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替换掉身份的嫡子(六)
京城的吃瓜精英还是挺多的,堂堂侯爷被当场廷杖,也算最近这段时间的京城一个热门话题,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听说啊,这位威远侯爷啊,现在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就等着操办后事了。”茶馆里,说起威远侯爷,一位茶客神秘地小声道。
周安猜着,也许,这就是渣爹选在这个时候杀妻灭子的缘由吧。如今,威远府在圣怒之下,很难抽开身有更多的动作,再加上他娘又只是威远侯的一个庶妹,想来威远侯对她也没有太多的亲情份,当然也就分不开太多的心照顾于她,再加上离得又远,千里迢迢的,渣爹在这个时候混水摸鱼不要太容易。
不得不说,挺会选时间的。
周安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他在镖局提的是永宁侯,要是提的是威远侯,咳,估计别说让人家垫付盘缠了,搞不好还得立马被轰出去。
“这位威远侯爷是缘何惹怒了圣上啊?”旁边有人不禁就问了。
“您是外地来的吧?”茶客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笃定地道。
“哎哟,您眼光真好,我确实是昨日刚到京。”问话的竖个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
“我就说嘛,这么大事,居然还有不知道的。”茶客点点头,做为老帝都人,吃瓜精英中的精英,还是颇有几分自豪的,扫了扫四周,小声道:“皇帝老爷要废太子,这位威远侯爷为太子求情,这才当朝挨了一顿大板。”
“那,“这人想了想,要是问太子现在废了没有,好像也不太合适,“现在情况怎么着了?”
“要说威远侯这顿打,挨得也算值了。”茶客悠悠地道。
周围的吃瓜群众瞬间就懂了,太子的位置暂时保住了。代价就是威远侯挨了一顿打,去了半条命。
“只有威远侯挨了打吗?”周安问道。
太子身后应该有太傅,母族,太子妃的母族吧?除了这些,还有那些支持正统的清流们。比如,支持太子的一些尚书,侍郎之类的。皇帝要废太子,关乎国本的大事,这些人应该也会站出来反对吧?
怎么传闻是威远侯爷被廷杖而不是一堆大人们被廷杖呢?
他舅舅威远侯爷也只是个五品官啊,在朝中实在是不起眼呢。要不是大朝会,估计平时连上朝的资格也没有,怎么也不应该冲在前头吧?
“当时圣上废太子的话音刚落,威远侯爷就第一个冲了出来,为太子求情。”
周安明白了,皇帝打的就是出头鸟啊。
“皇上为什么要废太子啊?”
“据说是太子轻轻薄了后官的嫔妃。皇上大怒。”茶客意味深长地道。
旁边的周安秒懂,据说!,“据说”这两个字用得很微妙啊。看来好多人不太相信,或者说不服这个说辞。
一般情况下,太子只要脑袋没被驴踢过的,也不会在太子地位不稳的情况下,对当爹的后宫的嫔妃下手。
“这位威远侯对太子也算忠心。“有人感叹道。
不料茶客悠悠地道:“就在年初,三皇子的三舅舅调戏威远侯府的女眷,被威远侯府的世子爷打断了腿,现在都没能动弹呢。现在皇上很是宠爱三皇子的生母王贵妃。”
周安本来还奇怪,为什么他舅舅一个五品官员,家里又没有女眷在太子后院,为什么要掺和夺嫡?而且还是在皇帝要废太子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拿全家甚至全族人的性命一起□□。
这不哈也没办法啊。
太子要是倒了,很可能上位的就是三皇子。等三皇子面南背北的时候,威远侯府还在不会就很难说了。
“打断了腿?那这位王贵妃面子上能过得去啊?”
“贵妃大怒,放话说要让威远侯世子拿命来偿,当时是太子力保,最后威远侯世子在家禁足一年。”
这下周安心里就明白了,为什么太子身后有太傅,以及母族,太子妃的母族,以后拥护他的重臣,最后却是他舅舅威远侯先跳了出来,挨了这顿打,这是报恩呐。
周安觉得,虽然这位舅舅官运不显,但最起码,在这件事上,还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家主的。
如果太子被废,三皇子就算没有立马被立为太子,但权势这东西,向来是此消彼涨,太子声势下去了,这位三皇子声势自然就上去了,到时候威远侯府讨不了好。还不如站出来,力保太子,也算向太子表表忠心,彻底站上太子的船。别人说起来也要赞他一声知恩图报,有情有义。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三皇子上位,威远侯府落魄,甚至性命不保。
真不如在这时候拼一把。
好在,这顿打没白挨。太子总算保住了。三皇子的势头被止住了。
只是,舅舅现在的身体情况………
周安付了银子,悄悄出了茶馆。
周安来到一位代写书信的书生面前,拿出二十文钱,递了过去。
“小友,你是要找人代写信吗?坐吧。”书生接过钱,揣进兜里。
“劳烦您站远一点,信我自己写可以吗?一会就好。”
书生楞住了,他摆摊这么长时间,还没遇到过这种事!
“噢,好,好。不过说好了,你得写快点,时间不能太长。”书生回过味儿来,站起身走了三四步。他猜这个小孩应该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写的东西。
不用他动手,钱也不少拿,这样的事多来几次才好呢。
“很快的。”周安拿起笔,刷刷写了起来。
周安写好信,去了威远侯府。
威远侯府这阵子正闭门思过呢。他家世子已经被要求禁足在家一年。威远侯又挨了顿揍,虽然皇上没说,但就是想出门身体也不太允许啊。
整个侯府上下触了皇上的霉头,自然别人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轻易上门送温暖。
因此,威远侯府这阵子,门前冷落不是车马稀了,是根本就看不到车马。周安这么一叫门,整得门房都有点惊讶。
敢在这个时候上门的,不是一般人啊,赶紧开门去。
结果,开开门后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屁孩儿。
“去去去,别在这儿调皮捣蛋!这可是侯府,明白不?公侯府第,无事不得擅闯,知道不?”门房不耐烦地摆摆手。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不能给他家侯爷招祸,他都想给这小孩子屁股狠狠得来几下,让他知道什么是开国侯府的威严!
“这位大伯,小子这里有礼了。”周安郑重地道。
“烦劳这位大伯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侯爷!”周安把刚写好的信以及一两银子拿了出来,一块递给门房。
门房看了看银子,嗯,不少,有足足一两!
只是,他家侯爷也是谁的信都收的。特别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上。
“你找我家侯爷什么事啊?且说来听听。”门房口气柔和了下来,万一这小子真找侯爷有正事呢?
“都写在信里边了。侯爷看了自然明白。十万火急。拜托了。”
门房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银子和信封。“我可不保侯爷见了信愿不愿意见你。”
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这小屁孩真有什么来头,他要是耽误了侯府的大事,下场肯定不会太好的。
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被侯爷骂两句。又不痛不痒的,反正他理由正当。
“多谢大伯了。”
侯府正院,威远侯正躺在床上哼哼。
“侯爷,门房说,来了个六岁的小公子,送了封信进来。”一个嬷嬷回道。
“六岁的小公子?”威远侯睁开眼睛,“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只是说烦劳把信转交侯爷。”
“信呢?让王大夫看看,上面有没有毒。”威远侯这个时候还是很谨慎的。
不一会,府医王大夫过来,把信检查了一遍,还给了伺候的嬷嬷,“没什么问题。”
威远侯接过信,脸色越来越严肃。
“去,到门房把那小孩带到爷这里来。”
走在侯府路上,周安觉得,那个门房大叔还算个实诚人,收了银子,办事是真尽心。这不,没多会,管家就来喊他去见侯爷了。
到了侯爷正院,周安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威远侯。
周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舅舅。
周安仔细观察了下这位侯爷的脸色,身体应该是没多大碍了。
至于外面的传言,想来侯府示弱的成分居多。
挨了皇帝的打,要是还活蹦乱跳的到处蹦哒,传到皇帝耳中,那就是拱火了,纯粹作死。
再打,打死为止。-------------到时候搞不好皇帝会追加这么一道旨意也说不准。
就得放出风去,说人要不行了,快不行了,要办丧事了,就差一口气了。皇帝就算有多大的气,看挨打的人这么可怜,也该消一消了。就算心没消,想再来一顿,估计也不好意思付诸行动。
这么做也算是侧面为太子争取了同情分吧。
怪不得人们常说外甥肖舅,细看的话,两人确实还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外甥周安向舅舅问安。”周安赶忙向威远侯行礼。
“起来吧。”威远侯挥挥手,“坐吧。”
“谢谢舅舅。”周安在下首找把椅子坐了。
“你是怎么来的京城啊?”
“振远镖局在隔壁县有分号,我是找他们镖局的镖师护送我来的京城。”
“以前侯府的人去送节礼的时候,你见过他们吗?”
周安明白了,侯爷舅舅也是想要确定他的身份。
周安摇了摇头。他只有六岁,四岁年的记忆是没有的。
去年,侯府来人的时候,他好像恰好不在。
“你爹接了调令,调到户部任主事。昨日已到京了。据说还新说了一门亲事,三皇子的唐长史家的守寡的二姑娘。”言外之意,周静并没有来侯府拜会。
威远侯还是有点相信眼前的这个是自己的亲外甥的,眼前的小孩和他长得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虽然以六岁的年纪,能自己逃出来还能安全到京,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但如果找到镖局做护卫的话,也不是办不到。
主要是,庶妹没的时间确实太巧了,他前脚刚挨了廷杖,后脚庶妹就没了,很难不让人联想两件事之间的关系。
还有,周静这厮,连妻孝都不肯守,就急吼吼地要娶三皇子长史家的姑娘了,明显是站队三皇子一系了,而庶妹的死,就是周静给出的投名状。
周静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挑衅,挑衅他们威远侯府的尊严,打了他们威远侯府的脸,踩着他们威远侯府帮三皇子立威。
可能这就是三皇子的目的。威远侯府当初可是在威急关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太子的,打了他们威远侯府的脸,也算是间接打了太子的脸。
周静能调进京,也是三皇子对周静的回报。
只是,威远侯万万没想到,周静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杀。
周安也有点惊呆了,他本以为这就是个有了出息就杀妻灭子的陈世美的故事,没想到,渣爹居然还拿妻儿的性命换了前程。
简直是渣出了新境界!
另外,他可能搞错了一点,也许,当初县衙里根本就没什么假少爷,可能渣爹给他安排的就是抑郁而终的剧本。
毕竟,当初县衙里传说中的县令公子在葬礼上一直没露面。
只不过是如果母子一下子全死了,舆论上可能不太好看,甚至威远侯府有可能也要追问究竟,这才安排先病逝一个,再找机会让儿子病逝。
“既然周静来了京城,舅舅可曾着人去周静那里看看外甥?”周安也好奇,到底周静那里有没有假少爷。
威远侯瞬间红了脸。
他和庶妹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再说,嫡庶之间,关系总是微妙,反正,不是那么亲近就是了。对庶妹生的儿子,就更没多少亲情了。
现在周静要另娶了,两家基本上算是撕破了脸,他再特意着人去看外甥,也不过是让外甥夹在中间,日子更难过罢了。
他对周静恨得牙痒痒的,但想着虎毒不食子,儿子总是周静亲生的,总归外甥在亲爹那里,不会受太大的委屈。
既然没有抚养外甥的打算,那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就算是他这个舅舅对外甥最后的温柔了。
理是这么个理,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但被外甥当面问起来,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周安看威远侯的神色,大概也明白了对方的顾虑。
“舅舅不如着人去瞧瞧,把那个少爷带回侯府给老夫人请安。”周安建议道。
威远侯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两个总有一个是真的吧,他都瞧一瞧,看一看,比一比。于是,大手一挥,道:
“来人,让大管家去趟周静那里,就说老夫人想念表少爷,把表少爷带过来给老夫人瞧瞧。”
到了傍晚,管家灰着脸来回报说“周大人说,表少爷因为身体不适,被送回老家交由周老夫人养育”后,威远侯不禁破口大骂,“周静这个王八蛋!”
看来周静真有杀子的心!
闻讯的周安也赶紧过来帮着舅舅出主意,“舅舅,我有一计,可对付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