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实际上招商会的内容到这顿饭结束，就差不多完了。
剩下的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主办方安排了慈母山两天一夜的休闲观光给所有参会的企业代表，环宇这边有部分人留下来，而纪卓然自己，下午就回文城。
临走之前，纪卓然要去项目部看一眼，刚好顺道丛昕和孟夏就坐纪卓然的车上山。
除了开车的小邱，车里其他三个人或多或少都喝了些酒。纪卓然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孟夏上车就开始打呼噜，而丛昕在座位上缩成一团，一直在看窗外。
“感觉怎么样？”纪卓然仍然是闭着眼睛，“今天看你没吃什么东西。”
“还行。”丛昕说。
车碾过路上一个坑，晃了一下，纪卓然顺势坐直了。
他淡淡道：“以后这样的应酬会很多。”
丛昕嗯了一声。
“小孟，讲一讲她的工作安排。”
孟夏醒了一会儿了，他理了理思路，说：“现在就是办公室行政需要人，另外等过几天度假酒店开幕，也会比较忙。”
他看了看纪卓然：“就看丛小姐想做什么了。”
“别叫我丛小姐了。”丛昕说，“丛昕。”
纪卓然想了想：“行政缺人就先去行政，总之，全部业务流程她都要学。”
“是。”孟夏答。
“不光酒店，楼盘那边也要去。”
“好。”孟夏说。
“孟夏算是小超的师父，你跟着他多学点，上手会很快。”纪卓然对丛昕说。
“这样啊，”丛昕笑了一下，“孟师父放心，我比裴羽超好带多了。”
孟夏被喊得挺不好意思，赶紧说：“别别别，叫我名字就行，哈哈。”
公司里的人称呼裴羽超，都是叫一声“小裴总”，孟夏听丛昕直呼裴羽超的大名，愈发觉得传闻是真的，恐怕她真的是未来的纪夫人。
不过，他细心观察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简单说完工作的事，车内又陷入沉默。
窗外是苍白乏味的冬日景色，丛昕好像很专注在看，又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想住关亦良那儿。”她忽然说。
“客栈？”纪卓然眨眨眼睛，问孟夏，“让你安排的事儿怎么样了？”
酒店有自己的员工宿舍，但是目前房间还没配置完，旧的员工宿舍在项目部旁边，却已经住满了。
孟夏从前座转过头，说：“可以安排腾出一间宿舍。”
“不用麻烦了。”丛昕看着纪卓然，“少折腾吧。”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孟夏赶忙说。
纪卓然顺了丛昕的意思。
“但是上班不许迟到，还有，注意安全。”纪卓然叮嘱道。
“知道了。”丛昕说，“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纪卓然看看她，一时也没有别的话，他吩咐小邱，到山上先往东边去。
或许是孟夏，或许是丛昕，总之有一个人又睡了过去，待到都醒过来，车已经到丛昕熟悉的路口了。
再往前的青石板路不通车，车只能在这里停。
丛昕揉揉眼睛，看到关亦良摆了个帅气的pose站在路边，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
“我叫他来的。”纪卓然回应丛昕问询的目光。
丛昕笑了一下：“只有你叫他才跑得快。”
如果她自己叫的话……丛昕想，这么点行李，关亦良能不来就一定不会来，毕竟两百米路呢是不是。
“别忘了，”纪卓然吩咐小邱下车拿行李，然后对丛昕说，“合作方那边，如果有什么不好处理的，第一时间告诉我。”
金园建设那一套地头蛇背景，虽然能使得业务更好推行，但纪卓然担心，若是工作上有什么不愉快，丛昕不懂变通，会吃亏。
孟夏听到这句，忍不住插嘴：“纪总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丛昕也跟着说：“纪总放心。”
纪卓然看着他们两个，孟夏他放一百个心，丛昕么，主要是缺乏经验，尤其和这些人打交道的经验。
他最后交代道：“多听孟夏的，知道么？”
纪卓然下车，和关亦良打了声招呼，随即不再久留，载着孟夏一起走了。
目送纪卓然的车离开，关亦良一边冲着车屁股挥手一边问丛昕：“怎么搞的，昨天还说就来看我一眼就走，怎么今天又要住下了？”
“房租水电不便宜的，不打折哦。”关亦良拖着行李和丛昕往回走，路上，他很骄傲的和丛昕介绍他做的一系列升级改造，“半辈子存的压岁钱都投进去了我。”
“我今天，遇见娇娇姐了。”丛昕说。
“我知道啊，她跟我说了。”关亦良的回答丛昕是真的意外了，他们这关系，还保持着日常联系呢？
“她还让我跟你说，离那个什么齐远点，等下，我拿给你看。”
他掏出手机，大大方方点开和夏娇娇的消息框。
夏娇娇说，齐思贤在金爷面前吹嘘，要把纪卓然的女人泡到手。
丛昕看到关亦良回，“你告诉他啊，昕昕不喜欢丑的，他没希望的。”
她不小心划了一下，就看到下一条关亦良发的是：“她就喜欢江力那样的。”
丛昕：“……”
丛昕瞪着关亦良，关亦良原先忘了这一茬，这下可好，被逮个正着。
“你就是这么在背后嚼我舌根的？”
“……我错了。”关亦良悻悻地说，“我就是举个例子，让那个什么齐知难而退嘛……”
丛昕把手机塞回给他，转而揶揄道：“你不是被甩了吗，还联系得这么勤做什么，还把人家置顶，不死心呢？”
“谁跟你说联系得勤。”关亦良拿回手机，眼神还不舍地一直落在对话框里，他翻了翻，说，“上次联系都过了三天了。”
“切。”丛昕无语。
走到熟悉的客栈门口，丛昕脚步放缓下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门口有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正在轮流给彼此照相。
关亦良指了指那堵墙说：“喏，你的大作，红了哦，真的红了。”
丛昕等了一会儿，人都走了，自己才凑上前去。
着色的细节已有多处斑驳，但藏在角落里的落款依然清晰。
丛昕&江力。
“他还好么？”丛昕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和娇娇姐联系的时候，她有没有，嗯，提到过他？”
“有。”关亦良说得特别干脆，“他能怎么啊，跟着那个金凡混呗，人模狗样的，你不是见到了。”
是见到了，但话都没说上一句。
“那他……还住这里么？”她指指酒吧。
关亦良故意笑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我说怎么突然大驾光临我这，结果还是为了他啊？”
他逮到机会就不肯停：“昨天还跟我这儿傲娇着呢？不是不承认吗？怎么回事啊你，有点骨气行不行，不是被甩了吗还舍不得啊？”
丛昕脑仁疼，回他：“所以呢，你回答问题先。”
“不在吧。”关亦良使劲左右摇晃着脑袋，“哎，怎么办，他不会回来了，你要走吗，我马上帮你把车叫回来。”
丛昕无话可说：“……进去进去进去。”
她不再多问江力的事。
“这回是真的要进环宇工作了？”安排好丛昕住下，关亦良才想起打听关于她工作的事。
“嗯。”丛昕说，“跟着孟夏，就是这边的主管。”
“那边快开盘了吧。”关亦良说，“前两天有卖房子的过来发传单了。”
他顺手从后面桌上一抓，就是一摞宣传单：“我看是环宇的，就留下了，乖乖，不便宜啊。”
慈母山的度假房，普遍五千出头一平米，环宇要卖的这个盘就在度假酒店隔壁，是项目的第二期，取名叫慈母山一号，起价六千五。
“规划摆在那儿，等配套起来了，以后三期更贵。”丛昕说，“一线山景，温泉水入户，私人观景露台，七百米景观步道和百鸟公园，一期开六千五很划算啊。”
“啧啧啧，销售话术张嘴就来。”关亦良笑她，“你不是艺术家么，才几天没见，一嘴的铜臭味儿。”
丛昕顺着他说：“生活所迫，熏不死你。”
关亦良拿着传单仔细翻看，和丛昕说得大差不差，老实说，卖相还行。
“说真的，你这根正苗红的也’下海’了，我还挺可惜的。”关亦良说，“我看到学校官网挂的，你的作品在第二页，还以为你混出头了。”
“那是老皮选的。”丛昕说。
“呵呵，那水货，发达了啊？”关亦良上学时就颇瞧不起这个只会跟在教授身后拍马屁的师兄，就算他后来混得风生水起，听到这名字关亦良还是忍不住开嘲讽。
丛昕点头：“对了，他要把展览办成永久的，在上海和成都，在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干。”
关亦良神色认真起来：“那啥学生作品展？”
丛昕摇头：“不是，是exhibition21。”
“我去，真的？”关亦良不可置信。
exhibition21，是欧洲艺术界近年来评价最高的艺术展之一，每年选出21位新锐艺术家的作品，在全球巡回展出。peter邀请丛昕的，是由pace校友基金会牵头的固定展览，会永久性存展每一年的exhibition21。
“这可真是你们这些没什么天赋的艺术生能想到的最佳归宿。”关亦良评价道，“行啊老皮，你没白给他做牛做马那么久，他这是要带你们鸡犬升天啊！”
“是啊。”丛昕说。
“虽然有peter这人吧，在里面像颗老鼠屎，”关亦良收起讥讽，“不过，听起来，这活确实，最佳归宿。”
丛昕对他的看法再次表示同意。
“但是你还是选了环宇？”关亦良灵光一闪，“我懂了我懂了，陈子俊昨天还跟我得瑟呢，敢情是你不去，老皮带他飞了？”
丛昕想了想：“那不也挺好。”
“啧啧，”关亦良摇头晃脑的，“这机会都能让出去，牺牲也太大了，为了老纪？”
丛昕白了他一眼：“关亦良，你的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捆绑她和纪卓然的cp都成了他的条件反射了。
放弃peter给的机会而选择环宇，这事真跟纪卓然没多大关系，丛昕想顺从的，不过是奶奶的遗愿。
奶奶临走前说，卓然，小超，昕昕，还有城城和业业，都是奶奶最舍不得的孩子。
关亦良是丛昕最好的朋友，但这些家事和牵扯，他一无所知。
丛昕想了想觉得，这样很好。
如果和老纪的关系能模糊掉焦点，那就拿他当挡箭牌好了。
这件事上，纪卓然和她有相同的默契。
稍显烦人的，是公司同事的眼光，这一点，在第二天正式去孟夏麾下报到的时候，丛昕多多少少感觉到了。
“怎么样？是不是不受欢迎？”丛昕都能透过屏幕看到关亦良落井下石的笑容。
“不要乱说。”丛昕不服。
“好好干啊，别给咱老纪丢脸。”关亦良发了个狗头。
等我打爆你个关大狗头……
丛昕心里咒骂他两句，刚在安排的位置上坐下，就有员工过来通知她，说是孟总叫开会。
丛昕整理整理衣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拿了支笔，又带了个小笔记本，小跑着去会议室——一推开门，她呆住了。
“早啊，丛小姐。”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鞋底，看到丛昕来了，那人才慢悠悠把脚从桌上收回去。
“齐总。”丛昕扶着门框，淡淡问，“我走错了？”
“没。”齐思贤笑笑，“当然没有了，是我找你。”
一会议室的花篮，红的紫的红的，沿着墙根排了一圈。
“这些花……喜不喜欢？”齐思贤故意拖了个长音，他站起来，走到一个花篮前面，揪出来一支红玫瑰，递到丛昕鼻尖前面，“送给你。”
丛昕想起他昨天和夏娇娇面对面那个表情，迟疑间，身后传来孟夏的声音：“站着干什么，快进去呀。”
是真的要在这里开会，不过参与的只有齐思贤，孟夏和丛昕三个人。
严格来说，丛昕并没有参加的必要，但好巧不巧，齐思贤和孟夏都叫上了她。
是讨论后山几户人拆迁的事。
他们说的那个位置，离二期住宅建筑工地很近，原本规划的是三期的公寓，还有好几年才修，几家钉子户不肯搬，环宇这边也不急着拆。
但是新的规划下来，那个地方调整成了慈母山会议中心，属于门面工程，那就意味着进度要加快。
丛昕听两个人你来我往，也听懂了，钉子户必须马上搬走，最好是在几天之内。
但是按孟夏的意思，现在这个阶段，他这边人手紧张，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个事。
“孟总，我知道酒店开业遇上慈母山一号开盘，你会很忙。”齐思贤说，“这个事，虽说是你们公司欠下的帐，但既然我们是承建方，那帮忙也是应该的。”
孟夏笑了笑：“给齐总添麻烦了。”
“客气了。”齐思贤站起来，和孟夏握手，“以后孟总有什么需要我的，知会一声就是。”
他又和丛昕握手：“丛小姐也一样，贤哥随时为你效劳。”
“贤哥”走后，孟夏叫人把花篮搬到侧面售房部的门口去。虽然正式的销售还没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房，多摆点花篮也热闹些。
“没事吧？”孟夏问丛昕。
丛昕摇头。
“以后他要是找你，你都跟我通个气。”孟夏说着，看了一眼丛昕的手，“齐思贤这个人，咱们尽量别和他起冲突。”
刚才齐思贤捏着丛昕的手不肯松，这明目张胆的揩油，孟夏的脸色也不好看。
“好啊。”丛昕笑笑，轻松地说。
这个叫齐思贤的，丛昕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差，他对上夏娇娇时的凶悍气场，和今天这不加掩饰的行为都说明，他认为他自己不好惹。
丛昕模模糊糊觉得，可能连纪卓然都感觉这个人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