给我了?”

陆笙从身上拿出一颗泥丸,拍了拍她身上的穴道,问道:“怎么样,现在舒服了吗?”

“多谢爷赐药,都好了。”老鸨马上活动了几下,暗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陆笙没有轻易放过,威胁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们不是普通人,以后老实点,别再做买卖姑娘的事。”

“都听几位爷的。”三娘经此一事,倒也磨了磨脾性,低眉顺眼地应着。

“还有就是……”要说重要的后半句话时,他分外别扭,支吾了好一会儿,都开不了口。

还是简恒把剩下的半截补上:“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以后对那些姑娘们好些。”

她一说完,自己都是一惊,仿佛顷刻间,成了罪恶的帮凶。

她潜意识里和旭央一样,觉得妓院这种地方,就该连根拔掉,但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标准,凌驾在别人的意愿和生计之上。

那只是在满足私欲。

三娘连连应好,她逃过一劫,急于送走瘟神,于是说道:“我这柴房小,难为几位在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

除了那疯了的姑娘外,其他人当然听懂她弦外之音。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搞得我们很稀罕一样。”旭央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三娘吓得立刻跑开,没一会儿,就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要带那姑娘一起回去,还是不宜让她露脸,简恒耐心地哄着,还用手比划:“我们戴个面纱,好不好?会变漂亮。”

她堆着笑,脸上的肌肉隐隐作痛。

那姑娘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却没有半点神采,显然全没听懂。

但她还是听话地拍了拍手:“好,戴面纱,变漂亮……”

旭央在旁边帮她理头发,不一会儿就把面纱围上,只是打结的时候,手还是颤抖的:“要是我们没来,她是不是要被□□到死。”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因为这个猜想再度被点燃,她还是忍不住痛骂刚才那些人:“一群帮凶。”

简恒知道她吃硬不吃软,反问道:“她们自己都看得清,这是桩亏本的买卖,没有买家,她们要卖给谁呢?”

徐浩言也帮那群姑娘们说话:“人为了活着,有时候什么都得做。”

他想起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

粮草不足时,要靠树皮充饥,奋力厮杀时,在泥潭血坑里打滚了无数次,再难再累,刀尖都要对准楼亭的士兵……

他做这些是为了大安,这些女子为了自己的家人。

付出也许有值不值得,但不分高低贵贱。

那些血腥的画面,不知怎的,刺激到他受过伤的右臂抽动着。

他强行抬起左臂按着,额角边渗出大滴汗珠。

“深呼吸。”简恒掀起他的衣袖,替他按压,“是突发痉挛,你忍着点。”

她加重力道,在徐浩言手臂上各个要穴上按了一遍,才让他慢慢好转。

“好点了吗?”旭央颊边落下两行清泪,仿佛直直流到徐浩言心坎里去。

“我没事。”他摇摇头,心中泛起怜惜。

他再不能像平常那样压抑自己,再也掩饰不了汹涌而来的柔情。

今晚克服了口吃的老毛病,越过其它坎,好像也成了顺理成章。

他用长着厚茧的指腹,轻柔地抚过她面庞,替她擦拭去面上的泪水。

“你快吓死我了。”旭央止住哭腔,脸上被他碰过的地方,烧得厉害。

简恒和陆笙都觉得自己多余,不该碍着他们。

陆笙正要做约定过的那个手势,那个姑娘却突然凑到他们中间,打破了这难得的温存。

她同时拉过旭央和徐浩言的手,呵了口气,安抚道:不哭不哭……痛痛飞飞。”

充满童稚的话语,让剩下四人忍俊不禁,稍许慰藉。

即使这姑娘命在旦夕,起码在走到尽头前,他们能给她一段宁静祥和的日子。

即使能做的有限,也好过坐以待毙。

一行人把人带回佟府后,简恒和陆笙即刻去了敲缘阁。

这次经历了好几桩事情,回环曲折,或许能得到可观的善缘,更何况,他们断了线索,一切兜兜转转,回到那张纸片上。

引缘人依然等在原地。

不知怎的,简恒每多见他一次,就觉得他面目越是可憎。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引缘人感受到她的敌意,不怒反笑,“心思这么不纯粹,可成不了仙。”

他翻来覆去就会说那么几句话,惹得简恒对“成仙”二字颇有反感。

要不是还有需要,她一定要狠狠怼他几句。

她和同伴们,遇事从来只知道一半,所以只能任凭事情走到既定的轨道,而这位捉摸不透的引缘人和这么大一个敲缘阁,明明知道一切全貌,却不制止。

简恒暗讽道:“您这样的高人,还会在意我看几眼吗?”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引缘人的目光在她和陆笙之间转了转,来了出礼尚往来,“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

他明着挖苦陆笙。

简恒忍着怒气,反驳道:“您莫不是师承月老,还管这些闲事?”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引缘人万分不屑

他懒得和这两人多说,直接把载缘簿摆到天平上。

不同于前两次的寒酸,这次载缘簿一连翻了十几页,动静颇大。

天平底座微微的颤动着。

“不会是要把我们逐出去吧?”有过前车之鉴,陆笙咬着齿根,免不了担忧。

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天平上转眼间冒出几道耀眼的光,善缘如小山坡一样堆起来,多到超乎他想象。

“许久没见过这般光景了。”引缘人得见此景,难得来了兴趣。

他像读话本那样,细细读着他们这些天的经历,“惩戒淫僧,揭露断袖,解救□□,功绩不少啊。”

他破天荒地称赞了句:“六月中多雨,是民间作物收成的好时候,没想到你们也能赶上这好时候。”

只是他向来怪里怪气,示好也令人别扭。

“从来就没有过好时候。”简恒低着头,直视他那张明明丑陋,却无时无刻都高高在上的脸,“只是您能力非凡,想来永远不懂,民间疾苦几个字。”

引缘人怔愣一瞬,第一次正眼看她。

他的脸仍然十分怪异,视线像一张经过计算,编制有序的网,牢牢定在她身上:“没有苦中苦,何来乐趣,又怎么能当成人上人呢?”

“我们走。”陆笙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吹过就算,捧过一大把善缘后,拉着简恒,去了挑选法器的地方。

他一边清点善缘,一边问道:“我都学乖了,就不搭理他,你怎么反而跟他扯东扯西起来?”

简恒抱着双臂,手指在胳膊肘上轻敲几下,想了许久,才憋出个答案来:“大概是,对很多事了解的太晚,所以想把以前没有说得,没有做的都补上吧。”

陆笙手上一顿,像个长辈似的,问道:“这算不算二次成长?”

“我以前也不幼稚?不至于再长一次吧。”简恒轻笑着反问,和他一起清算善缘。

不算不知道,一算发现,这次收获颇深,竟是得了三百多善缘,大大超出了预期。

陆笙立刻取用二百五十个善缘,换了那一小瓶现行水。

他握着瓷瓶时,百感交集,不由感叹道:“为了你,我们可是吃了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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