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族人连累的盐商(四)
果然,如那位老者所说,周长风家老三当年出去进货,遇到山匪,逃跑中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失去了记忆。
因为是和伙计走散了,又失了记忆,这周老三不知道自己是谁,肯定就没法回家了。不过虽然失了记忆,但骨子里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比如,识字,看帐,骑马,什么的,所以,周老三断定自己不说家境优渥,起码家境肯定不会太差。
周老三也算能屈能伸,很快在一个铺子里找了个帐房的工作,顺便打听附近有没有人家有儿子走失的事儿。可惜他出事的地方离着家有三四百里地,也算是造化弄人,和寻找他的几波人手都错过了。
干了几年帐房之后,有了点本钱,周老三租了铺面自己做起了老板。可能是周家人都确实有些经商天分,没两年,周老三就正式买下这家铺面。然后越滚越大,如今,周老三名下已经有三家铺子,两个宅子和一百十亩地了,还娶了一房娶妇,是他原来刚开始做帐户的那家主家的小女儿,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
前几天,周老三去庄子里转了转,也不知道是吃了啥了,还是时运到了,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泪流满面,他可是十年没见到父母和亲人了。
他从小在家里就很受宠爱,他是一走丢,想必家人以为他死在外面了,父母的眼泪可能流干了吧?
想到这里,周老三当下就呆不住了,匆匆给庄子人的交待了一下让人回去给家里报信儿,就赶紧骑马来看望父母。
一家人抱头痛哭自是不提。
当年周老三不见了,周氏一族几乎家家都出了人手帮忙寻找。有些甚至也在官府使了力,想通过官府的力量帮忙寻人。
当初大家愿意帮忙也不过是尽的族人的义务,并不需要周长风一家非得偿还人情。但如今周老三回来,请族人们吃顿酒是跑不了的。
一来,庆祝儿子平安归来,二来,算是答谢当初族人的援手。
周长风家本就不缺银子,儿子又是事业有成归来,还有了儿媳和孙子,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就决定这顿洒大办特办,族人们也好好乐呵乐呵。
周老三回来得比较匆忙,没带老婆孩子,于是,决定酒席定在一个月后,等周老三回去一趟,把老婆孩子带过来,借着这个机会,让三人认祖归宗,给族人们认识认识。
有族人就来找周长风打听,“风哥,摆酒那天,请了那位算命大师没有?”
“咳!”周长风虽是叹气,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满脸喜色,“你以为我不想请?全族的人我都请了,福满楼的厨子我都找来了,怎么会忘记这位大师?这不是,找不到人嘛。”
“当初,你该让这位大师留个地址的。”族人埋怨道。弄得他现在想找这位大师算上一卦却找不到人!
周长风也有些后悔,当初确实应该追上去找大师要地址的。只是,当时可能是因为听到小儿子的消息太过激动,也许是觉得拦着人家不太礼貌,也许是………他也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了,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想给这位高人发请帖,也不知道去哪儿发去。
虽然心里很是有些后悔,但周长风嘴上却不肯服人的,“这种高人,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哥哥我能有缘得其一卦,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这种事儿,随缘吧。“
族人撇了撇嘴,这话说得,多不由心呐,也忒假了点儿吧,当即正色道:“我是说,这位大师言中了侄儿回来的好消息,咱们该请人家喝一顿的,也显得咱们周氏一族是礼义之族不是。”我不是为了算卦才打听他的,我是为了咱们全族的名声!
周长风当然也知道族弟的话有些水,不过当初儿子失踪,这位族弟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这情他得领,于是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放出话去了,请这位大师务必来参加酒席。只要他还在城里,想来应该能听到的。”
“是这么个理儿。”族弟点点头,希望酒席当天能见到这位大师吧。
周老三在第二十五天,带着妻子儿女赶回来了。对这位能言中自己归来的大师,周老三也想见上一面,当面道谢。
虽然他只是提前三天预言,但好歹也算给家人个缓冲,避免了父母大喜大悲之下出现什么意外嘛。当然,主要是,这位高人,谁不想交好呀。
但是让人非常失望的是,这位全城人都想结识的高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踪影不见,弄得大家好生失望。
周家族人多,办酒的地点就没选在酒楼,酒楼肯定是盛不下。选的是族长家的一处园林。
周家因为祖上就是做盐商的,大多族人都很富庶,但要说最富庶的,肯定是族长家。
周家祖上最开始做盐商生意的那位老祖宗,也不是本地人,而是山西人。后来离了家,到江南定居,因缘际会,做起了盐商生意。族长家就是那位老祖宗传下来的嫡长一脉。周氏历来分家,无论是家产也好,人脉也好,都是嫡长一脉占大头。优势累积下来,自然是嫡长一脉最为富庶。
上上一辈的族长购下了这处地方,花重金修建了一处园林。一来也算是附庸风雅,招待一些身份贵重的客人,在园林里比酒楼里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二来,族人招待贵客也能借用,也算是为族人谋点福利,增加嫡长一脉的威信。
酒席当天,周家的族人和亲朋故旧,能来的都来了。园林很大,同时摆下上百桌不成问题。请的是城里最好的酒楼福满楼的厨子,大家吃得是宾主尽欢。
席间不免又谈到周长风那天遇到的高人。因为周家小三失踪这事,都有十来年了,周长风两口子这些年流的眼泪和为了找寻儿子花出去的银子也不是假的,自然不存在周长风一家配合做局的可能。因此,大家还是很认可那位大师的。
“也不知道那位大师还在不在本地了。”族长坐在首席上感慨道。他也是想请大师算上一卦来着,奈何,唉,好像和这位大师缘份差了点啊。
“想来是不在了,毕竟,长风已经放话出去了,诚邀大师来喝一杯的。他要是在的话,这么喜庆的日子,总会来喝一杯的。”一位族老也很是遗憾地答道。
这时候,有个下人来到周长风那一桌跟前,不知道对周长风说了什么,只见周长风面露喜色,站起来向外走去。
顿时,族人的目光也都跟了过去,齐刷刷地注视着周长风。大家也都在猜,莫不是那位大师来了?
只见周长风向大门走去,不一会,迎进来一位穿着蓝袍的五十来岁的老者。
族人们有的已经开始骚动起来,这年纪,跟那位传说的大师很像嘛。
而且,这人大家都不认识,肯定不是他们的族人,又能得周长风亲迎出去,周长风态度又很恭敬…………种种迹象表明,这就是那位高人啊。
至于猜得准不准,答案马上就来了。只见周长风把人领到首席,恭敬地对族长和各位族老说,“我给各位叔伯爷爷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天我在铺子里遇到的吴大师!”
果然!真的是大师降临啊。
“快请,上坐,上坐。”族长站了起来迎道。
“周老客气。老朽坐这里就成了。”老者也没客气,拱拱手,找了个不上不下的地方坐了。
族人们沸腾了。有的都站了起来,看向首席那桌。
好在这是族人聚会,也算是家宴,最首席那桌做的都是族长和族老们,大家也实在不敢造次,站起来望望又坐下了。
“长风,跟厨下说一声,我们这桌,再换一桌酒菜来。”族长吩咐道。
“好咧。”周长风领命而去。
上百桌客人的酒宴,厨下备菜,肯定会有多余的。很快,族老们这一桌,菜就撤了下去,换了一桌新的上来。
族长和几位族老有心交好,老者也不是来找事的,众人推杯换盏,气氛非常融洽。
酒过一巡,老者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邻近的几张桌子旁边。
众人也都停止了交谈,看着这位高人。
“我知道,好多人都想让老朽算是一卦,只是,老朽才疏学浅,每日只能算三卦,今天这三卦,就给三位有缘人算吧。不过说好了,每次卦金二十两银子。如果不想算的话,提前说一声,老朽自然不会强买强卖。”
二十两?
周氏一族可以说是盐商世家,基本上家家都不差这二十两银子,甚至可以说,这个价格太便宜了!
“大师,给我算算,我愿意多加五十两。”
“大师给我算,我也愿意多加一百两。”
“大师,给我算,我愿意………”
族长和族老们都有点无地自容,居然还往上抬价,也太不团结了!
“咳!哼!”族长冷哼一声,表示,他老人家生气了!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多给这位高人点银子,主要是,事不是这么办的啊。哪怕你给了卦金再送份礼呢,也比这时候抬价好看吧?
族长一生气,后果很严重。族人们终于闭上了嘴巴。找高人算卦很重要,但是,不惹怒族长同样很重要。
高人指了指一个穿白袍的中年人,中年人立刻喜形于色,眼睛都冒着光,站起身来,顶着族人羡忌妒恨的目光大声说,“算,算,算。”边说还边点头。
当下掏了二十两银子,双手递给这位高人。
老者毫不客气地接过放到荷包里。
“你有一个很贤惠的妻子,家里也没有通房妾室,可对?”
中年人点点头。“没错,没错。我们夫妇感情好得不得了。”
“哼!”老者冷哼一声,“世人都以为你爱重妻子,哪知道,你偷偷在外置了一房外室。总有一天,这位外室将骗光你的家产,让你一无所有。你不知道,你能有今天,全是娶了一房旺夫的妻子,如果你对不起妻子,财产自然也是水中月,镜中花。”
“周全,可有此事?”一位族老一听,可气坏了,直接开口问道。
他们周氏一族的族规可从来没说不许纳妾的,就他自己家里,也有几房妾室的,可是,外室这东西,还是很让人忌讳的。你真有喜欢的女子,大不了多出点银子,纳到家里来就是。但是在外面弄个外室,算怎么回事啊。
重要的是,平时你在人前还一副对妻子多好多好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这个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关键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还被人当场戳穿了,尴尬不尴尬啊。
当然,要是单纯的外室,也就罢了。大不了接到家里来,摆上几桌酒,也就罢了,你还找了个要骗光你家财的外室!他是真不想让人知道,他和这么个蠢货是族人!都不够丢人的!现眼!
“是,是有这么回事。”周全一听,脸色也白了。他家里河东狮吼,想纳房小妾又不敢,于是就偷偷置办了一房外室。这才置上没一个月呢,没想到就被人揭穿了。再一想,这房外室居然要骗光他的家财,心情就更差了。
他倒没想过大师会骗他。毕竟,周家老三的事就在眼前,总做不了假的,再说,他置办外室的事,可是做得很隐秘的,除了他的心腹小厮,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每次都是偷偷地去偷偷地回,还注意了周围的情况,避免遇到熟人的。
“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族长指着周全大声吼道,“限你明天凌晨之前,把这房妾室给我打发干净了,不然,老夫开祠堂,把你逐出族去!”
要是换做平时,族人纳个外室,他说要把人逐出族的话,族人们自然不服的。但是周全这情况不一样啊,这可是要骗光他家财的外室,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督促周全尽快地把外室处理了,也显示一下他这个族长对族人的关爱,他是恨铁不成钢嘛。
周全灰着脸走了。
周全这事,根据原主的记忆,也是上一世一年后曝出来的。对这样心口不一的男人,周安并不同情。只是,可怜他家中的贤妻幼子,觉得他们不该为他所累。
大师给周长风的情景,大家只是听说,没见着。如今,可是亲眼见着大师的风采了。
真没想到,平时看着特别宠妻,家里没通房妾室的周全,私下居然是那个德性。嘿!平时就因为有他比着,平时家里的妻子对他们不满的可不少。
真没想到,这王八蛋也有今天!总算把这厮的皮扒下来了。
真没想到,看大师算卦,竟然看出一种开箱寻宝的感觉。
看到周全的惨样儿,好多族人是幸灾乐祸,开心不已。于是,大家看向大师,全是一副星星眼。
于是,对大师的下一卦,大家就更期待了。
大师又指指一个中年人。“算吗?”
这个叫周长原的脸刷地就白了,既然大师指了他,按刚才的节奏来看,估计没好事。于是,赶紧掏出二十两银子双手递了过去。
大师接过,把银子放在荷包里。
“你家里妻妾不少,不过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
“对,对,对。”周长原点点头。
“最近你偷偷认了一个儿子,养在外面,据说是你当年的通房所生,这个通房是你成婚后因为冒犯主母被打发出去的。”
周长原一听,脸色更不好了,这话后面明显有“但是”啊。
“你不知道,你娘有个习惯,打发你爹的妾室也好,还是打发你的妾室也好,都不是一下就打发出去,都是先养在庄子上,过上一年再打发,中间还要给请两次脉,防的就是有人抱着孩子上门来认爹的。”
偏生这人不知道他娘的这个习惯,上辈子给了这个假儿子不少家产,还是当娘的觉得不对劲儿,一问这才得知,天呐,天上居然掉下来个孙子!她儿子还接住了!
好在最后通过族里的人脉,把骗走的钱又要回来了,不过因为经了官府,传了出去,也是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好在现在应该还没有开始往外掏家产,说破了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被人当个乐子恨不得说上半年的。
“你娘今天也来了吧,你现在可以去问问她,是也不是。”大师补充道。
周长原不想去,现在去了,很可能就要被证实他确实被人骗了。大师都能算出来他偷偷认儿子的事,想来这事也不会说错的。
那跟当场处刑有什么区别?多尴尬啊。
于是,弱弱地道:“回家再问也是一样的。大师的卦,再没有不准的,我信,我信。”
行啦,你的卦牛逼行了吧?到此为止吧,您老人家赶紧算下一个吧。
只是,他不想去,族人们可不会如他的意。大家可都等着吃瓜呢。
“原哥,去问问吧,这样咱们心里也踏实些。”
“是啊,大娘就在隔壁院子里。又不远。”这处园林有好多院落,女眷和男宾是分开在不同的院子里的。
………
好多族人就开始架秧子。
周长原就当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这时候,族人多的好处就看到了,他不动,愿意帮忙的人多的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就有三个族人站了起来,向隔壁走去。
周长原也不好拦,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他也不好犯众怒。还有就是,他也怕惹怒大师。毕竟,大师也没有说要进行下一卦,好像也有等他这边的验证结果的意思。
不一会儿,三个族人回来了,冲大家点点头。意思很明显————大师又言中了!
自此,大家对大师更加信服了。
大家也暗暗感慨,真没想到,周长原他老娘居然眼光这么长远!更没想到,这法子多少年后居然还真用上了。
第二个算完了,对第三个,大家就更期待了。
大师指指一位老者“算吗?”
这个叫周义峰的老头一听,脸色当下就白了。连忙站起身来,掏出二十两银子,双手递给大师。
“你有一儿一女,女儿前不久嫁给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商户,每次见到女儿,女儿都说女婿对她很好是不是?”
周义峰的脸色更白了,听大师这口气,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
“你女婿喜欢的是家里一个通房丫环,本来想娶这个丫环的,他父母不同意,这才娶了你的女儿。他觉得你女儿占了他的正室之位,对你女儿很不满。你女儿被他下了一种慢性药,身体会越来越弱,估计过不了半年,你就能听到女儿得风寒而死的消息。要我说,让你女儿和离吧。”
这事也是上一世一年后真实发生的事了,当时听闻女儿死讯,周义峰自然是不相信好好的女儿就这么去了,私下里利用家里的关系请了衙门的仵作验尸。仵作验出来是中毒而死。于是,把女婿告上公堂,只是,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周义峰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细想不知道,好像女儿自婚后,身子骨确实看着比以前弱了些。于是,用祈求的眼神望向族长。
“到时候你多带点人去把女儿接回来,连着嫁妆,都弄回来。和离,马上和离!”族长大声道。
虽然世人都忌讳女子和离,但是,就算是高门贵女,和离的也不是没有。他们周家不过是商户,规矩其实也没那么严。
一般人怕和离,就怕人误会以为家里的姑娘有错,夫家才会和离,到时候带累族里其他的姑娘的行情。既然这位大师铁口直断,是她夫婿的错,那他还怕什么。大师都开口了,说和离为好,他自然也不愿意违了大师的话,让大师没面子。
另外,毕竟是自己的族人,好歹有几分香火情,他也不希望族里好好一个姑娘香消玉损。
族长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咱们周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既然敢下毒,就得做好被收拾的准备。你找个大夫,好好给我侄孙女好好验验,找到下毒证据,立马去衙门递状纸。这事没完。咱们周家一个要讨一个公道才是。”
这事,他要不拿出点魄力为族人讨个公道,以后别人也有样学样,他们周家的姑娘不得被夫家欺负死?那他在族里的威信必然会大打折扣。
这当然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周义峰哽咽着点点头,“多谢族长。”
“先把饭吃了,等酒席结束了,到时候多带点人,找几位叔伯兄弟大侄子的和你一块去。这事,人少了办不成。”族长贴心地嘱咐道。
“阿峰放心,到时候我让我家几个儿子陪你去。”
“峰哥放心,到时候我也陪你去。”
“到时候我家三个小子也去。”
…………
族人们纷纷表态。这事要不处理好了,大家都跟着没面子。而且,他们也担心他们家嫁出去的姑娘的安全呐。
“哎!多谢各位爷爷叔伯兄弟们。”周义峰向大家拱拱手,心里安定不少,坐下了。
三卦算完了,今天的卦就算结束了。于是,大家纷纷和大师预约明天的卦。大师推说,明天才能决定有缘人,大家只得做罢。都暗下决心,明天早点行动。
遇上如此高人,族长自然也舍不得放过,于是热情地留这位大师在园子里留宿。
“我家这园子,不是我自吹,在整个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当年敬王爷也是赞不绝口的。大师不如就在我这园子里住上几日,一块赏赏景。园子东拐角,有一片桃林,如今开得正艳。西边,种了一片迎春花,现在也是开得正浓。到时候烤上些肉,来壶美酒,岂不快哉?”
大师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今天不想来的,没想到,偶遇了成风兄弟家铺子里的伙计,那个伙计强拖着我,说一定要去参加他们主家的酒席。也是盛情难却。罢了,罢了,天意如此。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甚好。”族长点点头。
族人们就没有大师这么好的待遇了,得族长亲自邀请入住园子。好在大家也都住得不远,于是纷纷想好,明天早点到园子里来。
晚上,族长又让人上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大师自不必提。
当天晚上,大师就住在了园子里,族长让人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园子里乌央乌央的族人,族长郁闷坏了。他费尽心机,找借口留下大师不就是为了近水楼台想先得月嘛,没想到,这么一堆截胡的。
只是,大师昨天说了今天只算有缘人,他也没好明示或者暗示让族人第二天不要过来。
好在门房也算机灵,今天放进来的都是周家的族人,没有外人,不然估计他就该真得吐血了。
而族人们呢,倒是知道族长想找大师算卦,但是想着,如果族长是有缘人,就缺不了族长那一卦,如果族长不是有缘人,那只能他们这些修补有缘人顶上了。反正不能让肥水流到外人田吧,于是,第二天都早早地来了。
大师上午又算了两个,然后当众宣布,下午那一卦留给族长。
族长不禁喜形于色,这位大师,果然上道!不枉他把人留下来又忙活半天。于是,中午的酒席,款待起来更加殷勤了。
族人们知道下午没自己的事了,好多也都散去了,去忙自己的一摊子。不过还有些闲得没事的族人以及一些小孩子在园子里晃悠,想着看看大师下午说些什么。
族长毕竟是族长,还是不差钱儿的族长,自然是吩咐下人们把这些少爷奶奶们的午饭也准备出来。当然,没有给大师准备的那么丰盛罢了,但好歹也是有几个菜的。
酒席上,大师说这卦需要五百两银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只要二十两,到他这就涨价了,还是翻着跟头得涨,不过,这事总不好还价的。再说,他也不缺这几两银子。于是,族长很爽快得就掏了银票递了过去,大师也爽快的收了。
中午酒席过后,大师被送到房间休息。
到了下午申时,族长左等不见右等不见大师,算卦心切,决定亲自去大师房间看一看情况。
走出屋子,有下人来报,说看到大师在园子的东北角赏桃花,于是,族长抬脚往东北角走去。
到了东北角,果然大师正坐在地上看花,周围不远处还有几个小孩子,又跑又跳,叽叽喳喳的。
再定睛一看,族长惊呆了。怎么才一个中午,大师半白的头发居然已经全白了?
看到族长过来,大师勉强笑了笑,“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族长听得是一头雾水。啥意思?
大师掏出一个信封,”这一卦送给老哥哥。都写在信里了,等我走出园子再打开吧。”说完站起身,大踏步离开了。
旁边的几个小孩儿自然是有周安的。为什么要把卦封在信封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难道要他把话告诉找来的托,让托儿说出来?
这可是事涉族诛的事儿,掉脑袋的事儿,总不能让别人捏住把柄吧?只得找个信封,托儿又看不到信里的内容,对他,对周家,都好。
族长接过信,脸色也白了。
看大师这态度,信里说的多半应该不是好事儿啊。
要是好事儿,至于大师头发也白了吗?好事儿是不需要改变的,人们只要按部就班的按平常的生活节奏生活,做事,静等好事来临就好了。或者,他不需要透露什么,只要来一句,未来万事顺遂就好了啊。
只有坏事,才需要大师提点,才需要人们去逆天改命啊。只有逆天改命,才能带累大师头发白了啊。
虽然有些急切地想打开信,但是,大师交待的话,他也不敢不遵守,怕引来什么祸事。
“你们都下去。”族长挥了挥手,不顾形象,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几个孩子一见族长脸黑了,也都很有眼色地站起来跑远了。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老爷,大师走了。只是………”
“说!”
“大师出了园子后,好像吐了一大口血。”
族长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打开大师留下的信来。
看完信后,族长脸色就更不好了。当天晚上,是辗转反侧,一宿没睡。