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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回去以后,江力换掉一身烟熏火燎的气息,过来便利店接金苗的班。

对面,丛昕的房间窗户,刚刚亮起灯。

金苗一见他,赶紧凑上前去,问道:“哥,什么情况!”

八卦的火苗熊熊燃烧,金苗满脸亢奋,回应他的却是江力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一起吃个饭。”

“吃饭?单独吃饭?”金苗嘴张成个o型,“新成就解锁啊,哥,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跟女生单独吃饭啊!”

江力不想多说,转身去收拾金苗没收完的台面。

没错,说来好笑,这几乎是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吃饭。

这辈子第一次。

金苗闪身出门,两秒钟之后,回到他刚才的站位上。

“那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金苗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他刚拍的照片,红色的背景上,浅浅的白色字迹,“丛昕&江力,0527”。

江力忽然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脸上烧得慌,解释道:“她说,作品不落个款不能算完成……”

“她说,啧啧,啧啧啧啧。”金苗摇头晃脑的,“这么听她话,你还说没情况?”

从那次开车带她下山就不对劲,明明上午才去了山下回来,下午又屁颠屁颠去给人家做司机。

“铁树开花了,老房子着火了,噢买尬。”金苗快要唱起来了。

江力看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莫名就有点窝火,他脸一黑,警告道:“够了,金苗。”

金苗才不管他什么脸色,反而更来劲了:“你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你就是你就是,你还不承认,嘴上傲娇得一逼,心里口水流了一地——”

“我说,我不喜欢她。”江力一字一顿的,说着就要去捂他的嘴,“再胡说揍你知道吗。”

金苗往后闪躲的时候眼神飘了一瞬,江力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知道了。”丛昕说,“也不用打人吧。”

她垂了垂眼帘,低着头走进金苗便利屋,去架子上拿了薯片瓜子海苔,又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旺仔牛奶。

“多少钱?”她看向金苗。

金苗脚趾悄悄抠了抠地:“不用了昕昕姐我请我请……”

“算账。”

她脸色倒是没什么波澜,但是明显不太开心。

也对么,听到有人那样子讲话,能开心就怪了。

金苗恨铁不成钢地瞄了江力一眼,又马上笑嘻嘻地对丛昕说:“二十八块。”

丛昕熟练地扫码付钱,对金苗“要不要袋子”的询问置若罔闻,捧起东西头也不回地跨出小卖部的门,很快消失在客栈里。

“看看,捅娄子了吧。”金苗啧啧说道,“让你死鸭子嘴硬,后悔去吧。”

凌晨两点,酒吧收摊。

景井锁门离开之后,小镇万籁俱寂。

江力洗漱完,蹑手蹑脚回到房间,金苗正在他自己床上规律地打鼾。

他躺了一会儿,依然毫无睡意,又坐起来,拧亮了床头的小台灯。

好久没动那个盒子了……

他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来一个扁扁的黑盒子,擦去表面的灰尘,打开来,里面是一摞明信片。

寄信人的地址总是在国外,英国,法国,土耳其,新西兰……全都一样的字迹,有的写的是“生日快乐”,有的是“新年快乐”,有的干脆写“好好吃饭”或者“注意身体”,都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但是,没有任何落款。

这些明信片以一年6、7张的频率,他一直收了7年。

离开监狱的时候,他身上的行李一个小口袋就能装完,这一盒明信片,成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那些难熬的日子,就是这一张张不知出处的小纸片,几乎成为他生活里唯一的期待,鼓励了他一直坚持下去。

加油。

这个思绪万千的深夜,他翻看着这一张张异国的风景,心里一个不可思议的妄想悄然成型,如果,或许,这背后的寄信人,是丛昕呢?

毕竟,最后一张明信片翻过来,图案上正是紫阳花步道。

底下写着,镰仓,明月院。

和丛昕的画相比,角度和景观其实并不相同,但他就是觉得,是在同一个地方。

如果,这张薄薄的纸片,就是她在那片花丛中寄出,越过监狱的高墙,最后抵达他手中的呢……

他被这个荒唐的念头折磨得无法入睡,一遍一遍翻阅这一摞已经在发黄的卡片。

这夜的月光偏偏又那么好,他起身,在后厨与房间之间小小的天井里,抬头望着月亮。

一口啤酒下肚,他回想起晚饭时,梅子酒的味道。

甜柔而浓烈。

欲罢不能。

“开饭了祖宗。”馒头鸡蛋牛奶,豆腐脑葱油饼油茶,加烤得金灿灿的牛油果吐司,一溜摆在丛昕面前。

丛昕喝了口水,竖起大拇指赞道:“关老板大手笔。”

“嗯,您慢慢吃别噎着。”关亦良说。

丛昕慢条斯理开始吃独食。

关亦良不知道从哪里掏了把瓜子,一边磕一遍问:“你和江力,什么进度?”

“进度?”丛昕塞了口馒头,“归零了。”

“什么?”

“他拒绝我了。”丛昕说。

关亦良震惊了10秒钟,然后拍腿大笑:“好,哈哈哈,很好,我喜欢。”

今天一大清早起来就听小辉他们在那儿交头接耳,然后他又亲眼看见了那个新鲜的落款。

他心说,可以啊这进展,然后买了一大堆吃的跑来关怀大小姐。

没想到答案是这样,正中下怀。

“真的拒绝了?”关亦良还不相信。

“真的,骗你干什么。”丛昕神色如常。

“哦……”

“怎么了,有话直说。”

关亦良抠抠脸:“那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丛昕:“……碍你事了你赶我走?又不会欠你房钱,我还给你免费干活。”

“没有没有。”关亦良说,“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呢……我是担心啊,这么久了,你看你自己的工作总还是要干的吧……”

“有陈子俊在,”丛昕说,“再说,我这是休假,休假想工作的事情做什么。”

关亦良晃着腿,一脸为难:“唉,就,虽然是……”

丛昕明白过来:“你又接了不该接的电话了?”

关亦良:“嗯……”

这时候电视里正演到本地新闻,纪卓然的大头一显示出来,丛昕和关亦良都沉默了。

那是环宇集团和慈母山开发管委会的联合发布会,环宇在慈母山的度假酒店即将开幕,同时,度假屋也很快开盘。

“别怕,他没过来。”关亦良说,“是这边领导去城里了。”

“我怕他干什么。”丛昕不满地狠狠咬了一口鸡蛋。

“不是,就我真没懂,你一直躲这干嘛?不无聊吗,连罗马假日也演完了,差不多回去得了。”关亦良说。

“就不走。”丛昕说,“还有,谁跟你说演完了,才刚开始。”

关亦良:“……”

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死心。

虽然,这桩感情戏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不搭嘎的错位感,关亦良还是认真对待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大多数时间在看丛昕,有机会也看看江力,他们一个勤勤恳恳画画,一个早出晚归上班,没什么交集。

看来看去,丛昕和景井的互动还多一点,其次,她交流更多的,恐怕要算金苗了,还有来来往往的甲乙丙丁,总之,江力的戏份,客串都算不上,顶多一群众演员,还是镜头五十米开外当背景板的那种。

“搞不懂。”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她基本画完了那些房间里的墙绘,关亦良觉得,指不定哪天就该赶她走。

不然,他翻了翻自己手机的聊天记录,心想,老纪怕是要过来揪人了。

关亦良闲来无事,借买电池的机会,跑去金苗面前晃了半天。

“干嘛呢?广场上不是有露天电影,你没去凑热闹?”关亦良伸头到金苗手机屏幕前面,“聊什么呢,新女朋友啊?”

“走开啦你。”金苗嫌弃地推他一把,解释道,“是景井,他要去广场,妈蛋。”

“哦,给你请假?”

“才不是,”金苗愤愤道,“他早跟我小姨请假了,这是在提醒我,记得到时间要上班……”

“不错,小伙子挺负责的,是比你强。”

“滚滚滚。”金苗一阵恶烦,抱怨道,“又没生意,又不能走,烦死了。”

关亦良笑了笑,看他往嘴里塞烟,很懂事拿过打火机帮金苗点上。

“怎么一个人,江力呢?”关亦良探头探脑看了一下,“刚才我看见他回来了。”

金苗吐出个烟圈:“要你管。”

“……小金毛今天吃炸药了啊?”

说话间,正看到强子从门前经过,关亦良招招手,他乖乖地小跑过来。

“强师傅,匆匆忙忙的,做啥去?”关亦良好奇。

“派、派出所。”强子羞涩一笑。

关亦良一听来了兴趣,几轮问下来,才知道原来和昨天走丢的大学生有关。

这几天,可能是进入旅游旺季的缘故,接连出了几件乱七八糟的事。

先是出了个车祸,慈母山景区的电瓶车盘山路上车速太快翻车,伤了好几个。

然后就是景区里著名的拍照景点同心岩,情侣吵架踩滑,拉扯之间双双坠崖生死未卜。

再就是今天早上微信群里炸开锅的,两个大学生逃票进山,一直到昨天都没回来,失踪几天了,客栈老板扛不住给报了警。

一连发生这么几件事,平静的慈母山镇里就有迷信的开始传,说慈母山的开发挖坏了风水,坏事一件一件的接下来还有。这街头巷尾的传来传去,微信群里越说越玄,一下子搞得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人心惶惶的。

不是派出所找强子,是强子自己找去的派出所。那两个大学生进山之前,在强妈的面馆吃了最后一顿饭,掉了个小包在店里。强子去上交失物,这么刚好,警察发现是那两个学生的东西,就多留下来问了几句话。

“那俩人还没找到呢?”关亦良问。

强子直摇头。

关亦良只好叹气,生意难做哟,出了这事,全镇的客栈民宿都要开会学习,后续还要整顿,真是事多得不得了。

“别聊了,小强,我哥那边等你呢,快过去吧。”金苗打断他们的聊天。

“哦哦好。”强子重新提起手中的金属支架,“关老板再见,苗苗哥再见。”

金苗:“……说了别叫我苗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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