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同类
“同类总是最容易识别同类。”
“我们该回去了。”
少年决绝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回荡，胡九织只觉得下课铃声都变得格外的刺耳。
作为同桌的顾秋哲发现胡九织脸色发白得可怖，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怎么了？不舒服？”
以往礼貌可爱的少女今日却冷漠疏离得让人费解，她只是浅浅摇了摇头，即便脸上还有残余的虚汗，仍是一言不发地独自走出了教室。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句话就会对她影响那么大？
胡九织把嘴唇咬破了皮，独自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女厕所洗漱台前干呕。
本来早饭就没有吃什么，胃里即使翻江倒海，也根本呕不出什么东西。
胡九织干呕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平复起伏不止的胸膛。
她又犯病了
看着镜子前眼睛布满红血丝的自己，呼吸混乱的自己，胡九织尝试表现出往日的笑容，却连自己都觉得虚假得可怕。
她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半途而废
乔壬风。
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毫无线索可寻以至于不可思议，但却莫名越发笃定。
她想到乔壬风的那句“表哥也会来”，莫名其妙，又让她莫名不安的那句话。
又想到前天他和陈之薇无缘无故来到5楼。
那时的她就觉得奇怪，即使听到的谈话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的是陈之薇主动来5楼，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了解陈之薇的胡九织感觉到奇怪。
所以
会不会是乔壬风引导陈之薇去5楼，又在即将进入活动室时反悔，以此给自己和乔柏林一个警告？
思及于此，胡九织一下子觉得全身发麻，周日放学那天那个黑发鹰眸的少年似笑非笑的看自己的眼神以及她感觉到的前所未有的敌意再一次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向她席卷而来。
哈。真是有意思。
胡九织刚走出洗手间，意外地发现乔柏林竟从南方的教学楼处走来。
他今天似乎有些疲惫，眉头不自觉地紧缩着，嘴角微抿，手上额角脖子上的青筋显露无疑。
他在生气。
胡九织脑海里冒出的想法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乔柏林竟然也会生气。
就在这一秒，甚至是连胡九织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就移开的速度，那双熟悉又好看的眼睛如同盯住猎物一般，正对上她的眼睛。
乔柏林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子一瞬间恢复了清明，恰如第一场冬雪荡涤了此前的一切尘埃般，灰尘落地，满目轻盈。
下一秒，乔柏林刚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皱起，他的目光像是定位器，精准地落在了胡九织眼底的灰青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反而是长腿大跨几步，直接与少女缩短了距离。
胡九织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
乔柏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发出的声音是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心疼：“九织，你看起来有点累。”
也许是乔柏林眼底自内而发的心疼刺痛了胡九织，胡九织冷笑着抬头望他：“关乔同学什么事？”
乔柏林，所以你的心疼
终究只是看一朵花枯萎时的感伤，无悲无喜，徒增挂怀。
乔柏林一下子失语，他的眼底是胡九织以前从未见过的慌乱。
他刚想去开口解释什么，只听到后面老杨的脚步声。
“乔柏林，胡九织？上课了，你们还在外面干什么？”
老杨的问句当然只是单纯的催促，胡九织扁了扁嘴不作答，直接绕过面前的乔柏林进了教室。
南方的教学楼，是高一的教学楼。
也就是说，生气的乔柏林，刚刚从高一教学楼回来。
胡九织明白，自己真的有必要会会乔壬风了。
周日17:35
乔壬风迅速拉上书包的拉链，戴上耳机听上了justinbieber发布的最新单曲，刚刚背上书包，就被身后的同学苏琦拍了一下。
苏琦是班里有名的浪荡子，人称风流一哥，看见乔壬风转过身来，先是对他羡慕嫉妒恨又搞怪地挤眉弄眼了一番。
“有屁快放。”乔壬风这周本就心情不佳，没工夫和苏琦玩表情游戏。
“有个大美女找你。”苏琦说完又是一番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不为所动的乔壬风：“你小子，艳福总是这么好”
乔壬风“切”了一声：“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又是给我送情书的？直接给我拒了，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啊？这么直接。”苏琦暗自可惜地砸了咂嘴：“可漂亮呢，还说自己是高三尖子一班的”
原本还不耐烦的少年手上把玩着书包带子的动作突然停滞。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美女还是个学霸学姐”
苏琦还未来得及说完，只看到眼前的少年一下撞开他兀自朝着门外走去。
“靠，这小子。”苏琦翻了个白眼：“两面派！谁给他的桃花运！”
乔壬风刚走出教室，就和倚着窗台栏杆的胡九织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也许是那时的风忽然吹起来了，胡九织看乔壬风的眼睛下意识地眯了眯。
她对乔壬风的了解仅限于陈之薇只言片语的描述。
不排除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陈之薇的口中，乔壬风是小说中典型的天才型男主，是她小时候的幻想对象，即使年龄小了点，也不妨碍她对这个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幻想对象抱有极强的恋爱热情。
例如乔壬风12岁拿到奥利匹克数学全国银牌，初升高时拿到某知名电竞游戏擂台赛少年组冠军，他好像天生在竞技这方面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能力。
又例如他不服管教，不懂规矩，因为谈恋爱和旷课被通报批评的事件不胜枚举，却依然我行我素，在千篇一律的校园生活里是最独特张狂的那一抹色彩。
“乔壬风？”她眼见倚在门前的鹰眸少年朝他抬了抬削尖的下巴，扬起一贯的友善的笑容：“好久不见。”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长相攻击性极强的少年，他鹰眸黑发，一件黑衬衫外加一件灰色风衣，单耳挂着一枚无线耳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一抹了然的笑意从乔壬风的眼中一闪而过，又消失无踪。
他将一只无线耳机拿下，纯黑色的瞳孔如同上好的黑曜石般将视线集中于少女友善的面孔上，仍略显少年气的声音今日却出奇地低沉：“胡九织。”
他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不是之前装模作样的“胡学姐”，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呼唤她。
下一秒，黑曜石般的眼眸又转向了一旁由大风吹动的景观树，一瞬间，叶落花飞。
“你说巧不巧，我也正想找你。”
街巷咖啡店
胡九织看着乔壬风悠哉地喝着刚点的美式黑咖啡，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年龄尚小的少年会喜欢喝这么苦的黑咖啡。
“学姐光盯着我干什么，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乔壬风嘴里含着半口黑咖啡，含含糊糊地说道。
胡九织不自觉地用手指绕了几圈发丝。
“你上次说的话很奇怪，我一直在想。”
说完，她将略带锐利的目光投向面前的鹰眸少年：“你究竟知道关于我的什么。”
“呵。”乔壬风轻轻地将咖啡杯放到桌面上，眼睛不羁甚至说得上是蔑视地回视胡九织。
“你原来就是想让我回答你这个吗？”
乔壬风无意识地摩挲着大拇指，眼底是漫不经心的冷意。
“原本以为你和其它女生一样，是围着那个人转的不自量力的人物，我当然要给你一点警告。”
胡九织拿果汁的手顿了顿。
“你看出来了？”
“这很难吗？”
乔壬风耸了耸肩，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脖子前倾，上好的黑曜石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反射出胡九织错愕的表情。
“但我突然发现，你在乔柏林的心中，是不一样的。”
乔壬风说话干脆直白，胡九织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
乔壬风深深按了按左边的太阳穴，熟悉的人都明白这是他感到头疼的标志。
他想到前几天的大课间，好不容易休息，结果被迎面走来的乔柏林堵了个正着。
“壬风，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今天的乔柏林很不一样，平常总是含笑看他的目光里带了几分严厉到绝情的审视。
“柏林哥，你怎么突然找我来了？”他若无其事地开口。
“你知道我周日在学校。”
不想或者不屑于再与乔壬风绕圈子，乔柏林单枪直入地开口。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乔壬风再次对上乔柏林的眼神，只觉得他拙劣的演技早在这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被看了个透彻。
这让他不禁有点恼怒：“那又怎样？”
“那你还来5楼？”
“噢，抱歉。打扰到你和你的女朋友了喽。”
乔壬风虽这样说，但仍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我真没想到啊，柏林。你还真的敢在高三的时候谈”
“关你什么事？”
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连乔柏林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就这样默认了乔壬风故意给自己套上的帽子。
“那女的可不简单啊。”乔壬风残忍地勾起一抹嘲笑：“你没查过她吧。”
“你又凭什么去查她？”
乔壬风愣住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发现过乔柏林有这么的
护短。
“壬风，需要我再警告你一遍吗？”乔柏林又走近了几步，白净俊俏的脸上此刻已是常人不曾见过的阴沉：“你怎么想我都可以，不要管我身边的人。”
“她更不行。”
乔壬风从回忆中抽离，看着眼前正沉思的少女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想整柏林吧？”
他语出惊人。
胡九织“砰”地一声把果汁杯摔在了桌子上。
“你有病吧？”
“不装好学姐的模样了？”
乔壬风抱臂看着眼前的少女恶狠狠的样子：“原来你本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胡九织厌恶乔壬风这样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她明白，自己的失态只会引来乔壬风更加自以为是的得意。
她及时按捺住心中陡然升起的火气，回以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你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概因为我们是同类？”乔壬风看着少女逐渐变色的面孔，好笑地弯了弯眼睛。
“同类总是最容易识别同类。”
“哈，你觉得你和我是同类？”胡九织冷笑一声，瞥了一眼面前狂傲的少年。
“你配吗？”
乔壬风嘴角的冷笑，僵住了。
“没有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事情，还敢跟我说三道四。”
胡九织掰了掰手指，学着乔壬风之前的神情轻蔑地回以一笑：“到底我给你了哪种错觉，认为你和我可以相提并论”
“小朋友。”
一抹感兴趣的光在乔壬风眼眸中转瞬即逝，像是年少时看到了一款感兴趣的游戏，又像是遇到了一场久久无法通关的关卡。
他的嘴角弯了弯弧度。
“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合作。”
胡九织话锋一转。
“合作？”乔壬风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反复咀嚼了一遍，像是在感受这两个字的分量。
半杯咖啡已凉，水面却仍在不均匀地晃动着，如同主人公此时内心的心境。
乔壬风垂眸又抬起，第一次饶有兴味地看向了志在必得的少女：“合作什么？”
“陪我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